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我没事儿，早上不还吃了蛋羹了么。”杜芸看着老实懦弱的娘，还不到四十岁的年纪，眼角就已经有了皱纹，头上也有了白发，一双手因为常年的劳作，已经粗糙不堪满是老茧，心中忍不住的发酸。
自己好不容易有了疼爱自己的妈妈了，难道还要让她吃这么多苦么？杜芸的心里头有些不好受，低着头看着灶坑里头的火苗儿，母女俩沉默着坐在一起，一时之间只能听到柴糙噼啪燃烧的声音。
不一会儿，锅里头的水烧开了，杜芸看着娘舀了小半盆的苞米面，却要做出一大家子人的下午饭来，只觉得心里头又是一阵发酸。这个家，实在是太穷了。
土坯的三间房里头，挤挤压压的住了十几口人，为了节省粮食，一天只能吃两顿饭不说，还顿顿都是稀的。就连这稀的苞米糊糊，熬起来都要注意着不能多放半点儿苞米面，否则到了明年开chūn青huáng不接的时候，就得饿肚子了。
杜芸伸出手来，接过娘手里头的那小半盆苞米面，从裂了个口子的水缸里头，舀了两瓢凉水出来，把水倒进了盆子里头搅和着。因为心里头难受，杜芸手里头的动作又快又重，听起来像是在摔打似的。
“芸呐，你别生气，这家里头这条件你也知道，饭都要吃不起了，哪能给你凑出什么嫁妆来，没有嫁妆不好说亲……”杜芸娘还想说点什么安慰杜芸，看着杜芸转过来的目光那么清亮，一下子就像是被堵住了嘴似的，再也说不出话来了。
杜芸娘叹了口气，脸上微微发烫，恨自己之前想左了，怎么能把杜芸嫁人，换了钱给儿子娶媳妇儿呢？要不是这样，杜芸哪会吃了亏受了罪，这么多天都歇缓不过来？
自己就算是说出花儿来，也不能抹掉心中的愧疚，更何况又是个拙嘴笨舌的说不出什么来，杜云娘尴尬的张了张嘴，用袖口抹了把脸，走到菜板子那儿默默的收拾菜。
杜芸也沉默下来，手里头拿着大汤勺，缓缓的搅动着锅里头的苞米糊糊。小半盆苞米面儿，配上一大锅的开水，弄的苞米糊糊稀的很，用树枝绑着铁勺头的汤勺在里头搅动的时候，丝毫感觉不到浓稠，仿佛在清水里头搅动似的。
杜芸轻轻叹了口气，看向另一边娘手里头的菜，好在是，园子里头的豆角、茄子、辣椒之类的都还有不少，虽然没有ròu，蔬菜却是不缺的。要是到了冬天，除了储藏起来的大白菜和土豆子，再有过年时候能吃上顿酸菜馅儿的饺子，这个家就再没有旁的可吃了。
环顾着这三间土坯房的家，杜芸的心里头有着浓浓的悲哀，印象中一家人一年到头的努力忙活着，竟然只能勉qiáng不饿死罢了，过得如此的贫寒，也难怪印象中奶奶想要用自己的亲事，让自家的日子好过一些了。
杜家下晌的饭，是每人一碗放凉了的苞米糊糊，之所以要放凉了，是因为苞米糊糊凉的时候比热的时候更加粘稠，感觉上更管饱一些。饶是这样的糊糊，配上完全没有油水的乱炖豆角茄子，就是一家人从吃完了早饭起就开始盼望着的美食了。
家里头的地方小，十来口人住在一起，却只有一张炕桌，自然是不可能所有人都上桌吃饭的。除了杜芸爷爷奶奶，还有杜芸爸爸、二叔、三叔他们有资格坐在炕桌边，剩下的人都得自己找地方。
大点儿的男孩子们比较豪放，端着一个大海碗出屋，在院子里头哪个犄角旮旯的蹲下就能吸吸呼呼的埋头苦吃，年纪小的孩子们则是或站或蹲的在炕沿边儿上吃。
杜芸虽然已经穿过来半个月了，却还是适应不了这样拥挤bī仄的日子，愣愣的站在厨房里头看着一家大小走来走去的各自找位置，竟然不知道自己要坐在哪里吃才好。
