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咦?”
似是没有料到对方能够避开自己的擒拿术,而且刀势如此凌厉,哪怕只是柴刀,也不容小觑,刀无生小小的有些惊讶,随即大笑,更加趣味盎然。
“不错,不错,我原以为只是一个糙包美人,原来却不是空有其表,不愧是禁中第一高手的弟弟!不过,这样才更有趣!”
夜幕之下的良王府邸,一片灯火通明。
全副武装的侍卫在府内来回巡逻,每一条路线反复查看,每一个角落都不能漏下。皇帝病重,王府里的守备也比以往任何时候更加警戒,在这多事之秋,任何一点的疏忽大意,都有可能造成极其严重的后果,因此哪怕是熟识的王府中人,进出也要严格检查,务必要做到万无一失。
不过真正的“万无一失”,这世上从没有这样的事。
司马严续的院子,和王府戒备森严的大环境相比,似乎显得和谐了许多。
阿诺端着药盅走进院里,一眼就看见流火坐在栏杆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擦着掌中的子母剑,而在他的身边靠着栏柱和他说话的,不是别人,就是忙碌了一天公事的司马严续。今夜月色大好,于是司马先生也懒得再呆在书房了,出来透透新鲜空气,看看月色。
“司马先生。”阿诺躬身行了个礼,司马严续转过头,笑道:“怎么去了这么久?”
“遇到巡防的侍卫,耽搁了一会。”阿诺说。
“呛”的一声,流火把子母剑cha回鞘内,抬头看了他一眼。阿诺毕恭毕敬地低着头,谦卑的面容隐藏在yīn影里。
“这几天事真多。”流火说。“现如今等闲都不能出去了,好端端的走在府里都要查人,弄的跟坐牢一样。我现在越来越觉得,我上当了。”
“哈哈!”司马严续笑了两声,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你这是野惯了,煞煞xing子也好,你也不小了,总不能老是跟个活猴似的上蹿下跳闲不住。”
说到这里他又颇有意味地说:“再说了,反正我们的大侍卫长不是进宫就是呆在府里,他不出去,你出去,你想往哪去晃?”
流火不接他的话茬,就知道司马严续不安好心,接了这话还不知道会拿他怎么打趣。两人闲话,司马严续见阿诺还站在原地不动,于是摆了摆手,说道:“还愣着gān什么,快去吧,别让叶先生久等。”
“是。”
阿诺低低应了一声,快步向右手的第三个房间走去。刚到门口,就听见里面传来一阵激烈的咳嗽声。紧接着,一个少年焦急的声音响起。“师父,师父,你怎么样了?”
“不要紧……”男子虚弱的声音回答。“只是,呛了一下,没大碍的。”
“阿诺也真是,叫他去端个药,到现在都不来!”
听到这里,阿诺急忙出声,唤道:“叶先生,药取来了。”
“还不快进来!”
门“咣”的一下拉开,少年等得不耐烦的面容出现在了眼前。猛一看到眼前这张过于秀气,宛如少女一般的面容,阿诺身体猛然一抖,差点将手中的药盅摔落在地。
“端好了!”越霜眼疾手快,一把稳住了他的双手,稳住药盅的同时瞪了他一眼。“这药很贵的,要是摔了,你赔得起吗?”
阿诺几乎没有听到他在说些什么,只是看着他,浑浑噩噩地迈动脚步,随他走进了屋内。
“师父,吃药了。”
坐在窗前的病弱青年回过头来,微微一笑。“放那儿吧。”
月光透过窗棂照进室内,映着青年的笑容,那双幽黑深邃的眼眸也仿佛泛起了月光,温柔动人。阿诺几乎是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就像是走在一个最美好的迷梦之中,他一步步走上前去,走近了叶寻,将药盅放在了他的面前。
“先生……”他低低地说:“药快凉了。”
“有劳。”叶寻端起药盅,将药一口饮尽。药已经不烫,凉热正好,只是那种苦味,是无论如何也改变不了,但叶寻这么多年已经吃惯了药,哪怕司马严续开的这药苦出了新境界,也依然面不改色,眉头都不皱一下。
看着他喝完药,阿诺站了一会儿,将药盅收拾好,躬身行了一礼,恭谨地退了出去。他走出叶寻的房间,隐没在了黑暗之中。
没人在意他进来,也没人在意他离开,阿诺不过是个平常的小厮,做的只是日常侍候的活计,丝毫也不起眼。
但是,没过多久,王府侍卫像风一样卷进了司马严续的院中,众人才意识到刚刚发生了什么。
“流火!”七月冲进院子里的时候神qíng惶急。“司马先生在哪里?!”
“就在这里啊!”
流火一下跳了起来,不知道七月怎么会露出这样惊慌的表qíng,司马严续好端端的就在他边上,正在和他聊天呢!
“怎么了?”
“某在这里。”司马严续也有些惊讶。“七月统领,发生何事?”
看到司马严续好端端的站在那里,一根头发都没少,七月松了口气,整个人都松懈下来。
“刚刚,混进了刺客。”他说:“厨房采买的管事刘安被人发现塞在马厩的顶棚上,而司马先生院子里的阿诺也被人打昏,藏在柴堆里!”
