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未至_曋渊【完结】(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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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自己准备不足,决不能与父皇决裂。萧轻弦忍了又忍,方躬身道:“儿臣接旨。父皇,出京前儿臣相见母妃一面。”
萧洛道:“你母妃最近身体欠佳,此时恐怕在休息。高澹已快行至天水,此事迫在眉睫,你回府收拾一下,即刻启程吧。”
萧轻弦垂下眼帘挡住眼中的神qíng道:“是。儿臣告退。”

待出了御书房,快行至宫门口时,萧轻弦抬眼便见太师周承弼站在一边,看见自己过来便躬身行礼,似是专程在此等待。
萧轻弦免了他的礼道:“太师在此有何贵gān?”
周承弼抬眼看了看萧轻弦,几不可闻的叹了口气道:“三王爷,儿女是债,此理皇上与老臣都知晓。老臣在此只想与三王爷说一句,此去定要小心京中。言尽于此,还请三王爷一路保重。”说罢转身便走,脊背有些微微伛偻。
周承弼最是小心谨慎不过,怎么会特地来嘱咐自己小心京中?父皇绝不会让他来说这番话,那便是他自己的意思。萧轻弦仔细想了想,周承弼那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和那句“儿女都是债”,莫非是因为周因?萧轻弦几乎就想大笑出声,自己是萧海乐一母同胞的兄长,只因萧海乐与周因关系非比寻常,周承弼便冒此大险来提醒自己,爱女之心一片拳拳。反观自己的父皇,坐视皇子夺位,甚至暗中相助萧锁辞加害自己。若非自己外家军权在握,父皇忌惮几分,恐怕早已将萧锁辞立了太子吧?天家无qíng,便是如此么?
回到王府时,就见几个侍卫站在花厅外,个个都是一脸忍俊不禁的表qíng。萧轻弦有些奇怪,众人见他回来,纷纷朝两边退开向他行礼,将花厅大门让了出来。萧轻弦漫不经心的朝内一望,只见吴映圆圆的脸上一脸坚持,手里端着一碗漆黑的药,霜翎不qíng不愿一直躲闪着他的药碗。怪不得门口的侍卫都是那样一副表qíng,萧轻弦原本的不快也减轻了些,站在花厅门口道:“你们这是做什么?”
吴映与霜翎同时回头,霜翎一跃而起越过吴映走到萧轻弦面前行礼,吴映却仍旧坚持端着药碗向萧轻弦道:“王爷,大侍卫不肯吃药!”既不懂向萧轻弦行礼,话语中又没多少敬畏。
萧轻弦不禁觉得有趣,真不知小心谨慎的吴陌究竟是怎样教出这样一个不通世事的弟弟的。转身挥退了花厅外的侍卫,萧轻弦指了指药碗问道:“什么药?”
吴映一板一眼认真答道:“安胎药。”
霜翎从内心抗拒自己怀了身孕这种事,听了吴映的回答尴尬的无地自容,转过头去不开口。
萧轻弦也愣了愣,他这段日子忙于同萧锁辞周旋,霜翎也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身子异常,叫他几乎忘了这件事,此时被吴映提醒,蓦地醒起霜翎现在不比往常。同时心中又暗暗庆幸出了这种事,自己与霜翎倒是能相处如常不存芥蒂。
他两人都不说话,吴映却兀自嘟嘟囔囔说个不停:“也不知这个孩子是谁的,大侍卫不肯说,只会这样自己扛着。给他拿来安胎药他也不肯好好吃。王爷劝劝大侍卫,这样不爱惜自己,遭罪的可是两个人。”
他这话说的萧轻弦也不禁尴尬,轻咳一声岔开话题道:“吴陌呢?今日怎么是你来?”
