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你这样很容易失去我_中华说书人【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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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嫂家在陕甘一带,丈夫从军后家中只剩下刚出生的女儿和病弱的母亲。老母亲病体沉疴,没过多久就去了,青嫂待女儿大了些后就想要来看一眼丈夫。三个月前来军中寻夫,却得知丈夫已经没了。
本以为自此孤儿寡母再无依靠,却恰巧叶汀生了个孩子正愁无人照样。
青嫂身家清白,为人敦厚,女儿年幼,正合适不过,便留在了军中。
叶汀每回来看儿子的时候,顺带也逗逗青嫂家的小姑娘,梳着两个小辫子的丫头很是可爱,惹得叶汀心里痒痒,惦记着以后也要给二哥生个女儿才行。
也要梳两个会晃晃悠悠的小辫子呀。
外面传来衣料簌簌声,叶汀抬眸一看,是魏渊来了。
“二哥。”叶汀刚唤了声,就听见睡在软榻中间的娃娃闭着眼睛咿呀几声,软软的睫毛颤了颤,睁开睡意朦胧的眼睛。
黑白分明的眸子泛着湿漉漉的水光,像是幼小的麋鹿一样,带着不染纤尘的纯净,小小的唇微张,又是一声不明其意的咿呀。
叶汀怔怔看了会儿,露出个柔软的笑意,将孩子从被褥里抱出来,小心翼翼的拢在怀里,轻轻拍了拍假装抱怨道:“真是的,二哥一来芽儿就醒了。哪里像我,每回来芽儿都睡得正香,连个正眼都不舍得给。”
魏渊上前揽住他肩头,顺势朝着怀里中的孩子看去,果真见软绵绵的娃娃不哭不闹的睁大眼睛,好奇的看着两位爹爹。
“二哥,你瞧着芽儿长得像谁?”叶汀眸如新月,笑着道。
魏渊勾唇轻笑,贴近叶汀耳畔轻声道:“像你,这双眼睛跟你一样好看。”
一旁青嫂低垂着眉眼,安静站着。这样的场景她也不是第一次瞧见了,刚开始还惊慌失措过,如今早已经见怪不怪。
俩人陪了会儿孩子又仔细叮嘱了青嫂几句。
“,叶叔叔要走了。”叶汀抱住小丫头,顺手又捏了捏她的小辫子。
乖巧的贴过去,蹭了蹭叶汀的脸颊,奶声奶气的叫了声‘叶苏苏’。
两岁多的小丫头说话还有些不清晰,但听着煞是可爱,叶汀在小姑娘脸上亲了亲,将小丫头递给青嫂。
待叶汀归了自己营帐,刚一入门,就被魏渊从后面抱住。
“二哥?”叶汀一怔,魏渊的手已经顺势贴在他小腹上。
“芜若喜欢女儿,不如跟二哥再生个?这么多回,也不知道你如今肚子里……让宋军医多给你请请脉。”
叶汀讪讪笑着将魏渊的手拂开,道:“二哥,芽儿还小呢。”
魏渊颔首道:“说的也是,只是战事吃紧,竟是连满月宴也不能给芽儿cao办一个,是我这个做父亲的不称职,总是要你跟芽儿受委屈。”
叶汀端着茶杯笑出声来:“这算什么委屈?等芽儿的周岁宴补回来就是了,到时候好好热闹几日。”
魏渊指尖缓缓顺过叶汀的发尾,柔声道:“还有你,等归京二哥用二百八十六抬聘礼娶你。”
叶汀哑然一瞬,道:“可是我家被烧了,怕是凑不出来一百二十八抬嫁妆还你了。”
“芽儿就是你最好的嫁妆,除此之外,二哥还求什么?”魏渊轻笑一声,将叶汀抱紧。
叶汀想了想,拿着儿子抵嫁妆什么的……总觉得哪里不对……
魏渊的手细细摹绘过叶汀的眉目,落在唇上时,轻轻揉了揉,道:“芜若,三天后拔寨,下一步便是上京皇城。”
叶汀眸色亮了亮:“休养良久,二哥此次定能一举旗开得胜。”
魏渊微微颔首,握住叶汀的手,道:“芜若你自生了芽儿后,身子亏损的厉害,养了良久也没见气色好起来。芽儿又太小,不适合养在战火缭绕的军营,我已经命人在廊州城里寻了处安静的宅子,你跟芽儿先去住一段时日,待破了皇城,二哥亲自去接你跟芽儿回京,好不好?”
