霜寒未至_曋渊【完结】(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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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轻弦听到他说话,大大松了口气,他原本想经过此事,霜翎心中必定会有些芥蒂,回京城后不如远远地将他调到边疆军中,省的留在身边两人尴尬,哪知他竟会声调如常的说出这样的话。萧轻弦微微感慨,霜翎处事温和,为人也温柔,从不给人难堪,他现在背上有伤,昨夜又被自己伤了那种地方,却仍旧极力化解两人之间的尴尬,自己身边伺候的人虽多,像他这样贴心的却也没几个,调任边疆……不如算了吧,霜翎今日不介意,今后也不会介意,倒省得自己失了左膀右臂。
不听萧轻弦说话,霜翎颇有些忐忑的叫道:“王爷?”
萧轻弦叹了口气,转过身来道:“你身上有伤,咱们先去昨日的山dòng歇一歇,看时候,不归也该来了。”
霜翎见他神色恢复如常,不禁也松了口气,自己这贴身护卫之职该是保住了。心中却掩饰不住的有些黯然,萧轻弦身份尊贵,就算是自己受了苦楚,也要想方设法安抚他。两人之间身份悬殊,恐怕这辈子,也只能继续这样下去。

萧轻弦推断果然不错,两人方走到山dòng前,就听藤蔓一响,从里面走出一人,黑色劲衣,面色冷峻,正是不归。
不归在十里堡等候萧轻弦一夜不见人影,就知他定是遇上了萧锁辞的人马,当即带人到自己为他指点的山崖找寻,却在崖上看到正在想办法攀下山崖的萧锁辞的人。不归带着萧轻弦手下十三名死士暗中偷袭,又着人穿着萧轻弦的衣衫引开萧锁辞,方才潜下悬崖寻找萧轻弦。但他深知萧锁辞非常人,这样的计策能引开他一时,拖得久了他定能发现破绽。哪知到崖下山dòng一瞧,竟不见萧轻弦身影,饶是他平日训练有素,心中亦有些焦急。匆忙从山dòng走出,待要到崖底他处寻觅,抬眼便看见萧轻弦与霜翎两人láng狈不堪的站在dòng前。萧轻弦双手裹满布条,白色的布料上有些鲜血氤染出来,而霜翎脸色苍白,像是受了重伤,身上裹着萧轻弦的长袍,原本梳得一丝不苟的头发散乱着,模样看起来竟有些凄惨。不归只道霜翎是为保护萧轻弦受伤,也不甚在意,跪在地上向萧轻弦行礼道:“王爷,属下来迟,请王爷恕罪。”
萧轻弦点点头让他起来,道:“我和霜翎都受了伤,不能顺着这悬崖攀上去,这里可还有其他出路?”
不归站起身来看了看两人,这崖底虽另有通路,但离十里堡便远了许多,自己带来的十三个死士,有三人引着萧锁辞离开,萧轻弦身边现在只有自己和十个死士,萧锁辞又紧追不舍,实在不安全。可萧轻弦所说不错,以他两人现在的伤势,攀上悬崖是万万不可能,就算危险,也只能绕道而行。不归发出信号让等在崖上的死士下来,又重新揭开萧轻弦手上的布条上药包扎。待他想给霜翎上药时,霜翎却苍白着一张脸怎么都不肯脱下长袍。不归平素与霜翎相jiāo甚笃,对他也不甚刻意掩饰qíng绪,皱眉不耐道:“你身上定然有伤,不必瞒我,时间不多,我给你上了药,咱们赶快离开!”
霜翎周身只有这一件袍子,□那些不堪的伤痕怎能让人看见?坚持摇头不肯道:“不必,不是什么大伤,我已经无碍了。不必管我,咱们快些离开吧。”
不归见他步伐踉跄,推拒自己的手也有些无力,却坚持不肯让自己为他疗伤,正待再说,身边的萧轻弦却开口道:“萧锁辞很快就会追来,先离开这里再说。”
萧轻弦开了口,不归也不能坚持,只得收起药瓶应道:“是,王爷。”
一行人往前走了几步,霜翎跟在后面颇为吃力,他背伤未愈,股间又有着说不出口的伤,双腿一动便疼的钻心。萧轻弦忽的停下脚步,转头看了他一眼,向身后的死士道:“霜翎受伤行动不便,你们轮流背他赶路。”

