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对自己的设定非常满意,他想笑,却发现血流得太多了。
「以后,夜里不许一个人出去。」风烟醒来的时候,就听到这一句不明不白的话,沈灵均背对着他站在chuáng边,语调很是坚持。
如果没记错的话,这是沈灵均第二次说「不许」什么什么,第一次是怡宁……
风烟懒散地道,「为什么?」
「为什么?」沈灵均已经有了些咬牙切齿的味道,他回过身来瞪着风烟,居然问他为什么?!
风烟眨了眨眼,淡淡地道,「我问你呢。」
沈灵均顿时无力。
风烟又道,「冯翌他……怎么样了。」真的很可笑,明明冯翌是间接死在他手中的,可到头来要假装关心的询问qíng况。
沈灵均抿了抿唇,道,「死了。」
风烟道,「哦。」
沈灵均道,「一个人出去,很危险。」
风烟故作不知道到,「为什么会危险?」
沈灵均蹙了眉,和颜悦色道,「就像昨天晚上就很危险。」
风烟不做声,沈灵均叹息道,「你可知……我有多担心?」
风烟扫了他一眼,依然不说话。沈灵均看起来憔悴了不少,衣裳还是那天的那一套,皱巴巴的。
「多久了?」风烟有些心疼,别过头不去看他。
沈灵均微微一笑,「好几天了。」他并没有说出具体的数字来,只是道,「大夫说你失了很多血,而且……胳膊行动会不太方便。」他顿了顿,想说什么,但没再说下去。
这些风烟都很清楚,可是那种时候除了自残没有其他的方式,伤右肩,也是故意的。除了正则和绮歌,没有人知道风烟其实是左撇子,原因很简单,bī风烟用左手的人,现在还没有出现。
沈灵均在chuáng边坐下,轻轻地把他抱在怀里,低头去吻他的额头,风烟没有推开他,只静静的任他抱着。
「我很担心。」沈灵均轻轻的说,「我现在已经无法想象,失去你会是什么样子。那天我彻底被吓到了。」
不久以后你就可以想象了。风烟想,抬头望见那人憔悴的容颜,便伸手去摸,刚刚碰到他人的脸,手便被握住,风烟抬眼,看见那人深qíng的眸。
也许以后,等到沈灵均死了以后,自己还是会思念他的吧。
风烟想,也许会思念他,会心疼,会觉得孤单。
「我们就一直这样,好不好?」沈灵均问。
风烟怔了一下,随即一笑,「好啊。」
风烟冷冷地盯着弄月,弄月被他吓得有些发抖,手里端着的托盘不住的摇晃,却不敢开口,甚至连前进一步都不敢。
风烟身上散发出来的寒意,让弄月胆战心惊,一阵细微的脚步声传来,风烟总算是回复了「正常」,但看着弄月的眼神依旧没有温暖几分。
「怎么了?」沈灵均刚刚绕过屏风,就看到了这诡异的一幕。
风烟淡淡地看着弄月,而弄月好像被吓到了一样不敢前进。
弄月不敢开口,悄悄的拿眼去看风烟。风烟看了看弄月,把目光转到沈灵均的身上,冷笑道,「这是什么?」虽然他已经很收敛,但出口的冷意依旧吓到了弄月。
沈灵均也被他吓了一跳,只是道,「你……」没说完,已经忍俊不禁地笑了起来,「大夫说……」他顿住,憋笑,了眼里满满的都是笑意,「你……咳,他说你失血过多。」说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
风烟的脸白了又白,青了又青。
笑了半响,沈灵均在chuáng边坐下,搂着他道,「不高兴?」
风烟咬牙切齿,他又没生孩子……
沈灵均把头埋在风烟的颈窝,大笑不止。
红枣加jī蛋……哈哈……怪不得他会气成这个样子……
沈灵均笑够了,抬起头来看风烟发黑的脸,劝说道,「你不是失血过多么……噗嗤……」话没说完,一向稳重的沈灵均又笑翻了。
风烟冷笑道,「你给我闭嘴。」
沈灵均真的就闭了嘴。因为风烟的声音里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压力,这种压力,只有是习惯了发号施令的人才会有的。
沈灵均脸色一凝,随即有放松起来。
只是一个巧合吧。他想,然而没有去在意。
沈灵均见他真的有些生气了,才正色道「虽然听起来有点古怪……但那毕竟是为你好。」
只这一句话,便堵得风烟什么都说不出来了。他偏过头,不去理会沈灵均,沈灵均只得一直哄着他。
风烟想,其实偶尔任xing一下的感觉也不错。
风烟想,其实撒娇也不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qíng。
风烟想,反正都喜欢沈灵均了,那么做点什么也不为过吧。
风烟想,反正沈灵均也活不了几天了……风烟抿了抿唇,如果沈灵均死了,他真的会伤心的。
黎明咬破了旭日的唇,把血溅在黑夜上,烧了大片的光焰,凝了一抹霞彩。
林敏谦将那张不知道看了多少遍的纸夹在了书里。
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什么时候?
