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他许然师兄,家是蜀郡富豪,父亲豪慡,长兄也是个经营有道的,司空第五伦任蜀郡太守时,该出力的时候从没少出,因而许家与第五伦还有几分熟稔。
如今许然已在廷尉府任职三四年了,他本身又是个正直能gān的,现又得了第五伦这个机缘,已被提拔为六百石廷尉左平。这对那些世家子弟来说并不稀奇,可对许然而言,已算机缘极佳。京中能人众多,没啥背景,27任六百石的要职还是很少见的。
不过如此一来,许然就更忙了,与楚归见的次数更少。不过楚归每次见他师兄虽然忙是忙点,但是人的jīng神头十足,廷尉府之事本就是他十分愿意的,也算求仁得仁了。
这天,像往常一样,窦宪在司空府衙接了楚归,两人一起到窦府里吃饭后,窦宪再将楚归送回去。窦宪都是坐在马车里,到固定的偏一点的地方等着,也不怕惹了别人的眼。
到了窦府后,楚归发现窦笃的表qíng有点不正常,这在他最开始知道他和他哥的关系时都没有的。窦笃这孩子个高体壮心大,他哥向来又是说一不二的,楚归自是不知道其中种种好多还是他牵线搭桥,自不会对自己有个男嫂子有啥看法。
可是这晚他表qíng却十分心虚,好像gān了啥对不住楚归的事一样。
楚归心里纳闷,逮着他问,也没问出个所以然来。临了的时候gān脆问窦宪,他也只道他会处理好的,让他被担心。
楚归心里十分纳闷,但他觉得日子和往常一般平静,也没察觉出什么来,没个一天两天,便丢到一边去了。
不想这日休沐,窦宪有事被家中长辈叫了出去,窦笃是个闲不住的又跑去武场了,楚归虽有一身好骑术和箭法,实际上是个很不喜欢动的人。说来也奇怪,他很喜欢在深山里像个猴子一样到处跑,可是一点也不喜欢在武场里流汗,也不喜欢在街市里逛。用他自己的话来说,他是觉得深山里有股仙气,那些凡夫俗子自是不能理解啦。
这天他和窦宪的小弟窦景在书房里各gān各的,他在看水利之类,间或看点闲书,窦景则在做自己的功课。当初窦家遭难时,窦景不过一两岁,如今已是十六七岁的大少年了。
他是窦宪几个弟妹中难得本xing纯良点的一个,大概上有掌事的大哥、体壮的二个,还有利害的大姐,在窦家里他倒是难得几个爱读书、能读进去的,颇有几分读书人的脾气秉xing。不过,在窦家,他这样的,还真说不上什么话,话语权还不如窦笃这个傻大个呢。
到午间楚归都有点犯困的时候,不想隔着不远的窦家主宅有人来传,窦老夫人要见他。
楚归心里一个咯噔,大叹不妙,他这是安生日子过多了,一点忧患意识也没有了。
他垂死挣扎像传话的婆子确认窦老夫人找的是他么,是不是找错了?!婆子没啥好脸色,不耐烦地示意他快走。
窦家主宅比窦宪所在的府邸还大,偌大的安丰侯门匾悬挂其上,门口也栽了两棵枝繁叶茂的大树。
这么久了,楚归对窦老夫人还是知道几分的。如今的窦老夫人是窦宪祖父妻子,也是个公主,不过是光武帝兄长齐武王之女。如今的安丰侯窦嘉,便是她的幼子。
楚归在婆子的带领下,从右侧回廊直接传到了后堂里,只见一个老太太正襟危坐在一张雕木大椅上闭目养神。一侧坐着个娇滴滴的姑娘,楚归也没细看。有来人也没睁开眼睛,等了有一会那婆子上前轻声说了句,才慢悠悠睁开眼来。
楚归心道,这是明摆着下他的脸呢。
窦老夫人微眯着眼,将他上下打量了番,语气有些轻蔑道,“模样还不错,身段也不错,难怪大郎为了你这个狐狸jīng,竟连圣上的赐婚都敢不遵!”
这简直一个比一个刺激!
要直面窦宪的长辈可就费了他老大心力,要听窦老夫人对他的轻rǔ也费了老大力才不改色,可是这最后会心一击,简直杀伤力太qiáng大,他简直只剩血皮了啊!
天子竟然给窦宪赐了婚!
他怎么毛都不知道!
难怪前几天窦笃看他一脸心虚同qíng的模样!
就算这样,他也不是狐狸jīng好不好!有脸蛋这么圆润的狐狸jīng吗?!好吧,这不是重点。
他心里恨恨地想,如果眼前这人不是窦宪祖母,他早直击过去了。哼哼,光武称帝以前,家中也不算十分发达,想来他兄长娶的也不是什么大家子女,这得的公主名分,也是名不副实,典型的麻雀飞上枝头变凤凰,得了公主的名号也没公主的底子。
啊,他真想分分钟糊一脸,就怕对方受不住。可惜对方是窦宪祖母,他也只能忍着了。
“大郎也是被你这狐狸jīng迷了心窍,好好的大家闺秀不要。我身边的这位,是袁家的小姐,以后会是大郎的妻子。你若是明事理的话,以后也容得你在大郎身边呆着。”
楚归听得,看了那旁边的袁小姐一眼,娇娇滴滴、柔婉可人的模样,只是看着他的眼神十分不友好。楚归倒生生要被这番场景气得想笑了,这敢qíng窦老夫人叫他过来是见见原配的,意思便是你若听话的话,让窦宪和这袁小姐成了婚,以后他也能跟在窦宪身边。现在就是当家夫人和男宠见见面、过过目。
楚归都要为窦老夫人这自以为是的逻辑醉了。窦老夫人若是嫌他是个男的,倔着副傲骨,他也敬她是个长辈;若是当他不存在,他也自个自在。可如今这场面,不仅是折rǔ他,她自个也太掉价了吧!
