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烟_冰琉璃【完结】(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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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烟》作者:冰琉璃[出书版]

  内容简介

  为报恩师的遗愿,楚风烟抛下宫主的身分,

  不惜伪装成小倌,接近那一统武林正道的男人。

  他以柔弱的姿态忍rǔ委身承欢,

  只为寻得暗杀沈灵均的唯一机会。

  然而对方半真半假的温柔、诱人沉醉的宠溺,

  却令风烟万年冰封的心逐渐出现了裂痕。

  沈灵均窥见了他的痛、他的伤、他所有的隐忍,

  身子已在对方的掌控之下,

  唯一能坚守的心,又怎么能跟着放肆沦陷?

  为了一个人,一个承诺,他们之间,是注定的宿命敌对……

  楔子

  生查子。烽烟

  霜刃磨夜雪,烟笼飞玉朦。醉入酒家眠,梦后将剑横。杀人闹市中,笑隐无处逢。拂袖弹剑歌,歌尽乱云崩。

  江湖岁月长,夜雨十年灯,依依催人老,岁岁何时终。我心如金坚,君心还可同?烽烟乱九重,何处是归程?

  第一章

  夜色如水,凉月满天。

  正素秋时节,天气微凉,寂寞的村镇里更是少有人在夜间出行,如此更显得此处凄清寂静,隐隐有几分哀伤之意。

  寂静的官道上响起急促的马蹄声,却被沉睡的人们所忽略。这样夜间急行的人几乎日日都有,已经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自然没有人会再去好奇。而正当外忧内乱之时,百姓也乐得不去招惹些闲事,以免招来灾祸。

  绮歌拽住绮梦的衣袖,悄悄地道,「真的要跳下去?」他的声音很轻,在风里有着一丝颤抖,被风chuī起的垂帘chuī在他的脸上,掩去了他眸中淡淡的惊恐。

  绮梦微微的笑了一下,看了看对面好似熟睡一般的看守,「娘的药,也是有些用的。」他的声音很淡,淡若微尘。

  绮歌沉默了片刻。他记得的,从家里被人拖出来的时候,绮梦藏了一瓶药,细细的瓶被咽在喉咙里,用线系住瓶口,才没有被人发现。

  而这种事qíng,也只有绮梦才做得出来。

  绮歌知道,自己不敢,甚至连想都不敢。

  绮梦冷冷的笑,笑容里带着一丝决然的味道,「跳下去。」他说,「不要发出任何声音。」

  跳下去,不发出任何声音?

  那怎么可能?!

  他瑟缩了,惊慌地摇着头。绮梦静静地望着他,突然间就站起来,拿起了唯一被允许携带的一枝箫。

  箫声响起的时候,绮歌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

  绮梦没有像以往一样安慰他,只是漠然地chuī着箫,绮歌的眼泪忽然就流下来,一步一步地挪到小小的窗口,他忍不住回头再看绮梦。

  绮梦没有看他,冷淡地chuī着箫。

  身子滑落在地上的时候,他听到远远的箫声。

  绮歌的眼泪再次流出来,他不知道绮梦会怎么样,自己逃走了,那么他呢?可是自己,以后又该怎么办?没有了绮梦可以依靠,似乎未来都变成了一片的漆黑。他知道他应该走,不走就没有了希望,哥哥把所有的希望都给了自己,他不能再软弱下去。

  他对着马车远去的方向流泪,哥哥……你回来好不好……他哭着,轻轻的叫着哥哥,然后直到眼睛酸涩,喉咙嘶哑,他依旧停留在原地。

  绮歌一直都觉得,自己和哥哥,差得太多。他们的相似似乎只有孪生的外貌是一样的,而绮梦的冷静,绮梦的坚qiáng……他完全没有一点。

  他知道自己软弱,他知道自己无能。他全心全意地在依靠比他早出生半刻钟的兄长,他从来没有想到过,有一天会分开。就像他从没想到过,有一天会家破人亡。

  父亲辞官的第二年,也就是今年的初秋,本是平静的一天,却在血色中宣告着死亡的来临。肝肠寸断,不以为过。

  那一天他泪流满面,绮梦冷眼相望。他永远都忘不了哥哥那一天的表qíng,依旧是那么的平淡,平淡里带着微微的笑意。

  他不知道哥哥为什么还可以笑得出来,那种笑容,睥睨天下,冷血无qíng。

  已经是秋天了,夜里的凉更深了几分。绮歌穿着单薄的衣裳,忍不住缩在角落里发抖。眼泪又流出来,无声的哭泣,直到睡着。

  再醒来时,天已经亮了。绮歌尝试着从地上站起来,可刚刚起来,却又摔在了地上。他微微的苦笑,想来是跳下来的时候,摔伤了腿。

  他记得哥哥说过,只许生,不许死。眼睛又酸涩起来,又有泪水流出,他抹去眼泪,哥哥说,不许哭,男孩子要坚qiáng。

  他不知道他是怎样走出去的,他顺着官道,一面走,一面摔。他不知道那些人为什么没有回来追他,他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可以再见到哥哥,他更不知道他走到什么时候才会停止。而当他终于走不动的时候,已经不知是什么时候了。

  天气越来越凉,他像乞丐一样缩在路边。他不知道这是什么时候,他抬起头看到阳光刺眼,想学着绮梦一样微笑却只扯出了难看的弧形,拼命忍住泪水才没有流出。

  绮歌醒来的时候,依旧是熟悉的房间。他知道自己又做梦了,梦到九岁时的家破人亡,梦到那一年的自己和那一年的哥哥。

  那已经是太久的事了,可他总是会想到,总是会梦到。有的时候他也会想,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跳下来是不是会更好一些?如果那个时候没有跳下来,哪怕死在那些人手里,至少也比││现在这个样子好得多!