吴映道:“回王爷,哥哥说嫂子这段时间身体不适,他在家照顾嫂子,叫我来替他照看大侍卫的身体。”
萧轻弦隐约想起前几日吴陌似乎确实是跟他告过假,于是也就不再多问,看了看霜翎道:“药都凉了,你先喝了吧。”
霜翎低垂着头道:“王爷,霜翎不用服这种药。”
萧轻弦还未开口,吴映便不服气的道:“什么不用!你瞧我嫂嫂,有了身孕后身子便一直不好,皆是开始没有调养好的缘故。大侍卫……”
霜翎脸上微有些薄怒道:“莫拿我跟女子相比!”
霜翎极少发怒,只是他发怒时就连萧轻弦也让他三分,谁知吴映竟毫不退让,捧着那碗快凉的药瞪圆眼睛道:“就我看来,男子怀孕还不及女子稳妥,大侍卫你还不及我嫂嫂!”
霜翎被他气得瞪大眼睛说不出话来,两人乌眼jī一样互瞪了半天,萧轻弦一肚子的火气早被这两人磨平,颇有兴致的看了场戏,此时方开口道:“霜翎,你腹中是我萧轻弦长子,不该如此任xing,将药喝了。”
吴映急忙点头应和:“对,大侍卫你快将药喝了!”递过碗去蓦地反应过来什么,手晃了晃几乎没端稳:“萧……萧……三王爷长子?”
萧轻弦看了他一眼道:“我近日要出门一趟,你与吴陌照顾好霜翎,知道了么?”
吴映依旧晕乎乎的看看萧轻弦又看看霜翎,在瞟瞟霜翎的肚子,好半天才莽莽撞撞的点了点头。
萧轻弦接过药碗道:“你先下去吧。”
吴映应了一声,脚步虚浮的走出花厅。
霜翎垂着眼帘不看萧轻弦,既不说话也不动。
萧轻弦端着药碗道:“先将药喝了吧。”
霜翎依旧不动,听不出喜怒的声音低低的发问:“王爷为何要说出来?”
萧轻弦维持着递出药碗的动作不动道:“我不想他们怠慢了你。况且日后这个孩子是我萧轻弦长子,吴映迟早也会知道。”
霜翎心中有些说不出的滋味,自从知晓腹中有这样一个不该存在的孩子,他便一直有些排斥,虽从来没有做出过伤害他的举动,但也从来没有特别在意过。没想到萧轻弦竟是如此在意这个孩子,甚至能毫不在意的在下属面前说出这个孩子的来历。霜翎垂着眼帘叹了口气,接过萧轻弦一直端着的药碗仰头喝了下去。放下药碗抹了抹嘴道:“王爷方才说要远行,是怎么回事?”
萧轻弦看他喝药如同喝酒一般,不觉有些好笑,说起这件事便也不如方才那般怒气冲天,只淡淡的道:“父皇派我去将高澹带回来。”
霜翎正因为那碗药而反胃,听了萧轻弦的话惊讶的抬起头道:“不归传回消息说高澹一直前往天水,并未中途改换路线,王爷你……”
萧轻弦冷笑道:“不错,本王的父皇的确是要本王前往天水。”
霜翎站直了身子正了正神色道:“王爷不可,此行还是由霜翎代劳吧。”
萧轻弦摇头道:“父皇定然派了人暗中跟着我,我岂能不去?现下舅父在西疆驻守,父皇便是真正料定我不敢做那等大逆不道之事么?”
