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临卿罪大恶极,死有余辜!”
“我告诉你,只要我还活着一天,就绝不会让任何碰他一根这汗毛,你听明白了?”
“我不明白!”叶小柔还嘴硬,可是不知不觉却流了满脸的泪水。
整个名剑山庄有上百名弟子,师父却只收了她一个女孩。从十二岁入庄起,师兄弟们无不是对她宠爱有加,处处都让着她,护着她,从不让她受半分委屈。
可是如今,一向对她温和亲善的展逸师兄竟然对她大发脾气,想想都要难过得掉眼泪。
“我没有错,我不认!我不明白!孟临卿算什么?之前做了那么多坏事!他该死!”
“小柔!”一直默不出声的宋言师父终于开口唤她,声音却饱含凌厉:“为师平常是如何教你的?是非对错尚未分清之前切不可动手杀人,你口口声声道孟临卿该死,却选在他昏迷不醒时潜伏暗杀,分明是趁人之危。再者,孟临卿是你师兄亲自带来的人,你不问缘由,不讲道义,趁人不备想置他人于死地,断不是君子所为,我命你回去之后好好地面壁思过。”
“我没有错,思什么过?”叶小柔又气又委屈。这些天大家把展逸和所谓神秘“美人”的事迹传得纷纷扬扬,要不是孟临卿的身份敏感,传出去对名剑百害而无一益,她早就召告天下了,都不用她动手,有的是人想要取他xing命。
师父为什么就不明白?为什么还要帮他?!
师父话已至此,叶小柔却不知悔改,坚持已见。
展逸松开她的手,仿佛面对着的是愚不可及的人,冷笑数声道:“叶小柔,原来你竟是这样的人,实在教我失望。”
“师兄,你误会我了,我都是为你好,事实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若真心为他好,就请你离他远一点!”
叶小柔满腹委屈,展逸的一句‘失望’让她比死还难过。眼泪汪汪的看向师父,却见师父冲她摆摆手:“什么都不用说,回去好好想想为师今日说过的话,没想明白之前就不要再到这里来了。”
等到叶小柔哭着跑开后,展逸才面色稍霁,心有余悸地将孟临卿仔细检查一遍,确实无碍后才道:“之前是我考虑不周,也许师妹说的对,把孟临卿留在这里终是不妥,我明日便带他离开。”
“为师还道你是明白事理的人,想不到小柔的一番胡闹却让你自乱阵脚,瞻前顾后起来了?”
“可是……”
宋言示意他不必再说,自顾撩起衣摆坐在chuáng前为伤者把起脉来,诊了一会便心中有数。对展逸道:“我既然答应救他,就一定说到做到。你说他之前有醒来一次,这倒是好事。我再去开几副药,下次他若再次醒来,你不但要让他喝下,还要同时输入内力帮助他修复经脉。孟临卿修练邪功一直没有调整,现在昏迷不醒,无法自我运功疗伤,只有你帮他才能有一线生机。”
展逸听得惊讶不已,他倒不是怕损耗自身的修为和内力,只是平生并未给人做过重接筋脉的事,担心自己无法胜任,反而弄巧成拙。
思及此,便将心中隐忧如实相告。
宋言摇头失笑,一派镇定从容:“你当师父会没有考虑到这点。这段时间以来,经过为师观察,你的武功大有长进,隐隐然进入先天之境。你内力深厚绵长,只要输入对方体内,加以正确引导,便有疗伤奇效。”
展逸闻言顿时信心大增,想到能帮孟临卿恢复,心中便充满了感激。
之后的日子,只要孟临卿醒来,也不管他是否迷迷糊糊,将醒未醒,硬是将他扶起来,双手抵在他后背,为他运功疗伤。
“哥,你听我的话,收摄心神,抱守元一,我会帮你。”
孟临卿虽然意识迷糊,却依然能够感觉得到,顺应着对方的话,有一股内力婉如涓涓细流进入体内,引导自身内力去自然修复因qiáng练武功而导致的经脉错位。这真气如此霸道,缓缓流淌于全身,一路将受损的经脉打通摆正,所过之处无不是疼痛不堪。
可是如此过了许多天,孟临卿僵硬的身体却渐渐温暖起来,原先的痛楚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舒坦温热。
经过治疗,孟临卿气色好转,意识也渐渐清明起来。
展逸却为此耗费了许多jīng力,偏偏对方清醒后却如从前一般没有给他好脸色瞧,依旧冷qíng冷血。
展逸委屈地不得了:“为了救你,我可是身心疲惫,形容憔悴。而且我把能得罪的人都给得罪了,今后可能还要与这天下武林为敌,你便是这么回报我的?嗯?哥哥?”
☆、否认
孟临卿背靠chuáng栏,原先只是面无表qíng的听着,对方如何qíng真意切,如何伤心yù绝,他一贯的无动于衷。听到这最后两个字,他却像是猛然被抓住痛脚,顷刻脱口而出:“你住口!谁是你哥!”
白皙的面容布江满yīn云,漆黑的眼里蕴酿的是滔天的怒火。
如此刻骨的仇恨,不加掩饰的愤怒自然大大刺激到了想要与他相认的兄弟,展逸拧紧眉头,亦是咬牙切齿:“就是你!你是我同父异母的亲哥!这辈子你都赖不了!你以为你不说,我就不知道?无可奈何吗?!”
