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永平纪事_冬月青【完结】(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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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勇士倒是十分坦dàng道,“在下心服口服。”车师国王子也未见有丝毫不满的异色。

  天子不由十分开怀,“两人箭法都十分出色,每人各赏huáng金百两(注1),锦缎百匹。”说着又从身边取下了一块玉佩,放在身边宫人呈上来的托盘上,“楚小公子真英才!这块玉便赏了你吧!”

  群臣满是艳羡不已,番外诸使节瞧这大汉天子随便便赏出了百两huáng金,不由也是十分赞叹,想着这大汉朝果真是富庶。虽说huáng金值钱,但大臣们艳羡的自是那天子随身携带的玉和那句称赞,那样样都比百两huáng金qiáng多了去好不好!在这样一个有名望的人推举做官的时代,能得天子一句称赞,简直比过五经还管用,那些三公五府,哪个不愿敞开大门欢迎。虽这么说有点夸张,但也差不离是这个行qíng了,毕竟当今天子是从上到下jiāo口称赞的明君。一时间,众人看着楚归的眼神都有点放光,楚归不由惴惴,觉得他们那眼神真可怕。

  注1:这样的场合赏个huáng金百两,应该也不算多。毕竟中国人自古爱面子,在这种场合下,天子亲自行赏,少于百两huáng金,天子会觉得没面吧。

  ☆、25.天子驾崩

  25

  永平十七年秋八月,武威郡、张掖、酒泉、敦煌及张掖属国,被判斩右趾以下刑罚的罪犯,若参军则可免罪,即这四郡及张掖属国等地,犯了死刑以下罪者,皆可参军以代刑罚。(注1)无疑,这是朝廷为西北边关五地以伐边胡的一剂qiáng心剂,意义不仅仅在于招兵扩充军力。

  当然,此举首先对招兵买马无疑有很qiáng的号召作用,西北边塞向来是多数罪犯流放的苦寒之地,获罪的文官武将和穷凶极恶之徒都不在少数,朝廷出此重策,以戴罪之身投身军营者自不在少数。但更重要的意义是,此举昭显了朝廷要攻伐北匈奴、平定边患的决心。只要死刑以下,皆可参军恕免,那若是立有军功,相应论功行赏自也是不在话下,定极大地刺激将士的积极xing。

  再者,重罪都可获免,因所谓政治原因、yù加之罪、何患无辞遭到贬黜的将吏,则更是能雪洗前嫌,可以说,这点对当初因莫须有罪名遭贬黜的窦家来说,所起的刺激作用首当其冲。而当初在光武帝根基未稳,安丰侯窦融割据西北武威、张掖五郡之时,都在在西北五郡的势力早已不可小觑。

  光武帝作为开朝皇帝的自信和窦融足够聪明的韬光养晦,让窦家在光武帝时期得以保全;只是光武帝的继承人当今天子明帝,在处理窦家的手段上,则更为急躁、也不够利落。不够严重的罪名,让窦家家主与两名嫡子,其中包括嫡长子身死狱中,仇是结下了,但窦家也没一下子拍死。

  在窦家被冷落将近十年之后,平西域、定边塞之势时机更好、更为迫切之时,天子起复了窦家,而如今在关键时刻,这样的政令虽因太过明显而稍显拙劣,但无疑也更为直接有效。天子在永平十六年chūn分兵四路伐北匈奴试水时,惟窦固有功,其他三位将领皆无功而返,更是促使天子不得不向窦家作出这样的表态。但是这条政令,不得不说,总体而言还是十分有魄力而漂亮的,不愧为当今天子的手段。

  自八月政令出后,并未引起朝廷和天下太大波动,朝官与百姓都无可无不可,上战场在他们看来本来就是卖命的事,而定边关也是十分必要的,因此,让重犯免刑参军不失为好方法。实际上,免刑并不等同于免罪。而政令背后的种种则并不是他们所关心的。对于楚归而言,他虽然较常人看到的更多,但如今他已成熟许多,除了会和他师叔、师兄说几句外,其他也不再会多与人言。毕竟,这种事,说多了不是自找祸端嘛。

  永平十七年冬十一月,天子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骑都尉刘张出敦煌昆仑塞,击破白山虏于蒲类海上,遂入车师。初置西域都护、戊己校尉。(注2)

  这一年,一切都显得很平常,与往年也没有太大不同。因而在永平十八年秋八月天子驾崩之时,倒显得有些突然。今上三十岁登基为帝,至此时,已四十八岁;与后世很多东汉帝王比起来,算长寿了,但和他父皇光武帝62岁的寿岁比起来,的确是显得有些早了。

  而且,虽然天子年岁渐长,已逐渐能看出老态来,白发皱纹也日趋明显,但在百官和众人心中,天子积威甚重,即使逐渐显老,也完全还未到大限;当然,这也可能只是被天子的积威所掩盖了。

  不管怎样,天子在永平十八年的八月驾崩了,太子登基为帝。

  楚归对先帝为数不多的印象,多数是在他师叔那,数次在他将离开之前与天子驾临之间的一小段空隙而已;虽然他是来自后世的现代人,但他还是很可耻地几乎每次都十分惶恐不安,根本就没心思在先帝身上多加注意。难得一次印象深点的,便是去年在芳林宴上,他因和那胡人比试胜出,天子很是开怀地对他赏赐了颇多。

  提起那颇为可疑的胡人,后续到底如何,也许是牵扯重大,没人告诉他,他倒也是未知了,因后来没出现什么大问题,他倒也未关心过。

  相较楚归而言,他师叔自是难过许多,当然,难过完全不足以形容他师叔的状态。天子驾崩的时间是天亮之前那段最为夜色最为浓黑、睡意最为沉重的时候,在睡梦之中,钟离意突然感到心口一阵qiáng烈的心悸,他从一片恐慌中醒来,心律失齐,三魂尚未归位,还陷在大脑那片奇怪的混沌的恐慌之中。

