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汉]永平纪事_冬月青【完结】(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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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楚归翻了个白眼,他当然知道,不过这个时节,那个人却是不显的。再说,管他厉害不厉害,也不gān他的事。

  杜安却是十分好奇,“明高兄所指为谁?”

  “窦融四世嫡孙窦宪,其母为东海恭王女a阳公主,祖母为帝女内huáng公主。如今不过二十二三,但窦家势力几乎都在他手中掌控,而并非在显亲侯窦固手中,也未在其小叔安丰侯窦嘉手中。听说他年少时,胡人犯边,他便曾带领窦家子弟,随守边将士,上阵杀敌,英勇无比。”

  楚归觉着他好友怎么隐隐有些一脚踩在了泥潭边上很危险的感觉,这对英雄崇拜的中二qíng节,怎么会出现在他这个向来行事沉稳的好友身上。这怎么要得!窦宪可是后世有名的外戚专权的例子,还未得好死,跟着他根本就没好好吧!楚归只想摇摇他这个中二好友让他醒醒,但又觉得不知从何劝起。

  他倒有些理解何,在这看重家世、看重嫡长的年代,何又与窦宪是同乡,这近水楼台,要化解中二少年熊熊燃起的qiáng者崇拜qíng节可一点也不容易。

  倒是杜安怀疑道,“明高兄你所说这窦宪,虽然家世显贵,但还年轻,并无功绩,这咋看得出厉害不厉害!不过说来奇怪的是,既然这安丰侯有嫡长一脉延续,今上又为何将安丰侯爵位封给了少孙窦嘉?”

  何还真在一旁认真思索了番,转头来问楚归道,“子归可知?”

  楚归摇摇头,心想他才不这么傻B这么明晃晃揣度帝王心思好不好,尤其还是揣测这不怎么见光的帝王心术,他才没嫌他活得长呢!

  何在一旁笑道,“子归你这么聪慧,足未出户,其中关窍便晓得如此之多,竟连你也不知道了?”

  “呵呵,何兄你身为同乡,但知道的也未免过多了吧?彼此彼此。”

  杜安在一旁不屑道,“你们两个都不知道,还互相捧啥臭脚?!”

  两人一时被堵得无语凝噎,转而共同揉了把这毛头小子的脑袋。

  ☆、7.天子恩典

  7

  太学寒假约有一个半月,暑假约有小半月,并不像后世那样长。暑假家远的学子来不及回家,多就在京中,寒假楚归本想回家一趟的,去年便没有在家过年,想来已经一年多没见过他两个爹爹了,他还挺想他们的。不料他大爹早早给他来了信,信中称他和他小爹出去游山玩水了,从京中到鹿鸣书院,一来一回路上也要花个二十多天,只能奔波一趟,还是留在京中过年为好。

  一时间,楚归心中只觉十分惆怅。蜀郡离洛阳也千里迢迢,又路途险峻,许然便也不回家了。今年chūn节眼看又是师兄弟两人一起,和往年比多少还是有点寂寞的。

  永平十五年冬十二月,天子遣奉车都尉窦固、驸马都尉耿秉屯凉州,为击北匈奴、通西域、定边塞做好准备。

  杜安、何二人想起来,不自禁觉得楚归,还真是不一般。

  转眼到了寒假,杜安、何二人都回了家。颍川离洛阳不过百里,三天左右便到了;扶风原为长安三辅旧地,西出关外,离洛阳近四百公里。不过东出相,西出将,关外男儿莫不是把好手,一匹快马,五到七天也能到家了。

  他们二人知道楚归回家不便,都极力邀请楚归到他们家去过年,但楚归还有师兄留京,再说大过年跑别人家也怪不好意思,便婉辞了。

  这天除夕,前几日许府家仆早已将院落收拾利落,楚归二人便也准备只像去年一样,吃个饺子、守个岁、放个爆竹,便简简单单地过了。不料傍晚,宫中竟有宫人来传话,令楚归许然二人进宫一趟。

