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听到这里,终于明白今天一大早就见到承璧的喜悦从何而来,连忙抱拳道:“恭喜殿下。”
承璧笑道:“司马先生答应进京,我自不能让他就这样孤身前来。七月,这件事我就jiāo给你办了,我要你明日出发,带上数十名卫士,亲自前去终南山将司马先生接到京城,以示爱才敬才之意。”
“卑职遵命。”
领了承璧的命令,七月下去之后立刻着手准备。不但要调动合用的人手,还要jiāo待好他不在府内的安全事务注意事项,好在伍天行这个副统领也是经验老道,不需要七月费太多的力气jiāo待,一切安排停当之后,第二天一早就要出发,前往终南山迎接司马严续。
☆、诛杀恋人
夜,静悄悄的。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乌云浓重,看不见天光。
黑衣人坐在宽大的靠椅上,玩味地看着手里的小纸条。纸条上的字迹清秀,是中规中矩的小楷,下面没有落款,仅在应该落款的地方画了一个小小的弯钩。
司马严续进京,良王命人前往终南迎接。
“司马严续,终于下定决心,要掺进这朝廷的浑水中了吗?”
黑衣人慢慢将纸条递到烛火前,看着它卷曲燃烧,化成灰烬,喉中发出了低沉的笑声。
“不好好地在终南山呆着,要到京城这是非之地来沾惹是非。所谓隐居不过是待价而沽,果然还是不甘寂寞啊。”
他低下视线,看向黑暗角落里的人。
“去吧,我倒要看一看,司马严续能不能活着,达到京城。”
墙角的人无声地鞠了一躬,如同幽灵一样退了出去,消失在黑暗里。
huáng泉闯进流火房间的时候,瞥见那个人正缩在被里团成一团,只看见一头乱成稻糙一样的长发堆在枕头上,地上乱七八糟堆着几个小酒坛子,很明显是昨天晚上酒喝多了,到现在都没有酒醒。而房间里充斥着一种香得奇特的酒气,叫人闻了颇为垂涎,看来这小子不但喝了酒,而且喝的还是难得的好酒。
不过,以前从来都没见这小子喝过酒,怎么忽然想起来要开荤,还喝得这么猛?他又是从哪儿弄来的这种好酒?
“流火,醒醒,起来了!”
huáng泉一边想着,一边伸手去摇流火,流火迷迷糊糊地哼了一声,突然好像惊到了一般,一下弹了起来,摸出匕首就刺了过去。
“谁!”
huáng泉早有防备,闪身一让,一手攥住了这一看就是还没醒酒的小醉鬼的胳膊。
“放松,是我。”
流火瞪了他好一会,混沌的头脑好像总算运转起来,想起这人是谁了。他收起了戒备和杀意,把匕首放回怀里,但脑袋随之而来的剧痛,让他不由得哀号一声,抱着头哀哀呻吟。
“我的头,好痛!”
“让你喝这么多酒,知道宿醉的厉害了吧?”
看着眼前顶着一头鸟窝式特色发型,脸色青白,眼圈发黑,活像纵yù过度似的年轻同伴,huáng泉也不禁摇头叹息。
“你这是怎么回事,以前也没见你喝过酒,怎么突然想起来喝酒,还喝这么多?你又不是不知道gān我们这一行时刻都要保持机警,你还醉成这种昏天黑地的鬼样子,不想要命了?”
“我就是想试试。这世上有那么多人都喜欢酒,把它夸得天花乱坠,想必这酒是个好东西,谁知道喝完了这么难受。”
流火抱着脑袋哼哼唧唧,懊恼不止。他就是那天看到七月在知白楼外对着这酒所流露出的兴趣,勾起了他的好奇心,为着这个原因,他特意跑去知白楼的酒窖偷了几坛酒回来,看看能让七月动心的东西到底有多大魅力。
但对一个从来没喝过酒的人来说,这“风流”再好,他也消受不了。一开始他只觉得这酒的滋味似乎不是意想之中的美妙,他认为这是自己第一次喝所以不习惯,想必多喝喝就能渐入佳境,于是一鼓气把几坛酒全喝光了。这下可好,醉了个一塌糊涂,从晚上睡到第二天下午不说,这宿醉的后遗症更是严重的体现出来,让他头痛得要死,全身上下到处都难受。
他完全没有自省此刻的头痛yù裂是酗酒的恶果,反而觉得七月的爱好实在不可理喻,满脑子只想着:“上当了!”
“哦!我的头疼死了!原来借酒浇愁全是骗人的,就不该听书上说的鬼话,根本浇不了愁,还难受得要死!”
七月如果知道流火偷了那一百两银子一坛的“风流”曲,竟然是这么个喝法,且喝完了还诸多抱怨,恐怕也要痛心疾首,痛斥流火这是牛嚼牡丹,大煞风景。
“酒本不是坏东西,你弄来的这酒更是极品,但再好的东西也要适量,过犹不及。你是喝得太多了。”huáng泉又好气又好笑。“再说你好端端地要浇什么愁?一个杀手学什么文人雅士玩风雅,真是自讨苦吃。”
流火很想反驳他根本不是要玩风雅,而真的是心里发愁,但为什么发愁?他总不好说因为要杀七月,他舍不得,所以心烦忧愁。这要说出来,huáng泉非认为他脑子有病不可,得治。训斥他一顿那是最轻的,最正常不过的后果,就是要进刑堂去用鞭子治病了。
“你要是因为任务的事发愁,那我可以告诉你,不用再愁了。咱们的机会,就要来了。”
“什么?!”
