长安不说话,当初恨得要死执意想要亲手杀了雪翊,虽说如今这心思还没彻底熄灭,可那日真的将剑刺进雪翊胸膛他自己也疼得厉害,难过的无所适从。
“那如今??????他是怎么了?”长安看了chuáng上双目紧闭的雪翊问大夫。
大夫摸了胡子半眯眼:
“伤了心脉伤口愈合不力邪寒入体导致昏迷不醒。”
“可有大碍?”长安不耐烦大夫的嗦,急迫的问出。
大夫看着长安越发慢悠悠的说:
“不一定啊,依现在的qíng形若是治的不及时,真的会死人哦。”
长安黑了脸他现在真想将剑架在这大夫脖子上让他好好说话快点救人。
长安亲眼看着大夫为雪翊扎了针煮了药给雪翊喝了,又等着雪翊的脸色好了些才摇摇浑噩的脑袋走出房间。
这么折腾下来已经到了寅时,城中的公jī都已经开始打鸣,一天当中最黑暗的时候已经过去,天开始方亮了。
长安爬上屋顶躺在檐角将手枕在脑后翘着二郎腿看天,小宝架了梯子在墙上费力的爬到长安身边:
“你是小太监?”长安调笑的声音传来。
小宝脚步一怔,生气了:
“我是飞景世子第三子魏珏,封号常山郡王!”
长安看了小宝:
“飞景的儿子?你哥哥出生抓周礼我还去过呢。”长安笑。
小宝不乐意了:
“我抓周礼你没来。”
长安挑眉:
“那时候我那么忙。”
小宝瞪他:
长安不解:
“你一个闲散小郡王整日跟着雪翊做什么?”
小宝得意:
“我从小是在主子爷身边养大的。”
长安凝神细想,这雪翊怎么替飞景养儿子?而且还随时带在身边。
小宝见长安出神歪了头细细看长安,长安剑眉入鬓,平日一双眼睛总是半合着,嘴角也挂着吊儿郎当的笑意,一旦被惹怒后目光顿时锐利让人畏惧的厉害。
“你是真的恨主子爷?因为他流放了你几年?”小宝问长安,也有替雪翊打探qíng况的意味。
长安轻笑从腰间解下酒壶:
“你个小孩子懂得什么。”说完一只手打开酒葫芦,从前一双尊贵的手因为流放期间吃尽了苦头,长安本就不是在意细枝末节的人,更是不注意保养手越发变得粗糙。
若说仅是他自己雪翊杀了他他也不会有不qíng愿,只是??????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的名字,师傅、周彦、众多被定为定王党羽杀了的人,还有,紫云关一个城的百姓,这些账该算在谁的头上?
他理解雪翊变革在即需要qiáng硬的手腕,可在变革中真的需要那么多人为之丧命?
喝了口酒冷笑,雪翊是大魏最文弱的皇帝,结果却成为大魏手段最为血腥的皇帝。
小宝看看长安,默默摇摇头,觉得雪翊前途渺茫。
长安问小宝:
“宏王和熙王呢?”
小宝摊手:
“走了。”
长安皱眉:
“走了?”
小宝突然有些为难,他在思考有些话是不是他不能说的:
“嗯啊,他们说才能不足不愿留在京里为主子爷添加烦恼请旨离京了,不过你放心他们过年还是会回来的。”
长安怅然:
“如今这京里怕是没有几人是我认识的了。”
小宝想要点头,就觉得不妥赶紧摇头。
长安笑着摸摸小宝的脑袋。
长安思量着差不多雪翊该醒了,一个翻身从房顶翻到地上,小宝站在房顶瞪大了眼,然后瘪瘪嘴从梯子上爬下来。
进入屋子雪翊正在和大夫低声说些什么,见到长安进来雪翊侧了脸笑着说:
“长安昨晚受累了。”
长安面无表qíng点头。
雪翊又继续说:
“我这里有小宝还有医者,你明日成亲还是早些回去准备吧。”
长安听罢扭身走了。
晚长安一步进门的小宝见长安走了不懂得问雪翊:
“您怎么还要他回去呢?”
雪翊笑的摇头眼神平静:
“他不走。”
小宝不解,走到chuáng边悄悄看长安,只见长安穿过院子直接进了厨房,是为雪翊熬药去了。
小宝佩服,冲雪翊竖大拇指。
雪翊冲小宝招招手,小宝走去靠在雪翊chuáng边,雪翊摸着小宝的脸,眼底是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意,语气也很柔和:
“都准备好了吗?”
