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这是你家的屋顶,想上就上,想下就下!何况天色已黑,这要万一被人当成刺客,就大事不妙了!
看到七月气急败坏的样子,流火对天翻了个白眼,到底没让七月抓狂太久,一个纵身跳了下来。
“找我gān什么?”
不是巴不得我赶紧走吗,心急火燎地要把我推出去,我要真走了不是正合你意,何必又来慌慌张张地找我?
“我以为你走了……”七月说:“可是又没人看见你离开王府,我怕你迷路,走到不该去的地方去……”
说到这里他顿住了,觉得自己似乎说的太多了,停了停,他没再说下去,只是笑了笑。
“还好,你没事。”
“我要走,我会提前打招呼。” 流火没好气地说:“你以为我像某些人,专爱不告而别。”
七月被他一句话噎得半晌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低声道:“都是我的错,别生气了,回去吧。”
听了七月的道歉,流火不但没有高兴起来,反而觉得有些心灰意冷。七月说都是他的错,不过是种习惯使然,他惯于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或许这是他王府侍卫长的职业病。可是他不是良王,不需要七月无条件的请罪,七月这样说,他真的知道自己为什么生气吗?
两人一前一后,往七月的住处走去。华灯初上,王府巡视的侍卫一拨拨来回,不乏昨晚饮酒的熟人,见到两人,皆点头致意。
这些全副武装的侍卫,这所戒备森严的王府,这个富丽堂皇的牢宠,这里就是七月的世界,是他的全部生活之所在,他和自己,从来都是不一样的。
一路之上两人都沉默不语,在这样静默到令人窒息的气氛里,回到了房前。七月拿出钥匙正要开门,流火忽然上前一步,按住了他的手。
“你刚才说,都是你的错,可是,你其实什么都没错,只是我心里……七月,你真的知道,我为什么生气吗?”
七月一时语塞,他真的不知道,对上流火冰凉的眼神,他犹豫了半晌,才轻声道:“流火,你为什么生气?”
“呵……”
流火叹了口气,他忽然觉得,自从认识了七月,他叹气的次数比以往任何候都要多得多。可是他没有办法,有的人就是你命中的克星,一旦遇到他,不论内心怎样挣扎纠结,却敌不过对方一个眼神,这就是他的宿命。
“七月。”
眼前一暗,流火的面容骤然在眼前放大。
有风拂过屋檐,檐下悬挂的风灯迎风摇晃,倒映着地面两条长长的人影,也随之晃动。两道人影贴得极近,过了好一会儿,另一条人影才慢慢退开,两条人影相对而立,彼此静默。
“你……你……”
七月抚着唇,怔怔地望着眼前的人,想说什么,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什么?”
流火转开了脸,廊檐影影绰绰的yīn影里,看不清他的表qíng。
“不过是亲一下而已,你难道就没亲过我?还是说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只许你亲我,不许我亲你吗?”
可是,那是不一样的,七月无力地想。那不能算是吻,那只是想要救人,他想要这么辩解,可不知为何阵阵心虚,只能沉默着,一言不发。
流火深深地凝望着他的眼睛,他望得如此专注,仿佛想要看进对方的灵魂。
“我说过,我想和你在一起,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这句话,我是认真的。”
“七月,我喜欢你。”
“流火……”七月闭了闭眼睛,轻轻吐了口气。“你明白,你在说什么吗?”
“我当然明白,你为什么以为我不明白?!”流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你还以为我在说孩子话吗?我告诉你,我不是小孩子,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我喜欢你,我只想和你在一起,所以,你不要把我推给别人,除了你,我谁都不想要!”
“是吗?”
七月轻轻笑了起来,那笑声,起初还似乎略带嘲讽,可到最后,却渐渐的,透出了几分难以言喻的悲凉意味。
你喜欢我,你想和我永远在一起。可你又知道,永远,能够有多远。
作者有话要说: 做个实验,发现网审时间似乎是发文后一小时
☆、金针刺血
他想说些什么,耳中突然“嗡”的一声,响起了尖利的啸叫,眼前猛地一黑,只这一瞬,已然汗湿衣襟。
不好!
怎么是这个时候,偏偏是这个时候!
流火站在他身后,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就只见七月好端端地突然一个踉跄栽进门内,以一种十分láng狈的姿态跌倒在地。
“七月,七月!”流火大吃一惊,七月赶紧抢上前去,伸手想要扶他。“你怎么了?”
流火刚一碰到七月就觉得不对,就这短短的功夫,七月的衣服都已经湿了,竟是汗透重衣。再想到方才,好好的一个人怎么会无端摔倒,而且还摔得如此难看,简直就是一个完全不会武功的人,哪里还像是身手灵敏的七月,流火心中更是惊骇。
“你怎么了,七月,你怎么了?!”
“别碰我……别过来,别过来!”
无论流火怎么呼唤,七月却似乎根本听不到他的声音,只是双眼大睁,那张清俊的面庞上,已经完全没了血色。他的表qíng惊恐yù绝,仿佛看到了世上最可怕的事,手脚乱挥,似是在扑打什么无形的可怖东西。可是他的力量却如此微弱,平时里何等qiáng悍的一个人,此时拼命挣扎的力道打到流火身上,竟然让他连疼痛都感觉不到。
“七月!”