虽是没有马匹,但众人都是练武之人,脚程甚快,霜翎知晓时间紧迫,也不逞qiáng,由不归和十名死士背着一路赶向十里堡。众人连夜赶路,第二日清早,终于赶到。

萧轻弦在十里堡县令府中落脚,坐在浴桶中洗去一路疲惫,终于松了口气。十里堡已是此番赈灾的最后一个县,明日开仓放粮,后日便可动身返回京城。此时自己人手齐全,萧锁辞一向识时务,再难讨好时就定不会出手,想来回程可一路安心。萧轻弦眯了眯眼,想不到萧锁辞竟真的如此胆大包天,在父皇眼皮子底下跟着自己出了京城。他这般做法,难不成是京城出了什么事?还是父皇睁一眼闭一眼的允许?或者……根本就是出自父皇授意?若真是这样,萧轻弦眼中蒙上一层狠厉之色,那就休怪儿臣不顾忠孝了!
木桶中的水渐渐发凉,萧轻弦站起身来,立刻便有身边伺候的婢女为他擦gān身子,换上衣衫。他出门在外身边不便带着使女,这四名婢女乃是知县府上的人,自是难比王府中丫鬟手脚轻柔伶俐,萧轻弦皱着眉挥退了四人,自己系上衣带,想了想,趿着软鞋踱步到旁边霜翎的房门口,抬手推开了门。




第四章

第四章
霜翎遣退了服侍的婢女,半跪在木桶中,只让温热的清水浸到腰间,不碰触到背上的剑伤,然后艰难的伸出手清理没在水中那难言之处。糙糙合拢的伤口被他用手指撑开,清水中散开一丝丝红色的血丝,霜翎痛的满头大汗,直直到水慢慢变凉才算清理gān净,赤身luǒ体的跨出木桶,手中掂着一瓶金疮药。不知这种伤口,金疮药能不能治……正沉思间,本就未上锁的房门吱呀一声被人推开。霜翎未想到会有人不敲门便直接进来,慌忙扔下金疮药拿起亵裤往身上套,抬眼一看门口,站着的正是自己任xing的主子。
萧轻弦神色不自然地站在门口,他极少到侍卫房中,就算偶尔有事去寻霜翎,每次也都是推门而入,今日便也没想到敲门,哪知推开门看到的竟是这样一幅画面,脑海中不自觉地想起山崖下两人发生的事,不禁尴尬。
霜翎穿好亵裤,有些无奈的看着依旧站在门口的萧轻弦,一边拿过衣衫继续穿一边道:“王爷可否进屋来,关上房门?”
萧轻弦蓦地醒悟,自己开着门,叫霜翎衣衫不整的对着院落。几步走进房间,反手关上了房门,坐在桌边问道:“你的伤如何了?”一眼便瞟见了霜翎背上狰狞的剑伤。他被这一剑伤得甚重,又没能好好疗伤,此刻伤口皮ròu发白,里面有些鲜红的嫩ròu露了出来,瞧着甚是吓人。
霜翎不顾股间的疼痛穿好裤子,正想拿过上衣来穿,被萧轻弦抬手拦住。霜翎不解的看着萧轻弦,萧轻弦皱眉道:“你背上的伤口甚是严重,去叫不归来。”
霜翎垂下眼帘看着萧轻弦的手,刚一到知县府,不归就重新将萧轻弦的手处理妥帖,想来不需几日便能痊愈。但这双手乃是因自己而伤,能得萧轻弦这样对待,自己二十几年的心意也不白白jiāo付。
萧轻弦看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上,便知他定然又在想两人攀落山崖时的事,不愿再回忆那些事,萧轻弦收回手掌冷声道:“去将不归叫来。”
霜翎收敛心神,苦笑不得道:“王爷,就算是属下要去叫不归,也不能这样去,至少让属下将衣衫穿戴整齐。”
萧轻弦脑中想着那道伤疤与衣衫布料摩擦时的疼痛,皱着眉头想了想才到:“不必穿戴,不归就在隔壁。”
这样□着上身走出房门实在不像样子,但萧轻弦的命令也不能违抗。霜翎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将门开了条fèng看向院内,确定院内无人才打开房门快速走了出去,敲了敲隔壁的门。
不归打开门,目瞪口呆的看着门口□着上身的霜翎,半晌才期期艾艾的道:“你……你……怎么,这副打扮?”
霜翎亦是头痛,摇了摇头道:“王爷叫你到我房中来。”说罢疾步走回房中,掩上房门。
霜翎一转身,不归便看见他背上狰狞的伤口,急忙也跟了上去。推开霜翎的房门,便看见萧轻弦也坐在屋内,不归上前行礼道:“王爷。”
萧轻弦点点头道:“霜翎背上的伤,你去为他处理一下。”说罢站起身来走了出去。