小宝点头。
雪翊赞许的点头,然后轻轻叮嘱:
“一个活口不留。”
第二天雪翊看看外面的天色:
“再不回去你成亲便赶不上及时了。”
长安背对着雪翊:
“你说要做我的证婚人。”
雪翊轻笑,看着长安的背影眼底柔色更甚隐隐间还有一抹血色:
“我怕婚宴上我会忍不住命人带走你。”
门外已经有人为长安牵来了马,长安头也不回走出去翻身上马打马离开。
长安走后,小宝去看雪翊,雪翊面色苍白眸色深沉的厉害,见到小宝看他凝出一个笑闭目开始睡觉,小宝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长安一回去书院后发现整个书院已经被蒋宇命人翻了个天翻地覆,本来已经布置好的新房也被折腾的不成样子,裹着房间房梁立柱的红色纱绸被扯得到处都是。
院长受隔壁县学院相邀讲学,赵传陪去都还没有回来,不仅不见孟子轩和花娘,柳依依也不见了人。
长安慢慢打量书院,突然看见花丛下孟子轩趴在地上,他的身边躺着一个女子。
长安看到那女人瞳孔一缩咬紧了后槽牙,心头疼的厉害,又是一个因他丧命的人。
那女子身穿婚服躺在地上一动不动。
长安慢慢走过去跪下,孟子轩一把推开长安哭喊:
“这两天你去哪了?”
长安一动不动,眼睛仔细的看着花娘,这是他第一次认真的看花娘的容貌,白皙的肤色,大红色的胭脂很适合她。
这是长安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娶的女子,在许诺花娘的时候他也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开始同以往不一样的生活,想要做一个踏踏实实的普通人。
许是身边死去的人太多,又或许觉得愧疚的人太多,在此刻长安反倒显得淡定,从腰间抽了剑问孟子轩:
“蒋宇呢?”
孟子轩被长安平淡的一句话问出一身jī皮疙瘩,忍不住止住了泪水指了山门外:
“抓了柳姐姐下山了。”
长安点头向孟子轩说:
“好好等我回来!”
孟子轩站起身来一脸恨色:
“杀了他!”
长安面色有一瞬间不好看,这样浓烈的怨恨从一个孩子脸上看到他觉得有些刺目,但他现在没有时间为孟子轩抚平伤害,点点头转身追下山。
蒋宇抓了柳依依,柳依依一点儿没有害怕的意思看了蒋宇身边跟着的十几个健仆冷笑着说:
“怎么,发现余杭郡守不是你叔父了吧。”
一说起这个蒋宇便一脸狞色:
“你们到底是何人?”
柳依依一脸惊讶:
“你不知道?你不知道也敢带人上去杀人?”
蒋宇提剑放至柳依依脖子上:
“我已经查到了,你们是新到的监察使,不然怎么会能轻而易举换下我叔父。”
柳依依挑挑眉毛,原来雪翊给自己安了这么个身份,没想到这个笨蛋便真的相信,朝廷中那个大臣有胆子替皇帝做主直接任命两千石郡守?
蒋宇见柳依依不说话以为他说对了继续说:
“你们替那个jì女出头也就罢了居然查到我父亲头上,不管怎么样都是死,不如杀了你后再去杀了你们大人,叫你们有来无回!”
柳依依不愿再多说废话,闭眼平静的说:
“杀吧。”
长安追过去的时候看到蒋宇手中拿了剑正要向柳依依头顶砍去,一时急切朝着蒋宇后心将剑掷去,一剑毙命。
柳依依看着蒋宇睁大眼睛嘴中吐着血缓缓倒下,心头失望,随即默默露出冷笑。
蒋府余杭郡郡衙衙役已经将蒋家老小齐齐逮捕快速送进余杭牢狱,当天,白二福细数蒋家几大罪状将以蒋老爷蒋家二叔等直系亲属不论老小尽数斩首,蒋老爷杀得迅速,府中仆人流放岭南却是在半年以后,不过这也是后话。
回到书院长安抱了花娘坐在新房下,新房高大的檐梁上红色缎带随风飞舞,柳依依抱了一直哭泣不止的孟子轩站在远处看着长安。
小宝扶着雪翊从山门一边慢慢走上来,雪翊穿了缎青的衫子风中显得他瘦弱不堪。
雪翊放开小宝的胳膊慢慢走到长安身边坐了。
长安的视线看着远处湛蓝的天,碎云被风推着以ròu眼看不到的距离慢慢合拢在一处。
“你来做什么?”长安薄削的下颌微动。
雪翊笑了说:
“终究还是不想错过你成亲。”
长安无言,当年他独自一人万里长奔明知道阻止不了雪翊成亲可还是执意要回去,不也是终究不愿意错过他人生那么重要的时刻。
孟子轩和柳依依小宝他们为花娘收敛了尸身,孟子轩想叫长安一同去被柳依依阻止:
“让他缓一缓,我们去吧。”
孟子轩垂目离开。
小宝看着孟子轩悲痛的神qíng有些觉得愧疚,从怀中掏出一柄暗黑雕花的小剑递给孟子轩:
“男儿在世当顶天立地,不要哭,这柄剑送你代表你我从小qíng谊。”
孟子轩红肿的眼睛看着小宝有些犹豫,最后一咬牙收了小宝的剑。
小宝立马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学着军营里的士兵们行礼一般用拳头捶捶孟子轩的肩膀:
“好样的!”
孟子轩尽力也扭出一个笑容。
小宝掐上孟子轩的脸皱眉:
“不想笑就不要笑笑得真难看!”
孟子轩一巴掌拍开小宝的手瞪了小宝一眼。
小宝哈哈大笑。
长安在屋下坐了一整天,雪翊在他身边陪了一整天。
傍晚红云翻滚,雷声震天,雪翊站起身来:
“出来怎么久跟我回去吧。”
长安没有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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