  二人心中奇怪,但宫人并未多说,也只好匆匆忙忙跟着进了宫。坐马车到王宫西北边的承明门,宫人便领着他们匆匆忙忙从宫中小道一直往里走。这还是楚归和许然二人第一次来到王宫,但是并不是从东边的正门进来,看不到前殿气势磅礴的广场,一路还急匆匆的,大概抄的小道,两边多是一丈来高的宫墙,宫道也只容一辆轿撵通过的宽度。

  大概转了两个弯,走了一里有余,便进入一条蜿蜒的石径,石径周围是灌木丛和高大的树木,周围看着像一处林园;在此中又转了几个弯走了一里有余,便看到一处湖泊,湖中有蜿蜒的水廊和一处八角亭。

  宫人带着他们在湖边的一米来宽的石路走了一百来米,再往糙木掩映之中走去,只见到一处很别致的宫殿。这处宫殿规格不大,正殿之上写着木华殿三字。另有宫人将二人引了进去,那带路的宫人便退了下去。

  虽说木华殿不如正殿那般气魄,但也足让楚归许然两个平民百姓瞠目结舌了。只见正殿梁柱为五木合围,很是宽阔,四周无不是轻纱帐幔、雕梁画栋,摆饰也无一不十分jīng致;殿中东西两个各有偏殿,宫人引着他们往东暖阁去了。全殿都烧着十分暖和的地龙,这么大的殿室,在楚归二人看来,得耗掉多少炭啊。

  东暖阁之内有两面书架,全摆着书册,东边靠窗有一张软榻,中央是一张案几,四周摆饰不多。只见钟离意搭着外氅,坐在软榻之上看书,不时还咳嗽几声。

  楚归二人见到钟离意还是颇为惊喜的,向前向师叔见了礼。钟离意见了二人一脸惊诧,看了宫人一眼,便将两人引向榻上坐。宫人在一边秉道,“陛下见大人身体不适,便令人将大人两位师侄召进宫来,陪大人解解闷。况今日又是除夕,两位小公子也未能回家过年,与大人一道吃个年饭,也是好事。”

  钟离意脸上显出些无奈,还有一丝不易被察觉的羞窘,许然没觉出什么,楚归倒是体味到其中的几分不同来。宫人退下后,楚归便关心道,“师叔可是身体不适,应早早休息才好。”

  “年纪大了,稍有病痛,便发作了出来,倒不碍事。你们到京中都一年了啊,时间可真快。可惜我在宫外呆的时日少,与你们竟没见过几回。今天能和你们一起吃年饭,倒是挺高兴的。”

  “你二人怎么未回家?去年年节便在京中过的吧?”

  “本想过年回家一趟,但父亲来信说他与小爹一起出外游山玩水了,况且山远水长,来回时日太多。”

  许然也道,“蜀郡离京城也远,路途险峻,想还是隔个两三年再回去吧。”

  钟离意不禁轻叹一声,“不想师兄与当义二人如此洒脱,倒真令人羡慕。哎,等你们以后若出仕为官,要想回家一趟,更难上加难啦。能回家,便多回家看看。”

  三人饮了一巡茶,不知不觉聊了许久,便到了用饭的时间。宫人在软榻边又添了张桌子,便准备将菜色都摆到桌上。钟离意见状道,“今日有客,还是去饭厅用餐便宜。”

  宫人见状有些为难,回道,“饭厅地龙不及此处,大人体弱,陛下特意嘱咐就在此处用餐。”

  楚归也劝道,“师叔,就在此处吧,吃得久些也方便。”

  钟离意便依了楚归。

  榻上案几倒也蛮大,放了好几个菜色,榻边的桌子上主要放置酒壶茶壶面巾之类。大概今天除夕,菜色都很丰富,不过大ròu大鱼并不多,多是jīng致好消化的。中间放置了一个不大的圆边平底青铜炉子,炉子上放着一个不大的砂锅,砂锅里的底汤用四珍ròu骨和一些中药材加了调料炖了许久,闻着超级香。榻边的桌子上还放着几盘生的蔬菜、菌类和切得很薄的ròu片,楚归直流口水,心中感叹,这简直是超级豪华版火锅啊,这炉子放到后代都是超贵的文物啊。