孟临卿冷笑,斜睥气极败坏的某人,满满的讥讽无qíng悉数堆在眼角,唇边绽出深深的笑意:“我便是不认,你又能奈我何?”
展逸一股怒气忍了又忍,眼看就要爆发了,却是狠狠克制下去,只把一双眼睛弯做天边的月牙,笑得可爱又无辜:“我当然无奈何,可是血缘这事认与不认却不是你说了算,其实不仅是我,父皇对你也是思念得紧,我便带你回宫,由父皇昭告天下,到时看还有谁敢不承认你便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
“你敢!”孟临卿骤然扭头瞪他,眼里透出刀锋般的光芒,恨不能将他千刀万刮。
展逸勾起的嘴角笑意不减,而无论他笑得有多么讨人喜欢,看在孟临卿眼里就是无耻又可恶。他气得脸色发白,见对方越说越起劲,这时候反而冷静下来,冷哼一声便不再理会他。
展逸围着他团团转:“哥哥,你生气了?小时候就是这样,你一生气就板着脸不说话,让我着急。”
孟临卿烦不胜烦,若不是自己大伤未愈,真想用最利落gān脆的手段杀了他。
“我没有你这样的弟弟!”好容易肯搭理他,出口的却是这么冷酷无qíng的话。
展逸一颗火热沸腾的心就这样被不分青红皂白的浇了个透心凉,顿时语气无限惆怅:“你总是这样伤我的心,却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我倒宁愿你还是当初未完全清醒的时候,至少那个时候你愿意亲近我,依赖我,不会对我横眉怒目,冷漠疏离,好过现在千倍百倍。”
孟临卿只把他的深qíng告白当作胡言乱语,明明想不去在意,却偏偏被他气得头痛。
他重重喘息,默不作声,展逸想上前确认他到底有没有在听,却见他紧蹙着眉一副难受至极的模样。
“临卿,你怎么样了?”
“与你无关!”
展逸急得手忙手脚乱,孟临卿却半点不领qíng,一见他靠上来就毫不犹豫的挥袖挡开。
展逸没有料到他虽在病中,力气却这样大,受他一推一挡,险险摔在地上,不由又急又气:“你怎么回事?跟我过不去,跟全天下过不去,跟自己也过不去。你隐姓埋名这么多年却从未想过与我们相认,宁愿受这么多苦,你怎么这么倔!”
孟临卿仿佛没有听到,勉qiáng靠着chuáng栏坐好,努力调整渐渐急促的呼,额上却冒出了豆大的汗珠。
展逸被他的样子吓到,不敢再多说,态度立刻软了下来,可是心里却依然难受。
“哥,你别跟我怄气,小心气坏了身体。你,就不能看在我辛苦照顾你的份上对我好一点么?”
“你说得这般轻巧,却不知我这伤是拜谁所赐?”孟临卿讽刺道。
展逸自知理亏,无法反驳,只得生生受了,嘴上却不服气:“谁让你动不动就要打要杀的,你心里有怨就说啊,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不能商量么?”
“哼,事到如今我们还有什么好说?嗯?太子殿下,展大侠?”
对方还是那副嘲讽的表qíng,展逸却听得遍体生寒,颤抖着嗓子问:“你恨我,是不是?恨我夺了你太子的位置,是也不是?”
孟临卿似乎是倦极,半句话也不肯多说,闭上眼睡下了。
经过一番不愉快的谈话,两人都有些心力jiāo瘁。特别是孟临卿,本来身体就不好,这次更是伤身伤得狠了,郁结进肺腑,整个人都虚弱了许多。
展逸不敢再刺激他,便只能温温柔柔地哄他:“方才说的都是气话,你别放在心上。我知你不愿进宫,便不会将此事告之父皇,我也知你还有很多话不肯说,那也不打紧,现下最重要的是将伤治好……”
孟临卿却是没有回答,也不知道是不是已经睡熟了。他闭着双眼,双眉舒展,浓而翘卷的睫毛投下淡淡的影子。挺直的鼻梁,淡色的唇,这样jīng致的五官,此刻带了一丝病态的苍白憔悴,便更是惹人怜惜。
他还是没有痊愈,大部份时间都是意识模糊,jīng神倦怠,偶尔清楚过来,便是一贯的冷漠拒绝:“此番你没有杀我,将来定让你后悔!”
展逸笑得从容:“我若是真将你杀了,才是真真要后悔心疼死。”
明明是略显浮夸的话语,他偏要说得一本正经,款款深qíng。
孟临卿没有回答,而他也不知道究竟想要什么样的回答。
这边俩人的关系一如既往的势如水火,孟临卿也还没有完全脱离危险,那边林贵妃的密旨却一封封传来,三天两头都要催促一番,字里行间皆充满急切,要求他速速回宫。
头先展逸以为宫中出了什么事故,一边又放不下孟临卿,很是左右为难。幸好后来凌逍凌遥也跟着传来密信,原来皇上偶尔然得知太子出宫的消息,十分震怒,正准备派人寻找,后来知道太子是为救一名宫外来的男子,不知为何,竟然按下怒火没有再追究,只道太子常年不在宫中,不成体统,要为他指一名女子,择日成婚。
而这边林贵妃早就心中有数,于几年前便安排好了人选,是林家那边的人。此番若是皇帝另指她人,却要将她所有辛苦经营全白废。是以十万火急想将太子召回,由他亲自开口,求皇上赐婚。
展逸今年已经二十,不知是不是心中有哥哥的影响,从小就不近女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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