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渊皱了皱眉头,语气转而有些严厉:“芜若,好好养身子,旁的暂且别劳神。”
叶汀神色也严肃一瞬:“二哥,你心思澄明,自是知我所想。狄戎王拥兵二十万,眼下虽然暂时受制于我军,可到底不能一直将他扣在手里。若是把他bī急了,鱼死网破的事qíng他绝对gān得出来。到时候若是再战起来,白白损失我军战力。”
叶汀说的急了,低头止不住的咳嗽一阵子,才继续道:“二哥,皇城近在咫尺,何必要再枉死大半兵马,倒不如积攒兵力好一举破开那固若金汤的皇城。胥律,不能杀。”
见魏渊不予回应,叶汀无奈只得又道:“二哥若是心下恼他,多宰几刀就是了,粮糙,马匹,他狄戎多得是,让他多放放血也无妨。他已经战败了,自然不会继续纠缠下去,螳臂当车的事他总归不会做。”
魏渊神色冷然:“他废了你的手,你让我这样轻易饶过他?不可能。”
叶汀脸色一白,半晌下意识的蜷了蜷指尖。宋军医竭尽全力将他的断手重新敲开接骨,也只能勉qiáng保住今后能动弹,自此重物都无法再提,更别说挽弓拉弦。
废了就是废了,已经无法挽回的损失就将怒火燎原也无济于补。叶汀怎么可能不恨,只是为了他一只手让魏渊失去两分夺皇位的胜算,他自是不肯。
“二哥……”叶汀心下叹息,转而却亲昵的单手环住魏渊的脖子,弯着一双眸子道:“不过是一只手罢了,二哥还嫌弃我不成?我剑法也是顶好的,右手剑也同样能为二哥上阵杀敌!再说了,今后我可以要当皇后的人呐,打打杀杀的我可不gān。”
叶汀扒着魏渊胳膊道:“以后二哥治理天下,必然是四海升平,再无战事。我每天挽弓给谁看?大不了不当元帅了,当皇后更好,听起来比元帅还威风,是不是?”
“到时候二哥可要养着我,我要过提笼架鸟,听戏捧角的日子。”
魏渊看叶汀掰着手指憧憬的样子,忍不住弯唇而笑。
叶汀眸子笑意更盛:“怎么了?我战功赫赫,还不能骄奢一把了?”
“能,以后二哥只养你一个,用三宫六院的开销供养你自己。”魏渊点了点叶汀眉心,道:“今后你唯一要做的事就是想办法学着如何骄奢到底就行了。”
叶汀乐不可支:“二哥这样宠我,怕是御史大人要撞柱子了……”
心疼柱子三秒钟。
“无妨,把柱子裹上锦缎棉絮,且由得他们撞去。”魏渊捏了捏叶汀鼻尖,道:“乖,再睡会儿,我先去处理军务,等会儿再来看你。”
叶汀顺势打了个哈欠,听话的缩回被窝里,点了点头:“好,二哥早去早回。”
魏渊出去后,叶汀悄然睁开眼睛,随即伸长脖子四下里望着帐外,直到一个身影鬼鬼祟祟的摸进来。
“狐狸,过来!”叶汀招了招手。
进来的是个姿容俊秀,衣冠整洁的年轻男子,不提别的,单这身气度模样,走在军中绝对是个另类。
‘一看就是个衣冠禽shòu’那年叶汀看见军师胡礼的时候,如是说。
然而事实证明,胡礼除了穿的比人家正经一点,其余方面跟叶汀几乎是臭味相投,一拍即合。
当年在西北时候的,叶汀负责追兔子打鸟,胡礼负责拾柴烧火,军中训练辛苦,大家都瘦了一圈的时候,俩人开着小灶把自己喂得白白胖胖的。
“芜若,你身子好些了么?”胡礼进来后一屁股坐在叶汀chuáng边,左左右右把他看了一圈。
叶汀点了点头:“还成,你这样的军师,我能打十个。”
胡礼:……
“我刚刚去隔壁看了眼小世子,青嫂把他照顾的可好了,白白嫩嫩的,当真可爱的很。”
叶汀眼睛亮了亮:“那是,也不看是谁生的。”
胡礼顺手摸走了桌子上放着的枣片丢在嘴里,道:“叶大将军天赋异禀,自然厉害。”
叶汀欢喜的拽着被角乐呵道:“要不怎么说别人当不了军师,你就能呢。到底是比别人聪明,我跟湛之他们说我家芽儿是我生的,他们都不信。”
胡礼嘴里已经塞满了枣片,诧异道:“你都能徒手用是石子把鸟打下来,生个孩子而已,别人为什么不信。”
“谁知道,不过说起来我刚开始也吓了一跳什么的,哎呀不说这些,你能不能少吃点,这是二哥给我的!”叶汀伸手把胡礼手里抱着的枣片掏出一把。
胡礼依依不舍的看着被掏走的一把枣片,道:“我最近每天忽悠那群狄戎军太累了,你也不说心疼一下我。”
“哦,辛苦你了。”叶汀把枣片又塞给胡礼,道:“这趟津州借兵也是辛苦你,我还担心江放那个老顽固会畏首畏尾。”
“安心,有我在,你担心什么。”胡礼心满意足的把枣片继续塞嘴里。
叶汀从来不怀疑胡礼的诡辩能力,江放完全是被胡礼给忽悠的借了兵,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跟华军是一条船了。
“殿下那里如何?”胡礼掸了掸手,正色道。
叶汀眸色深了一瞬,摇头道:“我劝不来,我一提二哥就要冷脸,bī急了就不理我了。”
胡礼吃完了枣片转而把手伸向了一旁的果gān,若有所思道:“说来殿下也是恼胥律伤了你,如果你都劝不动……”
