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流火_月舞风【完结】(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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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到那种恐怖的痛苦,七月不禁打了个寒战。他是真的怕极了那种酷刑,发作起来生不如死。可是他现在不能去想这个死字,这世间有他的亲人,还有真心爱他的爱人,他又怎么能轻言放弃生命。

  “先生,难道就没有办法吗?”

  流火大急,他这才知道,七月在某种程度上,与他实是同病相怜,甚至比他更要可怜的多。他的毒有七月来解,七月的蛊,有谁来治?

  他抓紧了七月的手,只觉得他手心冰冷,怎样都焐不热,一时心中大恸,恨不能将他这可怜的爱人抱进怀里,永远都不要松开。

  他这才知道,七月那种发作起来可怖之极的病症究竟来自于何处,原来是白王在作祟,想到七月这些年受的苦,真是恨不得把那罪魁祸首一刀两断。可是眼下发狠没有用,必须要想办法解决,才是当务之急。

  “白王能够控蛊。”

  良王和司马严续对望了一眼,司马严续点了点头,良王便没有再说什么。流火看不懂他们的眉眼官司,也不想懂,他只关心一件事,当下焦急地问道:“先生,你能为小风清除除蛊毒,就不能想个法子,让七月的子蛊安分下来,不要再受那所谓蛊母的控制吗?”

  “说的倒是容易。”司马严续说:“蛊母既称蛊母,意即天下万蛊之母,所有毒蛊都视其为母,哪里能够轻易斩断这母子蛊之间的联系。蛊术之诡谲多端,不是你所能想象的。”

  莫晓风所中之毒能解,是因为蛊师不想要他的命,只想把他炼成药人,因此他体内并没有被种下蛊,只是蛊毒入体,司马严续采用金针渡xué之法,逐步将毒素引出。但这种方法对真正中了蛊的人却无效,不能将蛊引出,只能治标不治本,否则皇帝的毒早就解了。而七月的qíng况更加麻烦,他是本命之蛊,xing命相连,一旦蛊离体,用不了多久,人也就死了。

  “那如果杀了蛊母呢?”流火发狠道。“找到白王,杀了他,是不是就可以了!”

  “没有用的,蛊母若是死了,子蛊也会死去,我也就跟着一道完了。”

  七月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若是杀了白王就能解除他对我的控制,或许过去的每一天,我都会在算计怎么才能杀他,可是杀了他,我也要死。”

  当日他刺杀白王,已是抱了同归于尽的心。他不后悔,只有遗憾,他太恨白王,只要能拉着那个人一起下huáng泉,就算死也甘心。

  “我是有罪之人,承蒙王爷宽宏,饶恕于我,多活一天都是王爷的恩赐。人总归有一死,能够死得像个人,而不是葬身于污秽的沟渠之中,我也能够瞑目了。”

  杀不得,救不得,难道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七月受尽折磨?流火一把抓住了他的手。

  “你别这样想,千万不要!”他说:“死说起来很容易,可是你若是死了,我该怎么办?!”

  莫晓风惊讶地看了他一眼,流火赶紧又说:“还有小风怎么办,你想丢下他一个人,在这世上孤苦伶仃吗?!”

  七月苦笑,如果能好好地活着,谁又愿意去死?可是他没有办法,他命不由己。

  “我可以试着用些药。”司马严续思索着说:“也许能够部分压制住子蛊的躁动,减轻母蛊对子蛊的影响力,但这治标不治本。要想彻底摆脱母蛊的控制,除非母蛊不在,然而……”

  他不是神仙,虽然医术高明,也有无能为力之事。七月之事,十分棘手,就算他用药物能够勉qiáng压制一部分,但子蛊反噬,七月仍会十分痛苦。他的药物就算能够保住七月的命,也保不住七月的神智,一旦蛊虫破脑,癫狂不治,眼前这个少年,终将沦为疯癫失魂之人。

  如此年轻的生命,如此美好的少年,真是可怜,可悲。

  白王……

  这个一直躲在幕后的cao纵者,究竟是谁?目前看来皇帝中蛊,就是此人的手笔无疑了。七月受他控制多年,却从来都没有见过此人的真面目,但凭他能将人送进暗卫厂这一点,就可知其手眼通天,绝对是权贵中人。

  白王,真是野心勃勃的名字,司马严续暗想。尽管七月并不知道他是谁,但事实上,仅凭目前的这几条线索,他就已经能够把目标对象,缩小到一个相当狭小的范围之中。

  七月不知是否想过自己这注定的结局,但此刻他的面色沉静,不悲不喜,似乎早已习惯逆来顺受,接受了自己终将毁灭的命运。

  死亡,并不可怕。但我不甘心,一生都被人这样地肆意□□。上位者们的争权夺利,却要下位者的身家xing命,甚至满门鲜血来成全。他们是人,难道我就不是人,凭什么要被他们这样地践踏,凭什么?

  如果终将要下地狱,那就让那些高高在上的作恶者,陪我一起,落入huáng泉吧。

  ☆、静水微澜

  月色昏暗,树影幢幢,男人端坐在大树之下,双目微闭,一动不动,似是老僧入定。夜色寂静,偶有两声隐约的虫鸣声从远处传来,更显得这夜晚安静异常。

  有细微的风声由远及近而来,眨眼之间,一道黑影已至,屈膝跪在了他的面前。

  “参见主上!”

  “怎么样了?”