犹如夏雷当空,在夜幕划开石破天惊的一声巨响,叶汀脑海里的弦砰地一声断裂开来,无数嘶鸣噪杂之声灌入耳中,冲的四肢百骸都冰冷起来,宛如置身寒潭,一口血气压在胸口yù出不出,眼前的视线变得模糊不清,像是被狂风chuī的杂乱无章的跑马灯,极速的旋转出了一幕幕支离破碎的画面,最后定格在那天……他躺在榻上,痛的几乎yù死,胥律在他耳畔冷冷道,叶汀,你完了。
叶汀,你完了。
魏渊感到怀中人的僵硬,还不等他仔细看清叶汀脸色就见叶汀一个踉跄从他怀中挣出,两步退到一旁。
“芜若?”
叶汀脸色煞白,出手迅疾在桌案上狠狠一拍,那落兵台上的长剑震起,落入他手中。清脆的一声剑啸,泛着寒光的冷刃已经破风而出,带着翩若游龙之势划开两人间的衣袂。
魏渊未曾反应过来就见那湛湛寒光带着淋漓尽致的杀气一剑刺来,多年的征战让他下意识的一个侧身看看避过剑锋,不等唤声芜若长剑再度斩来,这一次对的是他的眉心,宛如锦鲤腾空而起,卷起腥涩的水气,扑面而来。魏渊腰身一转,一个腾挪再次险之又险的避开,身形还不曾转回,冷刃已经行如鬼魅般带着血腥气贴上他的脖颈。
再进一寸,就是血溅三尺。
而那势如破竹的剑锋已经在瞬息间戛然而止,仿佛世间一切都跟着静止了一样,带着刹那的死寂。
叶汀脸色苍白如纸,但眸子里的杀气则如阿鼻地狱里爬出来的煞鬼,片刻后杀意散去徒留下一片戚色。
“二哥,三招。”叶汀看了眼手中的剑,垂眸道:“若不防我,我取二哥xing命只要三招。”
“若二哥防我,大抵要多加几招,但总归也只在十招之内。”叶汀有些失魂落魄的垂下剑,轻退两步。
“若二哥拼着回击,我也只需舍了半条命就能斩二哥于剑下。”叶汀抬眸,将手中的剑用力cha在地上,看着魏渊。
“芜若……”魏渊脑中有些空白,怔怔看着面前的人。
叶汀深吸一口气,单膝跪在他面前,垂头道:“殿下,自小你与我就不同,你习的是帝王之剑,在于制衡,敛其锋,收其芒,镇其势。在仁礼,在进退。而我的剑,是臣下之剑,在杀戮,在征战,在开疆,我是你手中的剑,要么进要么折。”
“若殿下嫌我剑锋已钝……”叶汀缓缓抬起头,眸色泛红,却没有半分犹豫,道:“折了就是。”
就折了他吧,死在二哥手里,他此生无憾。但万万不要丢下他,把他仍在一旁,不闻不问,慢慢的等他生锈,像是垃圾一样,再无用途。
这是对一把剑,最大的侮rǔ。
叶汀心里是莫大的悲哀,鬼使神差的手腕一翻将剑锋反抵在自己颈上,不等再进一寸,就被魏渊徒手握住剑锋。
鲜红顺着指fèng落下,滴落在地上,细微的碎裂声像是砸在叶汀心头,让他浑身一颤,恍然醒悟。
他在gān什么?
