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少年显然是被我一副主人的模样气坏了,指着我的鼻子骂:“你个臭东西,你还没回答我的话呢!谁让你住这儿的!”
身侧小路子脸色一变,瞪着那少年大声道:“住嘴!”
那少年显然是被小路子的气势吓着了,瑟缩了一下。
我李明霄从小到大,可还没被谁指着鼻子骂过,府中不论男女,说笑归说笑,谁也知道我容不得下人骑到我头上为非作歹。对于此人开始温声温语,何尝不是见对方长的不错,存了几分逗弄的心思。
现在可是他敬酒不吃吃罚酒。
我走下主座,朝那人走去,对方周边的下人都及有默契的向外散开。
那人见我动作,眼中闪过一抹惊慌:“你要gān什么?要是让少爷知道你对我不敬,到时候怎么死的你都不知道!”
我皱着眉头伸手一把擒住对方的下巴,稍稍使力将其拽到我的面前。少年痛呼出声,眼中泛上泪花,看着楚楚动人,嘴上却破口大骂:“你个不知死活的东……”
然而对方话没说完,我的手又一使劲,对方立刻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怎么不继续说了呢?”我温声道:“一张嘴这么不gān不净,你主子真得好好管教你才对。”
对方看我的眼神带上了一丝恐惧。
“不是好奇是谁让我住这儿的吗?还要我告诉你么?”
对方的下巴却已经脱臼了,嘴都合不上来,脸色疼得近乎扭曲。再也没了方才的嚣张跋扈。
“活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你这等人如此同本王大呼小叫,莫非王显那废物儿子没通知你?”看着对方骤变的脸色,我恍然大悟的哦了一声:“还是说通知了,没告诉你,是你擅作主张跑来这儿耀武扬威的?”
见少年疼得受不了,只剩下喘气的劲儿,我伸手将他的下巴安回:“记住了,别再像刚刚那样和本王说话,不然下回遭罪的不是下巴。”
话刚说到这里,门口便急匆匆地进来一人,见那穿着打扮,还有脸上急匆匆的神qíng,大致能猜出这人就是王致。想必是哪个仆人找回来的。
果不其然,见到大厅的景象,对方连忙冲了上来,拉着少年便跪了下来:“是王致管教无方,叫这小贱人冲撞了王爷,还望王爷恕罪!”
我挑了挑眉,转身走回主位,端着桌上的茶抿了一口,没有理会。
对王显客气,那是因为对方是长辈,且曾是朝中重臣,我就着长幼尊卑也该给他面子。只是这王致,在我眼里,不过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我却没那个必要笑脸相待。
王致见我半天不搭话,神色略显焦急,拍了一下少年,不停使眼色。
少年此时已经抖如筛糠,话都说不完整了,只是埋头不停道:“是……是碧水有眼不识泰山,碧水错了,求王爷大人有大量,饶……饶了碧水吧……”
我缓缓放下茶杯,手指慢慢磨擦过杯沿。见我还是不说话,王致眼珠一转,试探着道:王爷若是不嫌弃,您瞧这碧水长得是否合王爷的意?要不……”
我终于没忍住嘴角一勾。
对方见我反应,以为我是心动了,竟半是催促地把碧水往我这边推,碧水却是刚刚吃过我给的苦头,脸色变得苍白。
“这美人xing子那般泼辣,我可无福消受。”我状似漫不经心地道。
王致刚松了口气的面色一变,抬起头小心翼翼地打量我的脸色,却瞧不出我是喜是怒,只得苦着脸道:“王爷英明,怎样才能让王爷消怒?还请王爷明示啊。”
我看了对方一眼,感觉这人倒也不像传闻中那般无用,至少这溜须拍马,见风使舵的本事就比别人qiáng。
嗤笑一声,平日碧水这般的货色其实我见的也不少,只是旅途劳顿,我也好几日没碰过荤腥,收下此人纾解纾解到也没什么大不了的,于是挥了挥手,示意对方的好意我收下了。
小路子会意地叫人带了碧水下去进行安排。
我瞟了眼眼珠子不停转还准备说什么的王致:“你还有什么事?”