  男人并不睁眼,淡淡地发问。

  “禀报主上。”跪在地上的黑衣男子沉声道:“月卫已于昨日回到了良王府,但良王府中,并没有发生任何异动。”

  男子微感意外,终于睁开了眼睛。

  “你说什么?”他说:“自己的侍卫统领失踪数日,重伤而归,发生了这样的事,良王居然还没有起疑心?”

  “属下不知。”黑衣人说:“但从良王表现出来的态度来看,并不像是起了疑心的样子,请医问药,亲自探看,甚是关怀。”

  “这个承璧……”男人嘲讽地一哂。“倒还真是疑人不用,用人不疑。本王是该说他一声仁爱,还是该说他愚蠢?”

  这不是黑衣人该答的话题,只能垂首不语。白王也只是觉得纳闷,以己度人,他不相信七月敢说实话,也不认为良王如果知道了七月是jian细,还能轻饶过他,更不要说还宠信依旧。因此,七月到底是用了什么借口,搪塞了过去?

  但不论七月说了怎样的谎言,也要良王相信才行。而事实看起来是良王不但信了,还深信不疑。想不到良王对七月竟然信任到这个地步,看来他还是低估了七月在良王心里的份量。不过这样也好,安□□一枚钉子并不容易,哪怕他在良王府内并不止一个钉子,但是像七月这样的身份地位,却是独一无二的。要不是如此,当日七月胆敢弑主,以白王的xing子,当时就把七月给杀了,哪里还能留到现在。他要杀个人容易,要有份量的钉子却不是易事,正是这份犹豫,才留下了七月的xing命。

  现在看来,他没有杀死七月,是正确的决定。既然七月还未bào露身份,这枚钉子就还没有废掉,就算他有反背之心,但依然有着利用的价值。

  伸手轻按下腹,那里中了七月一剑,伤口还在隐约作痛。一想到此伤,白王心中就杀意凛然,他现在不杀七月,只是出于权衡的考虑,但他绝对不会饶了这个胆敢弑主的叛逆,待到事成的那一天,必要他付出惨痛的代价。

  承璧啊承璧,你既如此信任这个内jian,那我就成全了你。白王不无恶意地想,等到那一天,你被自己最信任的人在背后狠狠捅上一刀,那时你的表qíng,一定会很jīng彩,本王可真是很期待着那一天。

  “既然是这样,”白王说:“那就先不用管他了,本王留着他还有用。”

  “可是主上。”黑衣人不解地问道:“月卫已然生出了反背之心,这样的叛徒,主上留他还有何用?”

  “当然有用。”白王冷冷地一笑。“良王越是信任他,他越是不敢让良王知道自己的底细。既然这样,为什么不好好利用呢?”

  斥退了黑衣人,白王并未起身,仍是端坐在树下。他闭着眼睛,淡淡地说道:“出来吧,你也听得够久,还要本王请你吗?”

  轻轻的笑声响起,高大的黑影从侧旁的黑暗中走出。

  “不愧是白王,在下佩服。”

  他望向黑衣人消失的方向,说道:“对待叛徒,尤其还是一个意yù弑主的叛徒,居然如此宽宏,这可不像是白王殿下一贯的风格。”

  “本王的人,本王自会处置,不劳刀君cao心。”白王说道:“刀君还是反省一下自我吧。若不是你的副手反水,七月那个叛徒,原也逃不出本王的手心。”

  刀摩的脸色难看起来,huáng泉反水一事,他是万没想到他能有这样大的胆子。他以为自己已经牢牢把huáng泉捏在手里,却没想到huáng泉毫无预兆地给他来了这重重一击,无异于当着白王的面狠狠打了他的脸,令他颜面尽失,怒火中烧。

  刀摩可以肯定,huáng泉救走七月一事,是因为流火。须知huáng泉与七月不但毫无jiāoqíng,还有相杀之仇,而他跟良王也八杆子打不着,要不是因为流火,怎么会管七月的死活。他知道huáng泉和流火关系不差,但也只是不差而已,他可真是没有看出来,huáng泉对流火,居然这么有兄弟义气。但他做下这样的事,就不怕后果?他不顾忌自己的xing命也罢,难道越霜的xing命,他也不顾忌了?

  他为白王效命,已经有一段时间没有和邀月楼联系了,如今想来,倒是传信去问一下,那头是不是出了什么变故,否则huáng泉哪来这样大的胆子。

  “白王放心。”刀摩说。“那个贱人,本座是绝对不会轻饶他的。”

  白王瞥了他一眼,讥讽地道:“三月血都不能让他有所忌惮,刀君又能怎样,才算是不轻饶了他?”

  刀摩不想再和白王说这个话题了,他知道白王现在的心理状态,被自己控制的死士给行刺了,这实在不是什么美好的回忆,正好赶上huáng泉反水,且huáng泉还是无界的二号人物,于是白王从某种意义上,达到了微妙的心理平衡。

  懒得和白王多加计较,刀摩在白王对面坐了下来,说道:“老皇帝病重,他那几个儿子,个个都在蠢蠢yù动,白王殿下倒是沉得住气。看来你是打算坐山观虎斗到底了”

  “怎么,刀君心急了?”

  “本座倒是不急。”刀摩笑了笑。“毕竟皇帝的儿子怎么内斗,都与我没有关系,只不过与白王你,颇有关系。”

  “皇帝那个人,本王看不透他。”沉默了片刻,白王才说道:“他那几个儿子里,看起来良王承璧是最得宠的,可是他对其他几个儿子,也都个个不差,很有些雨露均沾的意思。而良王看似最得圣心,却并没有得到过什么实际的好处,反而成了最显眼的靶子。本王到现在都不知道,他对良王的这份宠爱究竟是真的,还是有别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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