“叶汀,你在gān什么!”魏渊满目的不可置信,下意识的攥紧的手让伤口更深,却不及叶汀方才的话落在心口时带来的痛楚。
“二哥……”叶汀愣了一瞬,无措的丢下手中的剑去捧魏渊的手,仓皇道:“二哥,我……”
话还没出口,叶汀身上一紧,已经被魏渊拉起来扣在怀里。
魏渊收拢的双臂像是世间最紧实的牢笼,将他紧紧的禁锢其中,连喘息都困难。
叶汀茫然的紧贴在他身上,许久才伸出颤抖的手回抱住他。
“叶芜若,你以为自己是谁。”魏渊声音里带着压抑的怒火,字字如刀:“我的弟弟?我的将军?我的手中剑?”
叶汀脑子有些不够用,魏渊很少会冲他发火,可这回他切实感到魏渊是真的恼了。
直到被魏渊粗bào的按在chuáng上的时候,叶汀才一个翻身挣起来,先从衣摆上撕下长布扯过魏渊的手给他包扎上。
魏渊不耐烦的将包扎一半的绷带从手上拽下来,蒙住叶汀的眼睛。
沾染着新鲜血气的绷带让叶汀的视线瞬间血红一片,手腕被扣住压过头顶,挤入双腿见的力道带着隐约的火气。
“二哥,你在生气吗?”叶汀脑子转过弯来,还不等再问一句,下身猛地一疼,整个人差点失声叫出来。
“你说呢?”魏渊恨恨道。
叶汀咬住手背咽下两声痛呼,指尖有些发抖。
魏渊拉开他的手,堵住他的唇,唇齿间的撕咬像是要把叶汀整个人都吞吃入腹般用力。
叶汀睁大了眼睛,脑子里还是一阵阵发懵,他伸手揪住身下的chuáng褥,整个人像是被bào风雨拍打的单薄小船,每一阵风bào都能将他摧毁到支离破碎。没有任何前戏的进入让叶汀脸色发白,下意识的挣扎了几下,又被魏渊给死死按住。
完了,二哥生气了。
叶汀舌尖抽着凉气,心里头有些不是滋味。跟了魏渊近二十年,却不曾想过怎么陪着魏渊走过下一个二十年。他自小就狂的没边儿,不管外人如何评定,他总是由衷的觉得周围那些世家公子都他妈是废材,就自己一个人是人才。别人对此嗤之以鼻,唯有魏渊对此深信不疑。
叶汀年少时曾想,若有人还能助二哥成就大业,除了他外,还能有谁?
现在想来,到底是年少轻狂,大言不惭。到头来,还是成了需要被二哥时时刻刻担心的存在,从此再也没了资格站在二哥身前,为他扫除艰难,dàng平险阻。
只能站在他身后了啊……
仰望着他的背影,看着他往前走,然后越来越远。
染血的衣带缚在眼上,魏渊清晰的看到血色被濡湿渐渐晕开……
“芜若,你是我爱的人,是我孩子的生身父亲。我魏渊这辈子如何也不能负了你,你可听清楚了?”魏渊贴在他耳畔,逐字逐句郑重道。
叶汀怔了一瞬,许久才长长叹息一声,一个翻身将魏渊压在身下,跨坐在他身上。
他抬手扯开自己眼上的绷带,露出一双皎如明月的眸子,眸色流转间仿若蕴含着星辰的法则。
魏渊指尖一紧,与叶汀十指相扣。
叶汀将散乱的长发从唇间扫开,用那绷带简单绑起,露出半截雪白修长的脖颈。他俯下身去,贴合住魏渊唇畔,轻声道:“二哥,我认了。”
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
纵被无qíng弃,不能羞。


二十四.
时年四月,大军拔营,朝皇城bī近。
肃杀的军伍遮住了唯一的暖意,让这个chūn季的温暖来的如此迟。
叶汀感觉胃里头有些翻腾,冲的喉头发酸,忍了好一会儿才迷迷糊糊睁开眼睛,抬眼就瞧见宋军医正坐在他身旁,给他把脉。
叶汀复又闭上眼,想要再睡会儿,刚刚闭上忽然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从榻上一个翻身坐了起来,满头冷汗道:“这是哪?”
宋军医松开他的手腕,转而围着车中的一个小药炉看火候,漫不经心的回他:“马车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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