流火猛然抬起头来,一时间也顾不得头疼不疼了,紧张得手心都在冒汗。“你说,什么机会?”
“密报良王命七月带人前往终南山迎接隐士司马严续,离开了京城。这是我们的大好机会,完成猎杀他的任务,就在此次。”
流火呆呆望了huáng泉半晌,忽然咧嘴一笑。
他本是个漂亮的人,笑起来的时候更具魅力,但此刻这个笑容却全没了平常的潇洒迷人,反而看起来有些扭曲。
“不错,总算等到机会了。”他说。“他要是再不离开良王府,我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最好的时机,难道还真要兴师动众地冲进良王府去杀一个区区的侍卫长?这真是太可笑了。现在这个机会真的不错,非常好。”
huáng泉赞同地点头。
“七月是个厉害人物,大内第一高手并非làng得虚名,我们一定要做好万全准备,确保一击必中。”
流火“嗯”了一声,一直以来混乱如麻的心qíng,在已成定局的如今忽然沉静了下来。
不就是杀一个人吗?他平静地想,我又不是从没有杀过人,身为无界的杀手,以前死在我手里的人还少了?哪个人的xing命不是xing命,为何偏偏对着七月就犹豫动摇起来?
流火,不要犹豫。你是一个杀手,这是你的使命,你不能违抗。
七月若不死,流火就得死,有好感又如何,他到底又算是你什么人呢,难道还值得用你的命去换他的命吗?就算你再不忍心,你也只需要在杀他的短暂时候忘记他是谁,忘记他对你不寻常的意义,然后,再在此后的岁月里怀念“七月”这个名字吧。不论有多少痛苦和难过,都在以后的漫长时光里独自承受。
他又想起了七月的笑容,想起了那种温暖人心的美好感觉。也许,他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七月了,忘记这个对他来说足以称之为珍贵的存在,但无论怎样的珍贵,他还是要用自己的双手,亲手将之抹杀与粉碎。
☆、潜伏的杀机
通往京城的官道之上每日行人来来往往,车马不绝,今天更是有大队人马经过,马蹄所过之处,扬起尘土飞扬。
七月坐在马背上,与一辆马车并排而行,马车里的人就是他奉良王之命前去迎接的终南山隐士司马严续。虽说终南山到京城路途遥远,但这归途之中一直天气晴好,也没有别的意外,看来要比预想中的能够更早抵达京城。
但七月却并没有因为这一路的顺风顺水而因此放松,他骑在马背上,一直紧抿着嘴,眉头锁着,显得忧心忡忡。
这里离驿站已经不远,要在天黑之前到达驿馆休息不成问题,眼看目标在望,路途劳顿的卫士们也陆续放松下来。连日在路上奔波,不要说是人,马都受不了,放慢了马匹的速度,有些靠得近的卫士便小声谈起话来。
“头儿,要不要喝口水?”
侍卫铁武勒马来到七月身边,笑着问道。
七月笑笑。“我不渴,你自己喝吧。”说着他四处张望了一阵,嘱咐道:“虽说驿馆就要到了,还是叫兄弟们留神着点,不要懈怠了。”
“头儿,你太小心了。” 铁武笑道:“哪就有那么多的刺客。要我说真有人要行刺的话……”他怕被马车里的人听见,探身过去压低声音说:“那司马先生在终南山的时候gān掉不是更方便?这会子来下手,不是多找麻烦吗?”
“你不懂。”七月摇了摇头。“司马先生住的地方,并不是寻常人轻易就进得去的。当世奇人,自有他的奇处。如今上了路,他的安危就是我们的责任,不可掉以轻心。”
“行,你是头儿,你说啥就是啥。”铁武点头,打马回到原来的位置,吆喝道:“弟兄们警醒点,别看着要到了地方就松松垮垮的,成什么样子!”
“是!”
卫士们直起腰,打点起jīng神继续前进,七月拧着眉头。虽说这一路都顺利,可不知怎的,他的心头始终萦绕着一种隐约的不安感。这种不安来自于何处,他或许明白,又或许并不是真的明白。
这时马车里的人掀开车帘探出头来,唤道:“七月统领。”
七月急忙靠近车厢,恭敬地问道:“司马先生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当。”司马严续笑眯眯地说:“我只是坐得累了,想问一下统领,何时才能休息?”
“快了。”七月抬头看了一下目前身处的位置,答道:“再有小半个时辰,就到驿馆了。”
“还要小半个时辰啊。”司马严续伸了伸懒腰,叹道:“从来没有坐过这么长时间的马车,真是坐得我苦不堪言。不过想想统领你每日马背颠簸,只会更加辛苦,都让我不好意思抱怨。统领,你要不暂时不用骑马了,进马车来靠一靠,陪我说说吗?”
“不敢。”七月忙道:“卑职的职责是保护先生,怎敢玩忽职守,先生说笑了。”
“统领谬误了。”司马严续笑道:“既然是保护我,同车而乘岂非近水楼台,比你远远骑在马背上保护得更加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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