叶汀见他吃的欢乐,一巴掌把果gān拍开,道:“不能再拖了,你别光吃不gān活,快点想想办法。”
话说得急了些,叶汀止不住的一阵咳嗽,脸色发白,顷刻间额头上已经沁出一头冷汗。
胡礼忙起身凑过去:“别急啊你,我想办法就是了,你好好养身体……”
却因起的匆忙,不小心就一脚踏住衣摆,整个人都朝叶汀扑了过去,若是搁在平时叶汀一只手就能把胡礼拎起来甩一边。眼下浑身的伤,被他压得闷哼一声,顺手捏住他手臂,皱紧眉头低声直咳。
乃至于在魏渊掀开帐门的刹那,就瞧见容貌同样俊秀的俩人抱成一团滚在chuáng上,一个满面通红,一个娇喘微微。
魏渊:……
“堪舆啊。”
“殿下……”胡礼yù哭无泪。
魏渊面无表qíng的把他从chuáng上拎下来:“最近军饷比之从前略有短缺,今后你每顿多加的那两道菜就取消了。”
胡礼:……
我觉得我还能再解释一下……
叶汀给他甩了个眼色:“狐狸啊,你最近又胖了,少吃点吧。”
胡礼心如刀割般愤愤点了点头:“叶将军说的是。”
魏渊淡淡瞥了他一眼。
胡礼立刻道:“属下还有事务要忙,不打扰叶将军休息了。”说完,一溜烟从帐中跑没影了。
魏渊冷哼一声,将叶汀被压乱的衣衫整了整,道:“在跟堪舆说什么?”
“闲聊。”
“在chuáng上聊?”
叶汀瞪大眼睛道:“怎么会,那是意外,我跟狐狸是清白的……特别白。”
“你以前就喜欢跟他厮混一处。”魏渊不满道。
叶汀刚想要解释什么,忽而眸子一挑,道:“二哥这是吃醋了?”
“并无。”魏渊板着脸否认。
叶汀趁他不备环住他脖颈,吧唧在唇上亲了一口,道:“什么嘛,酸的要命。”
魏渊眸色闪了闪,捏住叶汀的下巴压了下去,将整个人唇齿间搜刮一空,伴着越来越粗重的呼吸,那炭火盆中的火啪的一声爆开,魏渊脑子里的弦也先是断开了一样,翻身扣住叶汀的手,撩开他衣领。
叶汀倒抽一口凉气,忙道:“哥,哎哥哥哥……别……”
“怎么?”魏渊指尖顿了顿。
叶汀慌忙拢好自己衣领,道:“下面伤还没好……”
魏渊身子僵了僵……深吸一口气,重重在他唇上亲了一下:“饶了你。”
“谢二哥不睡之恩。”叶汀笑嘻嘻道。
魏渊把人捂在被窝里,将自己落下的军折取走,这才道:“好好休息,我会命人守着营帐,不准人再进来扰你。”
叶汀:……
看着魏渊走远,叶汀也猛地松了一口气,他真是怕二哥这个时候再要了他。
万一这肚子太争气,那这仗他还打不打了?直接把孩子一路生到皇城,太没脸了……
二十二.
二月天,狄戎王胥律跟魏渊终于签订了条约,此来一趟,赔了夫人又折兵。
叶汀从胡堪舆口中听说的时候,忍不住皱眉:“扯淡,谁他妈扣他夫人了。”
胡礼眯了眯眸子,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叶汀被他看的脸都绿了,恨不得把胥律揪出来再打一顿。
“殿下不肯放过他,哪怕是损兵折将也要为你报断腕之仇。”胡礼一边剥桔子一边说:“胥律也是个能屈能伸的,自断了一根手筋。”
叶汀一怔,随即皱眉:“当真?”
“废话,不然你以为殿下会放他归狄戎?”胡礼啧啧几声,长舒一口气:“这样一来,也算是了却一桩心事。”
叶汀神色微重:“胥律心高气傲,又是个硬脾气,这笔账怕是记在心里了。”
胡礼挑眉道:“他当日自断手筋的时候说,权当是还你的,不后悔。”
叶汀一愣,沉默半晌。
胡礼嗤笑道:“明日他就率部分大军走了,狄戎军一大半都必须要留下祝我军夺王城。这笔买卖,划算。”
叶汀轻笑一声:“如此甚好。”
“你也放下心吧,好好养病,等到过段日子,夺城之战又怎能少了叶将军。”胡礼笑道。
叶汀微微颔首。
……
胥律率军走的那天风很大,chuī得人有些睁不开眼睛,他眯起眸子遥遥看了眼廊州营,许久未动。
副将皆在一旁耐心等候,直到胥律收回目光,策马yù走。
忽而后面传来马车轱辘声,胥律手上一顿,下意识的回头去看,只瞧见,远远有马车行驶至他身侧。
良久,车帘被挑开,是一只素白的手。
病态的白,仿佛连手上淡紫色的血管都清晰可见,修长如冷玉的指尖将帘子拉开,随即从里面缓缓走下来一个身披银色貂裘的男子。
神清骨秀不过若此,哪怕过分苍白了些,身形微晃间也总归容易令人想起玉山将崩之态。
胥律翻身下马,走到他面前,道:“叶汀,孤知道你会来。”
叶汀微微挑起下巴,冷冷道:“还我。”
胥律笑出声来:“什么东西?”
“明知故问。”叶汀皱眉,冲他摊开手掌,道:“还给我,那是二哥给他媳妇的,你瞎抢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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