“姐，小板凳给你！”这时候，杜芸被一双小手拉了一下，低头一看，是自己的小妹妹，如今只有四岁的杜茵。
个子小小的杜茵眼巴巴的看着杜芸，见杜芸顺从的坐在了自己搬来的小板凳上，黑亮的大眼睛笑得眯在了一起，十分满足的挨着杜芸坐下，一脸孺慕的样子。
“杜茵真乖。”杜芸伸手摸了摸杜茵因为营养不良而又huáng又软的头发，只觉得心中的悲伤不可抑制的流淌出来，恨自己太过无力，这么长时间还没有养好伤，更没有做出什么能赚钱的事qíng来。
“芸呐，想啥呢，快吃！”杜芸娘往杜芸的手里头塞了一个粗瓷大碗，那碗因为用的时间久了，已经微微泛huáng，里头盛着大半碗已经微微凝固的苞米糊糊。
“哦，好。”杜芸下意识的应了声，看着杜茵已经端着碗津津有味的吃起来，这才就着碗喝了一口糊糊。
那糊糊凉了，口感有些粘稠，不过却是什么味道都没有，杜芸下意识的拿着筷子想要夹菜，却发现厨房里头一共六七个女人和孩子，所有的菜竟然只有放在灶台上的半盘子乱炖而已。
杜芸抬头看了看各人，自己和杜茵还有小板凳坐，自家娘还有二婶子，却是连坐的地方都没有，一人盛了半碗苞米糊糊，就着灶台站着吃。
杜芸端着碗，看着那半盘子又素又少，一点儿香味儿都没有的乱炖，只觉得嘴里头gān巴巴的。而就是这样的饭菜，看得出自己身边的众人吃的都还很香很满足的样子，看的杜芸又是一阵心酸，想要赚钱的冲动更加qiáng烈了，如果能把智脑打开就好了。
人多菜少糊糊也少，一顿饭很快就吃完了，杜芸沉默着帮忙收拾碗的时候，就听到外头邻居家的狗开始狂叫起来，然后就听到屋里头杜芸奶奶的大嗓门说道，董媒婆来啦！
☆、第3章 猥琐黑胖子的求亲
董媒婆？杜芸的脑子里头飞快的转着，一下子就意识到了这是何许人也。貌似是原主脑袋磕了之前正在议亲，议亲的对象据说是本村的万元户家的独子，看来这董媒婆就是为这事儿来的。
说到成亲，杜芸的心里头暗搓搓的有些期盼，要是个帅哥，自己就应了吧？不过又觉得自己有些异想天开，毕竟这豆芽菜一样的小身板，能吸引到大帅哥就奇怪了。
“大妹子来啦！”杜芸还在神游的时候，外头的人已经进来了，杜芸娘忙不迭的迎了过去，态度十分的殷勤，对于给自家闺女说亲的媒人，杜芸娘可是打心眼里头对人家尊重。
在杜芸刚刚获得的认知里头，这董大婶子是村里头有名的媒婆，一张嘴能说会道的，加上脸皮够厚也能黑下心来，她说成的亲事还真就不少。
看到了董大婶子身后的那个黑胖子，杜芸娘愣了一下子，显然不知道这人是gān啥来的，不过出于礼貌也还是招呼了一声，“跃进也来啦，快屋里坐！”
“哎，杜大婶子好。”那黑胖子本来在打量着屋子里头的qíng况，见到这屋子又矮又小又简陋，脸上浮现出很是嫌弃的表qíng。不过看到杜芸娘跟自己打招呼，脸上的笑容又变得热络起来，虽然看起来有些皮笑ròu不笑的。
杜芸从记忆里头搜索了一下，这黑胖子名叫董跃进，是村里头有名的万元户董家的独生儿子，而他似乎对自己有着些许不一样的态度。杜芸看了眼这黑胖得泛着油光，表qíng又僵硬狰狞的胖子，心里头不待见的很，见他望过来的眼神直冒光，只觉得心里头毛毛的。
“糟，万元户的独子！不会这家伙就是要说给自己的人吧！”杜芸的眼睛一下子就睁大了，作为万年颜控的杜芸，就算未来的老公不是惊天地泣鬼神的帅哥，也不能是这么一副尊容吧！而且这人看起来明显就不像是个好人啊！啊！啊！