“阿诺!”流火和司马严续对望一眼,难掩震惊。“我们刚刚才看见他!”
“那就是刺客!”
☆、月华无声
七月说:“他抓了厨房采买的两人,化妆成其中一人王贵的样子,挟迫另一人刘安带他进府。从刘安口中bī问出所需要的qíng报后,又袭击了阿诺,乔装成阿诺的样子进到这里。他的目的必定只有一个,行刺司马先生!”
短短几句话,七月已将前因后果jiāo待清楚,流火心头乱跳。这样神出鬼没的技能,这样装神是神,扮鬼是鬼的本领,除了huáng泉,还能有谁?
“但是他什么都没有做。”司马严续冷静下来。“他只是送了药给叶寻……糟了!”
司马严续拔腿就跑,刺客千辛万苦混进王府,难道就是为了给人当小厮端一碗药?但若刺杀目标不是自己的话,除了叶寻,在这个院子里真想不出来他还能对谁下手?
难道是有人知道叶寻的真实身份了,于是要杀他以绝后患?!
“阿寻,阿寻!”
叶寻的房门吱呀的一声开了,越霜扶着他出现在门口,满眼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一大群人。
“司马,怎么了?”叶寻轻咳了一声,声音有些暗哑地问。
“阿寻,快让我看看!”
司马严续赶紧上前为他诊脉,看看他有没有中毒的迹象,刺客总共就端了那么一次药,除了在药里下毒也没别的可能了,但诊来诊去,除了原先的病状,叶寻也并没有多出什么中毒的症状。
“你没有喝药?”
“我喝了。”叶寻莫明其妙地由着他诊脉,说道:“怎么,你开错药了?我说怎么苦出了新境界。”
司马严续看了他一眼,忽然松了口气,笑出声来。
“没事。”他说:“什么事都没有。”
他转头看向七月,说:“没有中毒,刺客没有在药里做手脚。”
他当然不会在药里做手脚,如果那个人是huáng泉的话!流火心中一痛。如果那个人是huáng泉,在他看到叶寻和小双之后,怎么还会做手脚?
“到底出了什么事?”
叶寻还在云里雾里,流火走上一步,轻声说道:“刚才,huáng泉来了。”
“你说什么?!”
叶寻面色大变,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你再说一遍!”
流火叹了口气。
“刚刚,huáng泉来了。”他又重复了一遍:“刚刚的阿诺,就是他假扮的。他混进王府,想要行刺司马先生,但却什么都没有做,就走了。”
“你说刚才进来的阿诺,其实是他?”叶寻脸白如雪,身形摇摇yù坠。“刚刚,他就在我的面前,他还对我说了话,我却……”
qíng人对面不相识,叶寻只觉万箭攒心,心头一阵剧痛,一口鲜血喷了出来。
“师父,师父!”越霜惊叫,叶寻往后一仰,身体重重地倒了下去。
七qíng重创,急痛攻心。
这个夜晚,注定一片兵荒马乱。
“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那个huáng泉,到底是谁?”
叶寻脉象稳定下来,人仍然在昏迷中,司马严续坐在桌前,一脸的不痛快,盯着流火,务必要他给出一个jiāo待。
“砰!”
一声拍桌子的巨响,吓了流火一跳。
“流火!不要在那装傻,给我说清楚!”
“这个,其实,我也不太清楚。”别看流火天不怕地不怕,不知为何,面对着司马严续的时候,还真有点怕他拉下脸发火的样子,一把拉过越霜,拿他当挡箭牌。
“要问,你就问他。因为,huáng泉是他的哥哥,也是叶先生要找的人。”
被流火推出来挡箭的越霜,此时已经惊呆了。他万万没有想到,那个面目平庸的小厮阿诺,居然就是他的哥哥乔装而成,他到现在还像是在做梦一样。自己心心念念的兄长曾经就站在自己的面前,离自己只有一步之遥,他甚至还抓住了他的手,可他却没有认出他来,与他对面不相识。
他低下头,看着自己的双手。指间轻触的感觉,依稀冰凉。那时候,药盅差点落地,是因为他的心qíng激dàng吧。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的哥哥,不肯相认。
黑暗的夜色之中,青年男子背靠着冰冷的砖墙,不知不觉间,两行清泪已潸然落下。
他还活着,万万没有想到,阿寻竟然还活在这世上!
阿寻,那个曾经风华无双,盖世无匹的人物,如此却是那样的虚弱憔悴。他到底是受了多少苦,才会变成今天这样?
还有小霜,小霜逃出来了。他的同胞手足,他唯一的亲妹妹,终于逃出了那个魔窟一样的越家,跟随在阿寻的身边。
是阿寻救了她,一定是他。哪怕自身零落如此,也要救出他的妹妹,因为他知道,小霜,是自己这世上,唯一的亲人。
他在落泪,但是唇边,却泛起了一丝淡淡的笑容。
再也没有遗憾,也再也不必害怕。
原来,他的亲人早已逃出了魔掌,只是那些人为了能继续控制他,从而封锁消息,不敢让他知道。幸而上天见怜,居然在这样误打误撞的qíng形下知道了真相。从今往后,他再没有什么弱点,能被越家和刀摩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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