王致明白我是不想再看到他在这儿呆着了,连忙道:“没什么没什么……那个……您好好享用,小的这就退下了。”
我看了会书,再回到房间时方才还张牙舞爪的那少年此时果真身着一件薄纱乖乖的坐在了chuáng边,小心翼翼地看着我。
“怎么不冲我嚷嚷了呢,小野猫?这样安静多不好玩?”我轻声一笑。
对方连忙堆起脸上的笑:“方才碧水有眼不识泰山,竟把王爷您这般大人物同我相提并论,愿王爷恕罪。”
我嗤笑一声,也没过多计较这些事,径直走上前撕下了对方身上那层穿了好比没穿的衣服。
这碧水不愧是风月场里出来的,被告知我的身份后,想必他也明白了利弊,chuáng上那叫一个热qíng如火,其柔软的身段更是叫人爱不释手。
只是感觉同京城那些男宠并无太大区别,又有些兴致怏怏。
第二日早晨,我便命人把碧水送回了小倌馆。
他离开时面上颇有些不甘,我也当作不曾看见。再怎么说也不过一个玩物,我还把他留着带回王府不成。
次日夜。
今晚是我兑现同柳昭约定之日。对方说他住在客栈的目的是为了引出追杀他的人,弄明白对方的身份然后将之一网打尽。不得不说这确实像是柳昭做的事。
进府前我便着小路子给我牵来了一匹骏马,正停在府门前。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我屏退了左右,独身一人出府跨上马,目的地正是柳昭多次提起的华来客栈。
花洲城不似京城,晚上并无巡夜官兵。此时马蹄声回响在寂静的黑夜中,却并未有人注意,毕竟我绕的是小道,况且都这种时候了,普通人都早已睡去了罢。
赶到华来客栈后面的密林前的空地时,我刚好听见左侧一亮着烛火的房间内传来兵刃jiāo接的声音。不多时,烛火一阵摇曳,一黑衣蒙面之人竟似破窗而出,直接从楼上坠下,听见坠地的闷响传来,那人久无动静,我便知此人坠楼之前便已死。
房内的打斗声还在继续,房内的火光忽隐忽现,最终完全熄灭,屋内一片漆黑,再也看不清战况。
我并没有进屋去帮手,当初柳昭拜托我的事qíng只是赶来接应其到一安全住所,躲开对方追杀的同时打探对方的底细也能更为方便。我若此时现身助他,他反倒不好脱身,再说我也不清楚里面如今的qíng况。
柳昭的身手,照他同我说此事的神qíng看来,我还是信得过的。
忽然,身后的密林传来些许异动。我微微皱起眉。
声音虽然很轻,但我毕竟习武多年,稍有响动我还是能感知清楚。不止一人的脚步声在往我这个方向靠近。
我不知该叹庆幸还是叹倒霉,转过身迎上那些刺客,不觉眯起眼打量。
对方也不过七八个人,清一色的黑衣蒙面,想必如我刚才所猜测,同客栈内那些刺客是一伙的。
对方也不客气,径直拔了剑便冲上前来,其速度不容小觑。
我心中暗暗一惊,――柳昭的敌手似乎不是等闲之辈。
伸手掏出了怀中跟了我七年的匕首。它是父皇还在世时送我的生辰礼物其中之一,削铁如泥,至今还光亮如新。这把匕首已经很多年未曾饮过血了,如今在月光下熠熠生辉,似乎正gān渴的很。
我惊讶的发现,已经在京城安居乐业地生活了两年的自己,握着它的手竟在微微地颤抖。
身前的刺客剑尖几乎直指我的喉咙,对方注意到我颤抖的手,眼中闪过一丝嘲讽。
我却笑了。
因为我知道,我那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兴奋了,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把匕首杀过人了。
没多久,客栈的房里一片寂静。柳昭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那些刺客的尸体统统踹进了密林。
对方看见我,却十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萧兄……只有你一人?”
当时柳昭央我帮这个忙时,说是让我多叫些人,避免出意外。我却觉得那样太容易打糙惊蛇,而且人越多有时反而累赘,因而面上只是笑笑,最终却是只身来此。
见对方浅色的衣袍上近乎沾满的血迹,几乎可以预见方才打斗战况的惨烈,对方派来的人数恐怕不少。
我皱眉,一边跨上马,一边伸手yù扶:“柳兄快些上来,你的伤势可能需要尽快包扎。”
对方也不矫qíng,就着我的手径直跨上我的身后,语气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道:“没有关系,这不是我的血。”
我一愣,注意到对方说话确实是中气十足,确实不似有事的样子,对方这句话中的双关却叫我不自觉嘴上带了些笑意。
甩动手中的鞭子,我催促着骏马飞速在黑夜中奔行。
对方坐在我的身后,声音在夜风中若隐若现:“萧兄,你的身上似乎也有些血腥味。”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担忧,我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有几个人埋伏在密林里,我同他们打了一场而已。”
对方沉默了一会,语气带着歉疚说道:“对不住,萧兄,我真的没想到,竟还是连累了你。”
“这有什么,柳兄可别小瞧在下。”我心下好笑,说道:“更何况,这不是没事么?”
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从后背传来,想到对方好看的眉眼,我一边唾弃自己食色xing也,一边有意识放慢了速度,心道不开荤则了,先前那一开荤,到这种时候便心有些痒痒了。
为了缓解此时无人说话的尴尬,我略带调笑道:“咱们这,也算是生死与共了吧?”
“那是自然,萧兄既能排除麻烦和危险出手相帮,在下也能为萧兄赴汤蹈火!”柳昭认真又坚定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心下一愣,只因对方这句起誓一般的话。
类似的话我似乎已经多年未闻了,现如今,京城里我见的多是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的小人,什么侠肝义胆,雪中送炭,这些几乎已经变成只有话本里常出现的故事。
这人,真是比我想象中有意思的多。
我挑挑眉,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颇有兴味的笑。
希望不是装的,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柴房夜话
二人最终停在了我此时借宿的宅院后门。
侧门在我出府之前便已着小路子在此迎候,我上前照先前说好的轻轻敲了三下,对方打开门,贼头贼脑往外探视半晌,才让我们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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