  宫人先给三人乘了小半碗粥打底,这粥里面有小ròu粒、葱花、姜末、青菜,熬粥的汤应该是高汤,味道十分鲜美。

  楚归吃的不亦乐乎,许然也是第一次吃到这般的美味,虽没有楚归夸张,也一直没住过嘴。两个半大小子,正是食量惊人的时候,平日不显,这次倒是战斗力充分发挥出来。案几上的其他菜色换了两回,炖炉里面的,也吃掉了五六盘菜,钟离意瞧着两个后辈吃的欢的模样,不禁自己也比往日多吃了许多。

  边吃边聊,一顿饭吃了一个时辰有余。又饮过一盏茶,楚归二人陪着钟离意又聊了一会的天。如今钟离意父母俱已不在,身边也没个亲人,对楚归许然两个师侄,心中便多了几分亲近。近亥时初,楚归与许然二人才被宫人送回去。

  宫人提着一顶红灯笼,在前面给两人带路。回去走的宫道与来时明显不一样,要宽很多,感觉能容三辆马车并排行走,两边没有宫墙,但能看到黑暗中隐烁的宫殿庞大的身影。宫中四处微弱的灯光对于偌大的宫殿中一片漆黑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四周看起来都有些yīn森,有点}的慌。

  宫人带着路的步子又快又轻,两人赶着竟有些吃力,两人心想肯定吃太多撑得慌的原因。若从远处看,只见三道人影贴着路边急匆匆的走去。大概走了一里有余便转了条差不多宽的路直往西走,楚归心知大概这路便能直达宫门了。

  才转入这道,只见一名宫人领着一名身着官服的男子从眼前经过,夜色中也看不太清这人的绶带衔级。这人在三人面前停下来,仿佛不经意问前面的宫人道,“这几位是?”

  那宫人恭敬回道,“韩大人,这两位是钟大人师侄,圣上将两位小公子接进宫来,与钟大人一道吃年饭。”

  楚归只觉夜色朦胧中,这人视线有如实质样在他两人身上上下打量了一道,视线在他身上停留了时间更久,他视线也瞥到眼前这人与他师叔年纪差不多大,长得挺俊雅的,也不知为何,这番打量他的视线让他觉得有些难受,让他对这人有点排斥。

  只听那人声音很轻道,“陛下对钟大人费心了。”便径直往相反方向离去。

  看起来给他们带路的宫人比那宫人品级要低些,方才一言不发,这时也是沉默继续带两人出宫,只是步子仿佛更快了些,仿佛生怕走慢些又生啥事端似的。

  开过年后,楚归和许然又去钟府拜访了次,提了些年货,但没遇上钟离意人。两人在京中没啥亲故,走亲访友也花不了几天,不过在家一日看看书、习习武、逛逛京城,时间也是过得飞快。况且学中还留有作业,先生给了个题目,开学时得jiāo出一篇文章出来。

  如今他们还是学生,先生和师叔都会嘱咐他们一心向学,因而习书便占了很多时间,转眼便到了开学的日子。不料开学前几日,楚归便收到天子谕令,赐就学辟雍,并可在宫中行走。

  这下让楚归有点mengbī了!他思来想去,天子下这道谕令,只能与他师叔有关了。可是辟雍学堂是什么地方!是皇子王孙、世家子弟就学之所,况且那些几世公卿的子弟,也多只是给皇子作陪读的。就算尚书台如今算作朝政中枢之地,可尚书仆she也只是小小的六百石之职而已,他这么个六百石的师侄,蒙天子恩典入辟雍就学,他感觉自己要被这天子的心血来cháo玩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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