房中只剩下不归与霜翎两人,不归冷着脸将gān净的布巾沾湿为他清理伤口,不悦道:“这就是你昨日所说的不妨事?”
不归大他几岁,平日里对他颇为照顾,霜翎将他当做兄长一般,与萧轻弦跟前的小心翼翼不同,在他面前,霜翎多了几分依赖之qíng。听他责怪,知道他是担心自己,温和的笑笑道:“昨日时间紧迫,xing命都危在旦夕了,哪来的心思疗伤?再说,你瞧我这不是没事么?”
不归不语,清理gān净伤口后撒上王府上好的金疮药,又用透气的布料将他背部层层包扎好。
霜翎知道他是生气自己不肯爱惜自己,待他处理好伤口后转过身来叹了口气道:“不归,你我都是一样的。身在王府,这样的事难道还少得了?更何况,你比我更加……”
不归冷着的脸上依旧没有表qíng,沉默了半晌方道:“你与我不同,你不该这样。”说罢放下手中的东西转身出了房门。
霜翎看着他的背影,自己的确与他不同。不归是死士,刚刚二十七岁,却已不知经历过多少次生生死死,自己就曾不止一次见过他满身鲜血奄奄一息的样子,这样熟练的包扎上药手法,便是他一次次受伤后练出来的。可是自己又与他有什么不同?辅佐王爷,保护王爷就是自己的职责,若有一日要为王爷牺牲掉自己,又怎么可能逃脱?命该如此,你我皆是相同。

第三日,萧轻弦带着人马回京城复皇命。江南一行虽是损失掉几个护卫,总算还是有惊无险。一月后,一行人返回京城,途中果然没再遇上萧锁辞。萧轻弦此番赈灾有功,冷面王爷在江南百姓心中博了个仁厚的名声,皇上大加封赏,又将胡地进贡的舞姬赏赐与他。朝中众臣揣摩圣意,人心自又有所不同。
萧轻弦殿前受赏,心中却暗暗冷笑。自己看似风光无限,深得父皇赏识,可实际上父皇对萧锁辞在江南追杀自己一事只字未提,亦未曾惩罚其私自离京的罪过。自己手上的伤虽好了大半,但手指上依旧有些痕迹,父皇对这些伤痕不闻不问,对萧锁辞的袒护之意昭然若揭。朝廷众臣虽有投向自己一边的人,但真正宦海沉浮的老狐狸不会老眼昏花到看不透这种种利害关系。自己想得到的那些臣子,绝不会就这样轻易得到。

散了早朝,萧轻弦脑中思忖着父皇的用意慢慢向外走,只听身后有人欢声叫道:“三哥!”紧接着一个少年从后面扑过来搂住他的胳膊,正是最小的八皇子萧海乐。萧海乐年纪尚小,还未及冠,皇上也未曾封王,便一直住在宫中,今日听说萧轻弦回来,便特地赶来见他。这个小弟与萧轻弦是一母同胞,活泼好动,讨人喜欢,冷qíng如萧轻弦也不免多宠了他几分。被他从背后撞上来也不生气,淡淡的道:“海乐,再有三年你就该及冠了,怎么还这么莽莽撞撞的?母妃怎么样了?身体可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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