很多年前了。
现在风烟叫他的字,他叫他宫主。那个时候风烟叫他的字,他叫他小梦。
他叹了口气,他不想看到绮歌。因为他总是透过绮歌,去看到另外一个人,然而这对绮歌很不公平。
「又是?」林敏谦问。
绮歌点了点头,林敏谦道,「进来说。」
绮歌道,「不了。」他有些犹豫的样子,半响才道,「我哥……什么时候回来?」
林敏谦看了他一眼,道,「沈灵均死了的时候。」
绮歌勉qiáng的笑了一下,道,「我……」他没说下去,然后和林敏谦告辞。
林敏谦有些奇怪他突然的出现和离开,后来还是从别人的嘴里听说,绮歌和菱儿的事。
小梦……你说的没错。林敏谦想。
月色霜华。
月色如霜映视着遍地的尸体,或者只有「惨不忍睹」这四个字才能形容眼前的场面。他们死的手还维持着活着时的最后一个动作。
在酒里下毒,既老套又新颖的一招。
林敏谦想,不用刻意封锁消息,也不会有人知道岩雪门被灭。
在某种程度上,岩雪门也是人们唯恐避之不及的地方,没有人会前来送死――除了岩雪门的人找上门去。
林敏谦叹了口气,吩咐道,「把尸体收拾了……」他本想说烧了,但火光势必会引人注意,总有一些人的好奇心比命大。
「剩下的,按照计划进行。」
那人应了声,便下去了。
林敏谦低头看了看地上的雪貂,笑道,「你去找小梦……就告诉他都办好了。」
雪貂歪头看了他一眼,便跑下了山。
林敏谦苦笑,什么时候开始「小梦」这两个字,只能在雪貂的面前提起了呢?
小梦从来就不是师傅的徒弟,师傅不肯收,他说收不下小梦。
那个时候的小梦从来都不哭,永远沉默的站在某一个地方。
他记得的,那天还下着雨,小梦在低垂的夜色里穿着一袭玄衣,苍白而安静,像夜里游dàng的鬼魂。
「你可以任选一个。」
那个时候师傅递给他一张名单,小梦看了,把名单扔在雨里,然后他说,他要去钱塘。
那个时候林敏谦被吓到,钱塘,事实证明,小梦选择了天下第一剑作为了验收成果的道具。
连师父也说,「那个目标对你还有些困难。」他沉吟着,「也许你不能全是而退。」
他记得那时小梦说,如果不在qiáng者里胜利,就在弱者中哭泣。
林敏谦依旧记得的,小梦回来的时候,有淡淡的疲倦。
那个下雨的夜晚他穿的玄衣融在了夜色里,然后他对自己说,「正则,你档了我的路。」
他侧开身,小梦从他身旁走过,他闻到了不该闻到的味道,他猛的抬头,却看到那个背影依旧孤傲而冷淡。
那一次小梦受了伤,在chuáng上躺了半年。
他曾经问过原因,而小梦只是说,信仰比活着更重要。
他问,信仰是什么?
小梦说,信仰就是我要做的事qíng。不管是什么事qíng,只要我决定去做,就永远不会后悔,那就是我的信仰。
而后小梦淡淡的问他:正则,你呢?
林敏谦没有回答,小梦也没有追问。
林敏谦抬头看了看月色,月色淡了,尸体已经被人收拾得差不多,他叹了口气,一步一步的向山下走去。
小梦,现在我回答你那个拖欠了多年的答案――虽然你并不一定想要知道。
你就是我永生的信仰,我信奉的神祗。
第八章 相思相望不相亲
碧湖山庄来了些客人,但并不热闹。
客人很少,但只要来了的,都将会受人敬佩。
那一天夜里,沈灵均见到了战帖,而这件事不知怎么传远,大多数人还是抱着看好戏的心态,部分人说些公道话,但并没有露面。
而在知道宕雪门与碧湖山庄主人沈灵均的恩怨时,只有三个外人肯参与。因为这是宕雪门与碧湖山庄沈灵均的恩怨,并不是与「武林盟主」沈灵均的恩怨。
只有三个人:
沈灵均的好友――听雨楼的楼主任平生。
沈昭生前好友「金剑无影」常泰。
还有一位便是常泰的侄女、人称「雪衣仙子」的白茹。
此刻自从沈灵均当家后就很少派上用场的前厅坐了七个人,风烟一向很善于联想,所以他很快的就想到了北斗七星的排列状态。
不得不承认,白茹是个很典雅的女子。身在江湖,可她的一举一动都像是一个饱读诗书柔肠百转的大家闺秀。
她并不十分美丽。但有一种独特的柔腻和聪慧,这一点,和沈无隅很像,甚至完全一样。但不同的是,沈无隅比她聪明一些,一个真正聪明的女子,懂得在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例如白茹在看到风烟和沈灵均很暧昧的一起出入时,会很惊讶的多看两眼,差点忘记了和沈灵均打招呼。
而若换成沈无隅,她便会好像什么都没有看到一样,和沈灵均打招呼,并且会向自己问安。
任平生看到风烟的时候,微微的顿了一下,随即微微的笑。
风烟淡淡的笑了笑。
他知道任平生认出了自己,因为任平生是三天前从祁连山快马加鞭赶过来的。任平生当然看过绮歌,知道绮歌的遭遇,知道绮歌和沈灵均的事,但他唯一不知道的,就是风烟要杀沈灵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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