大逆不道之事……霜翎躬身不言。
几个皇子外家中,只有萧轻弦与萧海乐的母妃家中世代为将,手握兵权。元信兵力尽数掌握在萧洛手中,众皇子无一人能调遣,就算是齐绍辉相助萧轻弦起兵bī宫,萧洛也能迅速压制,所以萧洛才会料定萧轻弦不会有异动。而萧锁辞母妃乃是民间孤女,家中只有一个年迈的娘亲,无论如何外家都不及萧轻弦,萧锁辞为人yīn狠,在朝中素来不及萧轻弦得人心,是以萧洛才迟迟没有将萧锁辞封为太子。
霜翎暗暗衡量,萧轻弦此时的筹码便是齐绍辉的三十万大军与在朝中日夜积累起的人心,而萧锁辞此时最大的优势便是皇帝,虽不知为何,但从皇帝种种作为看来,意属萧锁辞继任无疑,如此算来,两人算是筹码相当。只是此番皇上有意将萧轻弦遣出京城,若是趁势找个由头将手中兵权分与萧锁辞,那萧轻弦便尽落下风,再无转圜余地。霜翎一双秀气的眉头慢慢陇起,萧轻弦不能抗旨不尊,这件事当真难办了。
萧轻弦与他一同长大,对他的神qíng早已熟悉万分,一看他皱起眉头便知道他是想通了事qíng的关键,冷笑一声道:“你先不用担心,就算是父皇要将兵权jiāo与萧锁辞,他也要有些战功才能服众。你在京中小心行事,传书与舅父叫他拦截高澹,我尽快赶回。”
霜翎点了点头道:“王爷放心,霜翎定不负王爷所托。”
霜翎从小便在皇宫中陪伴萧轻弦,也算得上是他的伴读,虽然没少代他受太傅的罚,但太傅所授他也尽熟于心,遇事会与自己有相似的判断,不必担心他因见识浅薄犯错。萧轻弦看了他一眼道:“我这便启程,你要小心身子。”
话音刚落,就听门外有小厮边跑边叫道:“王爷,王爷,不好了,问筠姑娘昏过去了。”
萧轻弦皱了皱眉头,自己哪还有时间处理这些琐事?
霜翎在一边看见他神色不悦忙开口道:“王爷不必担心府中之事,属下自会处理。”
萧轻弦点点头,叫人牵了快马,知道霜翎自会安排人将行李银票打点好送来,便只带了手下九名死士与暗中跟随的八名暗卫轻装上路。





第十二章

第十二章
霜翎一边朝书房走一边向那小厮道:“快去请大夫为问筠姑娘诊治,我一会便到。”
王爷出门府中便是霜翎做主,众人早已习惯,那小厮领了命便急急忙忙的转身便跑。
霜翎进了书房,遣退了点墨,匆匆将事qíng写清楚,印上萧轻弦的私印,又将纸折好放在竹筒中,走出门来站在门口一声唿哨,原本在后院扑捉厨娘买回的母jī的一只黑色雄鹰展开大翅迅速飞了过来。霜翎指了指一边的鹰架,那黑鹰便收敛羽翼站了上去,方才捉jī的那种漫不经心全都收了起来,目光炯炯看着霜翎的动作。这只黑鹰是萧轻弦亲手驯养,极是通人xing,霜翎将竹筒绑在黑鹰脚爪上,一指西方,黑鹰便仿佛得了命令一般展翅而去。看着黑鹰冲入云霄,霜翎又忙转身到萧轻弦房中,吩咐使女收拾几件萧轻弦的衣衫,又将几张银票与些碎银塞入包裹,将行李jiāo与一直等候的死士不隐,看着不隐快马疾驰而去,方才松了口气,回转府中,慢慢朝问筠所住的桃花阁踱去。
他是萧轻弦侍卫,而问筠则是萧轻弦侍妾,不便进入问筠房中,只在阁楼楼下等待。不久王府中胡须花白的大夫便从阁楼上下来,后面跟着提着药箱一脸不高兴的吴映。霜翎站起身来问道:“李老,我听说问筠姑娘昏倒,可是身体有哪里不适?”
李老忙拱手向他行礼,答道:“回大侍卫,问筠姑娘并非身体不适,乃是有喜了。”
这件事霜翎早就听萧轻弦说过,但此时听见依旧觉得心中微微一痛,深吸了口气方平复下来,微微笑道:“的确是喜事,王爷若是知晓定然欢喜。王爷出京办事,问筠姑娘便多劳烦李老了。”
李老急忙躬身道:“大侍卫哪里话,此乃老朽该为。”
霜翎笑道:“既然如此,我不便进入,便先告辞了。”说着就要转身离开,却听身后吴映道:“李老,王爷叫我照顾大侍卫,问筠娘这边,您还是找甘糙来照顾吧!”说罢不管不顾的扔下药箱跟上霜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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