“芸呐，叫人！”杜芸娘显然也看出了杜芸的愣神，伸手扯了扯她的衣襟低声说道。
“哦，啊！婶子来啦！”杜芸这时候才缓过神来，下意识的对着那人称董大婶子的媒婆笑了下，开口问候。她的声音又脆又甜，让人觉得仿佛吃了口脆甜的苹果似的，舒慡的感觉一直蔓延到了心里头。
那黑胖子听到了杜芸说话，眼睛猛地就亮了起来，看向杜芸的视线火辣辣的，让杜芸十分不慡。杜芸狠狠瞪了那黑胖子一眼，实在是他的眼神太猥琐了，那眼神里头仿佛长了小手，要把自己身上的这几件破衣服给脱掉似的。
董大婶子拉着杜芸娘说了好几句话，杜芸娘许是不适应这样的热qíng，脸上陪着笑，却不知道说什么好，一只手被董大婶子拉着，另一只手紧紧的攥着自己的衣角，显得十分的紧张。
“哎呦，咱们这杜芸就是好，人长的好xing子也好，还是中学毕业的有文化，这村里头可有不少人家上我这打听你呢！”董大婶子拉着杜芸娘说了几句，见杜芸娘不怎么跟自己搭话，也知道她是个老实疙瘩，转过头来就凑到杜芸身边拉着杜芸的手，亲热的说道，笑得见牙不见眼。
杜芸站在门口，看着董大婶子脸上笑得跟开了的jú花似的，再看那猥琐的黑胖子董跃进，心中不由得涌起一阵的厌恶，脸上的笑容也僵了。
“赶紧进屋来！赶紧进屋来！”就在这时候，另一侧的屋子里头走出来一个老太太，正是杜芸的奶奶，杜芸奶奶看起来五六十岁的样子，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的挽成了一个纂儿，十分jīng神严厉的样子。
众人呼啦啦的进了屋里头，杜芸心里头打怵那看起来十分猥琐的黑胖子，只贴着门口站着往里瞄，细细的观察起董大婶子这传说中的媒婆来。
这董大婶子看起来三十七八岁的样子，一身蓝色的粗布衣裳、黑色的绒布鞋，头发梳成大辫子盘在脑后，看起来gān净利落。按说应该很得人喜欢，但她脸上打趣和算计的神qíng，却让杜芸怎么也喜欢不起来。
“看起来和电视剧里头的媒婆一点儿都不一样。”杜芸从旁边瞅着董大婶子，心里头暗暗评价着。
“杜大娘，我来啦！”董大婶子带着笑扭身进了东屋，亲热的招呼着杜芸奶奶。东屋是杜芸奶奶带着二叔一家子还有三叔住的地方，而杜芸奶奶正是老杜家如今年纪最大也是说的最算的人，因此这婚事是由她来谈的。
“哎，大侄女来啦！”杜云奶奶显然也正等着董大婶子呢，殷勤的招呼着她们坐下，自己踮着小脚走到红漆板柜跟前，摸摸索索的从里头掏出一个巴掌大的发huáng的纸包来，从里头抖了指甲盖大的一点儿白糖倒在了碗里头，给董大婶子和黑胖子各沏了碗白糖水。
“哎呦，大娘你可真心疼人！”董大婶子接过白糖水也不客气，笑眯眯的仰头一口就喝了整碗。
黑胖子看着那粗瓷大碗微微发huáng颇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也没动放在炕沿上的碗，反而转过身来看向杜芸的方向。一双小眼睛里头jīng光闪烁，一眼一眼的看着杜芸，让杜芸觉得心里头不慡的很，狠狠的回瞪了他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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