楚归脸上露出点冷笑来,眼里没丁点笑意道,“窦老夫人说笑了,窦大哥要娶谁不娶谁的,在下都无权置喙,自也不敢代窦大哥决定。”说完便径自离开了,将那窦老夫人气了个仰倒。
虽然临走时在窦老夫人那硬了一把,可是离了安丰侯府,却心里还像憋着个石块一样,难受得很,索xing没再回窦府,直接回到自己小窝,将自己埋在自己的chuáng被里自个生闷气。
如今窦宪年纪也是老大不小了,这个问题他也早是想过的,可是前段日子顾不上,这段日子又太安逸了,让他不及想太多。而且潜意识里,他觉得窦宪足够qiáng大,这些他都能够解决,他觉得他是不同的。可是临到了,真让他面对这事,心里却是难受得不行。毕竟这是天子赐婚,不想娶难道就能不娶吗?!以古代人那种榆木疙瘩脑袋,君要臣死都不得不死,君要臣婚,又能咋滴了!
一想到窦宪如果要和别的女人成婚了,楚归心里就像被捏成一把还绞来绞去的。等他回神过来,发现自己枕头都湿了大片,真是觉得自己太没用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天基友介绍了个码字群,感觉日更不是问题啦~(RQ)/~啦啦啦
☆、34.司空府
34
天色渐黑时,他听到门窗撬动的声音,便知道是那人来了。他现在是真的十分恼恨,恨自己在这个时候连个自己呆的安静的地方都没有。他现在一点也不想见到这人,一点也不想被提醒他被天子赐婚的事,一点也不想让他看见他那么láng狈的样子。
可是这院子,根本就拦不住这人,即使他关的严严实实,这人还不是来去自如。
他把自己往被子里一裹,裹得紧紧的像个蚕蛹似的。窦宪坐在chuáng边,用手拨了拨他,见他丝毫没有反应,索xing连被子一把把他抱起来抱到怀里,之间从被子fèng里露出的眼睛脸蛋,都是哭过后红兮兮的样子,让他不禁有些心疼。
楚归恼怒地一把扯过被子将自己埋得更实了,像只鸵鸟一样。
窦宪抚了抚被子裹着的他,有些无奈道,“早知道你知道后便会这样,我便不许阿笃告诉你。不想竟出了老太太这事。”
“你还记得我在居延泽边和你说过的话吗?三千弱水,我只取一瓢饮。此生有你足矣,我不会再娶其他人的。即使是天子赐婚,我也毫不妥协!”
楚归听得这番话,心中大震,有些迟疑地将被子打开来,愣愣地看着他道,“可是这是天子赐婚啊!圣旨能不遵吗?”
窦宪瞧着楚归现在这幅模样,眼睛红红的,脸蛋被憋的红红的,一副惨兮兮的样子,可是看起来又可笑又煞是可爱,让他很忍不住想笑,不过还是生生憋住了。他可知道现在如果笑的话后果一定很惨。
窦宪俯下身子在他脸蛋上亲了亲道,“你知道天子赐婚的理由吗?”
楚归摇了摇头。
“他找的托词是,大妹立后,长兄还未婚,于礼不合,所以希望我在立后典礼之前成婚。”
楚归一副茫然的样子,觉得这理由好像在古代蛮正当的。
窦宪瞧他这状况外的模样,有些恨恨道,“我就知道他是对你贼心不死!你的脾气我和他都是知道的,若是我成了婚,你还能和我好吗?!”
楚归愣愣地摇了摇头。
不想这么直白肯定的回答惹来窦宪一番不满,埋下头就将他鼻头轻轻咬了一下。
“他又没真颁道圣旨下来,就算真是圣旨,我就不相信有qiáng按着别人结婚的。我若不愿,谁能奈我何?”
“可是,这样会不会对窦家不利?”
楚归只见窦宪眼睛闪过一道黑芒,“恩怨已久,何欠这么一道?是荣是衰,载浮载沉,又岂是用这些来换的?!”
一时间,楚归心中大震,他深知窦宪这话里有话,可是一时头脑太乱,又想不太分明。
不过,眼前这人此时的模样,他还是觉得好看极了。
稍过冷静后,他心中也明白,皇帝赐婚这档事,关键还是看窦宪这个当事人,若是窦宪不愿,谁也不能qiáng迫他,只是相应付出的代价,却并不是每个人都能接受了。这摆明就是把天子得罪透了,对于一个古人来说,即使是个大家族,也没有谁敢这样承担天子之怒。
但眼前这人却是如此坚决,楚归心乱如麻的头绪一下也镇定了下来,没有这个最大的担忧,其他事qíng倒变得简单很多。
即使天子会因此对窦宪不满,但立后之事,也不会因此有什么变卦。天子立窦家女为后,看重的是窦家的势力以及窦固的战功和威望,也不是抗婚便能改变的。
历史在楚归看来,都已经是定了的,即使做与不做,都是朝着既定的轨道走下去。但是对于窦宪来说,他做出这样的决定却并不是那样容易的事qíng。
就此楚归不禁想到,这人在历史上也定是娶妻生子了吧?印象中他还有个女儿嫁给了郭璜之子。
一辈子的时间那么长,眼前固然是真心实意,过得五年、十年,甚至一辈子,世事易变,人心易变,他又能若奈何。即使眼前能说三千弱水只取一瓢饮,也能为了他拒了天子的赐婚,但是以后之事,谁又能说得清,尤其本就会发生的铁板钉钉的事实。
52书库推荐浏览: 冬月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