头,越来越痛,痛得像是要爆炸开来。眼前黑白一片,金星乱舞,无光的视野中,不见光明,只有越来越多的鬼影幢幢。冰冷粘腻的蛇虫毒蚁,从四面八方游来,密密麻麻爬上他的身体,将他死死束缚纠缠,那些cháo湿粘腻的长虫更是摆动着毒尾,向着他的四肢百骸蜿蜒钻透。
明明知道只是幻觉,可这真切刻骨的痛苦,太过真实的幻觉,可以杀人于无形。
“不要!”
在这疼痛与幻觉jiāo织的可怖qíng景中,七月终于再也忍受不住,嘶声惨呼出来。
实在是受不了了,剧烈的痛苦让他几乎丧失了神智,茫茫然的脑海中最后只有那无限绝望的念头,越来越清晰。
他到底为什么要活着?生不由自己,死不由自己,爱恨都不由自己。他不是人,他只是个活傀儡,任凭主人拨弄,生死苦难,只在他人的一念之间,毫无希望。
这样痛苦的活着,究竟是为什么?他还不如死了。
死了,就一了百了,再也不用受苦了
最后一线残存的理智在仿佛永无止境的折磨下彻底崩溃,七月猛然睁大了眼睛,表qíng骇人地瞪着眼前的流火,血红的视线里却什么也映不出来。流火从未见过七月这样狰狞的表qíng,简直如同地狱里爬出来的厉鬼一样,心中猛的一悸,还来不及反应,就听七月发出了一声凄厉得几乎不像是人声的狂叫。
“啊!”
七月突然直起身体,也不知饱受折磨的他哪里来的力量,一头向着墙上狠命撞去!
“七月!”流火见势不妙,急忙抢上前去。“唔!”
流火身体往后一仰,只觉得眼前一黑,腹部剧痛,险些背过气去,也不知有没有撞出内伤,但他也顾不上这些了,侧掌成刀,在七月颈后一劈,当场将他劈昏过去。
抱住昏厥倒下的人,看着他惨白的脸,流火只觉得自己的心脏一抽一抽,疼痛极了。
七月,刚刚明明连挣扎都没有力气了,这一下撞击却是如此之狠,他是想自杀吗?亏得自己挡了一下,就算是再有八块腹肌那也比砖墙要柔软,要是真让他撞上了那砖头砌的硬墙,这一下子,哪怕最轻的后果也是头破血流。
“司马先生,司马先生!快来帮忙,来救人啊!”
司马严续正打算上chuáng睡觉,就听到门被人踢得山响,伴随着流火惶急的声音。这是怎么了?他纳闷地起身开门,眼前的景象让他也大吃一惊,只见流火正横抱着他们王府的大侍卫长,失魂落魄地站在门前,而身后是脸色十分难看的侍卫,也不知是为没能拦住流火而惭愧,也不知是因为看到流火怀里的人是谁而心焦。
七月仰躺在他怀里,双臂软绵绵地垂下,随着流火的动作无力地晃动着。他的眼睛紧闭,面无血色,一动也不动,分明是失去了知觉。
“这是怎么了?”司马严续惊问。
“我不知道!”流火神色仓惶。“我不知道!我和他在说话,他突然就发了病,痛得满地打滚,要去撞墙,我没办法把他打昏了,就成了这样!”
“我知道了,你快抱他进来!”
除了七月,流火在这王府之中无亲无故,而今七月突发危急状况,他根本不知该如何是好,唯一能想到求助的人,只有司马严续。他知道他是王府的头号幕僚,良王对他十分敬重,当初为了接他出山,七月差点把命都送在了路上。既然他天文地理奇门遁甲什么都懂,是个半仙一样的人,那对七月的病,总该会有办法的。就算他自己不会治,凭他的身份地位,也总能找个好大夫来为七月看病。
“来,把他放到榻上。”
司马严续让流火把七月安放在靠窗的榻上,这才坐了下来,抓住七月的手腕为他诊脉。看他的样子,竟像是个真会医术的,流火也不敢打扰他,大气都不敢出,生怕惊扰了司马,害他诊脉不准。也不知七月的脉象究竟怎样,只见司马凝神蹙眉,倒像是遇到了难题,按着他的手腕思索了好一会儿,又弯下腰,伸手翻开他的眼皮查看眼底。
“奇怪……”
“先生,怎么了?他没事吧?”流火紧张地盯着司马,只怕下一刻就要从他口中说出不治的话语。七月发病时的状况太恐怖了,直令流火的心中索绕着四个字:不治之症,可他不敢说,不敢问,只怕说出来,就要成真。
“你去把我书架旁桌子上的箱子拿过来,那个紫檀木的。”
司马严续紧盯着七月,头也不回地吩咐说,流火慌忙遵命跑去,一溜烟地功夫就跑了回来,拎了个沉甸甸的箱子。
“把箱子打开。”司马严续说。“再把他的衣服脱了。”
流火赶紧照做,司马严续使唤他使唤得理所当然,他也真像个小厮一样做这做那,生怕动作慢了一点点,七月就要遭殃。箱子打开了,里面整整齐齐摆放的都是密密麻麻的刀具针具,看得流火头皮都发麻,却见司马拿出那cha满银针的针套,在里面挑了挑,挑出了筷子那么长,牙签那么粗的一根银针,比了比,就要往七月身上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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