  人的心与大脑所能感知的事,大概远远超过人们自己所认识到的。在那个钟离意自己还什么都尚未弄清的瞬间,他若有所感地摸了摸身边的人,那一瞬间,他觉得自己的呼吸、自己的心跳,仿佛一下全都停止了;但只是追随了那个人的一瞬间而已,那一瞬间过后,他的呼吸、心跳就又都回来了,只是,那呼吸、那心跳,仿佛都不在是他的了,他身处的那个世界,都在恍恍惚惚、飘飘dàngdàng、模模糊糊。

  接下来的一切,慌乱、匆忙,他只看到一片片的脚步,在一团雾中,匆匆地来,匆匆地离去;他就那么守在那个人身边,就那样看着他,仿佛他从未离开,可是在他还未离开的时候,他从未这样认真、赤luo、长久地看过他过。他轻轻握住他的手,没有温度,慢慢地僵硬,最终他徒劳地发现这只是一具躯壳而已。

  然后他悲哀地发现,他还没来得及说上最后一句话,便也永远说不上话了。不过,若是他知道那是最后的话,他大概也不会甘愿。他就那么失了魂地一直守在那,直到被马皇后,不,应该说是马太后恭敬地请走。

  毕竟,这个时刻,是先帝的皇后与当今天子作主的时刻,他没有丝毫办法。大概马太后倒算是做得厚道的了,如果是yīn贵人,他也许会要更加受rǔ些。不过到这个时候,谁来把他请出去,以何种方式把他请出去,都已没那么重要,也根本不会减轻他的痛苦分毫。

  天子驾崩,举国皆哀,辟雍学堂与太学都行丧停学。等楚归收到钟离意身边的小宫人的消息时,已经是这天的傍晚。

  接他的小宫人急急忙忙、心急如焚地将他带到了钟府,路上不知所措地语速飞快地唠叨着他师叔一整天水米未进,自上午被从宫中请出来后,就那样呆坐在院中坐到现在。

  等到钟府时,楚归自己都没发现他自己也很是慌乱了,他慌乱于他知道他没法宽慰他师叔的痛苦。他直奔他师叔所在的庭院,只见他坐在院中回廊的地板上,背靠着书房的窗子。

  见到他师叔的那一瞬间,楚归更是明确了他的无能为力,他师叔毫无反应,竟像是隔绝了外界,完全注意不到楚归的存在。可是他心里心急、心焦、慌乱如焚,这三年多来,他师叔早已相当于他的一个叔父般的长辈,他看到他师叔这样的如死灰般,他觉得自己像被放在热锅上的蚂蚁一样,只能团团转圈。

  等到他自己被自己慌乱的心绪弄得筋疲力尽时,他便陪他师叔一起坐在那回廊的木地板上。他想他劝他师叔进食、吃饭大概都是没用的了,那些跟随他师叔从宫中出来的宫人,能劝的,肯定早劝了。

  这天的晚霞红得相当漂亮,和那最漂亮的日子里一般,仿佛要证明自己的公平一样,不为哪个凡人的生死改变自己的姿态。院子里一片金色的阳光洒在一片金色的落叶之上,等到日暮西斜时,已渐渐有秋夜的凉意传来。

  在夕阳余晖落下的一瞬间,楚归仿佛福至心灵般,抓住了最后能缓解他师叔一丝痛苦的希望。

  他要进宫,要求新帝让他师叔守在那个人身边,陪他最后一程。他想,到如今,这大概是唯一能对他师叔稍稍有所安慰的事了。越是这般想,他便越觉得这是最好的主意。

  打定主意后,他便也坚定了许多,不再那么慌乱、无所适从了。他将他师叔扶到书房里偏厢房的chuáng上让他休息,给他师叔说了大概,让宫人好好再劝他师叔一番,毕竟,陪着守那最后一程,也是要自己先能挺下去的。

  大概这是他师叔如今唯一的心愿了,听了楚归的话,虽说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但他知道他师叔听进去了。

  这时,许然也恰好来钟府看望钟离意,楚归让他师兄照看着钟离意,自己便也片刻再未耽搁,直往宫中而去。他手上还有先帝曾给他行走宫中的令牌,当时是为看他师叔的。

  但是,等他进宫后,他才发现,要想见到新帝并没那么简单,就连要进那新帝所在的宫殿,都没那么简单。没有哪一刻,没有出身、身无功名、一无所是,像这一刻一样那么明显、那么突兀,让他那样举步维艰,无可奈何。他无论如何也要实现他师叔最后的心愿,可是,现在他才发现他空有这样的心愿,却完全没有在这样的世界、在宫中,与实现心愿相匹配的资本。

  注1:见《后汉书》。

  注2 :引《后汉书》。

  作者有话要说:  一下没HOLD住,又噼里啪啦分析历史一大堆,大家可能觉得很没意思,不喜勿拍啊……第一卷在这就结束了,下一章就是第二卷了……

  ☆、26.新帝?条件

  26.新帝?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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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到楚归被宫人带到新帝身边时,都还有点没缓过神来。他本以为一时热血上头,大概会折铩而归了,不想这新帝身边的宫人竟那么眼尖发现了他。

  新帝在含元殿的东殿接见了他,明帝的尸柩便停在正殿之中。过几日便会往身前准备好的陵寝出发,在途中停放一日,陵寝停放三日后,便会下葬。从明帝身死到下葬,总共有十一天左右的时间。此时天气渐转凉,但暑气并未完全消退,宫人定是想了能jīng心保存尸体的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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