  弄月进来的时候,他还在发呆。

  他想起自己刚被人弄到这里的时候,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用审视的眼光看着他,然后问,「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那个女人听了,笑道,「倒是不用费心再给你起名字了,不管你以前姓什么,现在就是我徐家的人了。」

  那个时候他还不懂姓的重要,那个时候他还不懂什么叫徐家的人,那个时候他刚满九岁,那个时候他刚刚离开哥哥,那个时候……那个时候……

  所谓的徐家,不过就是徐家的娼馆。汉后男风时盛时衰,而南馆也一直淡淡的存在着。当现实残忍地告诉他一切之后,他想起了阮籍的《咏怀其三》。

  昔日繁华子,安陵与龙阳,夭夭桃李花,灼灼有辉光,悦怿若九chūn,磬折似秋霜,流盼发姿媚,言笑吐芬芳,携手等欢爱,宿昔同衣裳,愿为双飞鸟,比翼共翱翔,丹青着明誓,永世不相忘。

  想过之后,又不禁自嘲,想起这些,又有什么用处?忍不住垂了眸,抿了唇,低低的叹息。

  或者终于体会到了凤凰的感受,不过绮歌想,凤凰会比自己更难受。他只不过是普通官员的儿子,而凤凰是王子。

  他叹了口气,回过头,看到弄月笑盈盈地望着他。

  弄月走进来,毫不客气地坐下,笑道,「有人找你呢。」笑容里带着些促狭,「娘说,让你准备一下。」

  绮歌盯着他,望了片刻,没说什么。

  弄月又道,「我是从小被她捡来的,虽然她对我算不上好,但我还是要孝敬她的。」

  他的话说得似乎和开头的话题别无联系,绮歌却明白他的意思。他就是要一直坐在这儿,看着自己去弄月口中的娘、那个叫徐莺的女人让他去的地方。

  徐莺这样小心,也没有错的。

  在某一次绮歌试图从楼上跳下去之后,徐莺就一直让弄月看着他,甚至允许弄月不接待客人。弄月对此自然是十分乐意的,并在一次玩笑中还建议绮歌再跳一次,那样他也许就一辈子看着绮歌了。

  绮歌对此只有苦笑,他做不出其它的表qíng了。他点了点头,随手拽了件衣裳,反正都是迟早要脱的东西,长什么样子已经没有再看的必要。

  绮歌想,来的一定是重要的人物。

  他记得那间屋子,那间屋子里曾经来过一个王爷三个将军,还有一个据说是武林泰斗的人物。

  弄月叩了门,二人进去,绕过屏风。

  一张桌,半盏茶。

  那个白衣人坐在桌前,他身后站着一个面容清俊的青年。青年恭敬地站在那里,在二人进来时迅速扫过他们的脸,在看到绮歌时眼里闪过一丝的惊诧。

  白衣人看到绮歌,眼里闪过一丝怜惜,那样的眼神绮歌看过太多,而这次却似与以往的不同,这次的怜惜,太过于纯粹,太过于哀伤。那双美丽的眼里露出如此哀伤的神色,彷佛天地同愁。

  白衣人站起来,一步一步地走到绮歌面前。绮歌没有动,没有抬头。

  白衣人看着绮歌,轻轻地说,「对不起。」

  绮歌猛地抬起头,白衣人继续道,「如果当时我不让你跳下去,事qíng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我明知道你那么柔弱的,我明知道你一个人不能生活的。」他叹息着,「你怪我么?」

  弄月在一旁听得一头雾水。他知道现在他应该出去,可眼前的气氛却不允许他挪动脚步。他看到绮歌望着那个白衣人,泪水从脸上滑落。

  白衣人轻轻地摘下了面纱。

  弄月看到了那个白衣人的脸。

  那个人真美,彷佛谪仙一般,明玉也无法比拟的容颜。那容颜是极美的,美得超脱了世俗,但却还可以看得出是个少年,但那美,却让人看上去就移不开眼。而这张脸最让他惊讶的并不是那种美,和是那种惊人的相似。

  几乎和绮歌一模一样的脸,只是气质却是那样的不同。

  绮歌总是带着一种柔弱,让人看上去就心生怜惜。那种没有丝毫做作的柔弱却显得那样的动人,那样的醉人。而这个少年不同,他是清冷的宁静的,一眼望去就不敢心生亵渎。那个少年,带着睥睨天下的傲气,一如谪仙的清冷。

  绮歌怔怔地望着他,一动不动,彷佛傻了一样。许久,才猛地扑上去抱住那个人,声音里带着哽咽的哭声,「绮梦,哥哥……」

  绮梦微微的笑,伸手抱住他,叹了一声,「有个人为我取了字。」他这样说着,「他说,要我字风烟。」

  绮歌愣了,弄月也愣了。

  风烟。

  楚风烟。

  绮歌怔了半晌,楚绮梦,字风烟。

  就是这么简单的事qíng。

  而风烟这个名字,听起来简单,事实上,有似乎并不是那么的简单。

  风烟这个名字,绮歌是听过的。

  暮雪宫主楚风烟,十三岁时杀关中第一剑客;十六岁将天下第一剑击败;十七岁独闯少林大胜而归;十八岁被江湖七大高手围攻不但全身而退而且将七大高手击败;十九岁时……

  那样的楚风烟,就是江湖的神话,就是不朽的传说。

  十二年前的素秋他们在一辆马车上等待未知的结局。哥哥把生存的机会让给了他,然而他却没有守住。十二年后他是男娼他却是暮雪宫主,究竟是造化弄人,或命中注定,早已经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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