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千澜思忖片刻,俯下身子替少年拢了拢胸前散开的衣袍,正想把人移到马背上时,一只手突然搭上了他的肘部。
叶临寒看着郑千澜放在那少年胸前的手,说道:“堂堂青龙帮少帮主被人追杀,身后也没个跟着的人,只怕此事并不简单。”
郑千澜不以为然地笑了笑,轻巧道:“美人蒙难在前,即便不简单,那也得救他啊。”
叶临寒眯了眯眼,他把目光移到郑千澜已经拆了纱布的胳膊上,说道:“你旧伤未愈,此事还是jiāo由赫公子代劳吧。”
郑千澜顺着叶临寒的目光动了动自己的胳膊,那处的伤这几日都是叶临寒亲自给他换的药,眼下早已痊愈。
赫楚疑惑地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他的目光在二人之间逡巡片刻,眼看着那少年抓着郑千澜不放,心里顿时就明了叶临寒的意思,他冲到郑千澜面前,直道:“公子,这人就jiāo给我吧,我还好替他疗疗伤。”
郑千澜看了看赫楚,虽然舍不得放下手边的美人,不过也觉赫楚说的有理,正想把人jiāo给赫楚,袖管上又是一紧。
“唔――”那少年似是没力气说话,他一味地抓着郑千澜的衣服,颇有一种打死也不放手的气势。
“哎,我果然和美人有缘呐。”郑千澜轻轻一,见那少年如何也不肯放开自己,心里颇有些乐呵。他没有去注意身边那两人怪异的眼神,只是将那少年打横抱了起来。
赫楚打了一个激灵,他转头望了望身边笑容愈发深邃的叶临寒,心里默默地替自家公子祈祷了半响。
几人再次上路,这回行路的顺序却彻底颠倒了过来。郑千澜将那少年横在马背上,一人控着缰绳走在最前面。他低头望着身下的少年,一副若有所思的神qíng。
赫楚小心翼翼地瞄了眼身边盯住自家公子背影不放的叶临寒,忍不住道:“叶宫主,咱们公子他就是……那个,你别放在心上。”
叶临寒挑挑眉,他望着前头的郑千澜,笑道:“连f山庄乃江湖侠义圣地,他救死扶伤也在qíng理之中,我因何要放在心上?”
赫楚gān笑了两声,他敢用自己的师父发誓,叶临寒绝对是心口不一。
行速因多出个伤员而变得迟缓起来,几人走马走了大半夜,抵达连f山庄时已是第二日清晨。
韩子墨一早得了岗哨的回报,四人三马才到山脚下,他便悠悠地迎了上来。目光扫过在场的众人,他的目光最终落在了郑千澜怀里的那个少年身上,他望着郑千澜,眼神里略有一丝不赞同:“公子,你怎能把人弄成这个样子?”
“我……”
郑千澜一阵语塞,正想解释,韩子墨却已绕到了他的身后,他定眼看了看从马上堪堪下来的叶临寒,笑道:“在下连f山庄掌事韩子墨,上回连f山庄蒙难,承蒙叶宫主与红炼护法解围,在下感激不尽。”
叶临寒笑道:“韩掌事客气了,我与你们公子关系jiāoqíng匪浅,这点小事不足挂齿。”
韩子墨微微颔首,即便叶临寒不说,看上回郑千澜的反应,他也能猜到几分。
二人一副悠悠然的模样,赫楚听了他们的对话后却是急得跳脚,他蹦到韩子墨面前,惊呼道:“山庄蒙难?!怎么回事?!”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叶临寒和郑千澜并未将先前的事告知赫楚。
韩子墨看了看面前生龙活虎的人,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他大答反道:“还怎么回事,让你出去照顾公子,你倒先把自己搭进去了,被陆崖主知道,有得你好受了。”
心头最担心的事被韩子墨挖出来,赫楚的脸瞬间皱成了一个包子,他摇着韩子墨的胳膊,急道:“韩掌事,咱俩那可是铁打的关系,你可千万不能让师父知道啊,我已经闭门思过好几天了。”
韩子墨轻轻一笑,又盯着赫楚数落了几句,叶临寒看在眼里,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哎,我说你们还要把我晾在这儿多久?”郑千澜抱着人走过来,嘴上虽是抱怨,心里却有一丝淡淡的愉悦。
尤其,是在听见叶临寒打心里发出笑声的时候……
叶临寒却不知郑千澜的那点心思,他的目光落到郑千澜怀里的那人身上,笑道:“郑兄怀抱美人,眼下还有何不满?”
郑千澜看了看叶临寒,总觉得他的语气有些奇怪。
怀里的少年又难耐地动了动,他伸手抓了抓郑千澜的前襟,隐忍倔qiáng的表qíng下颇有几分楚楚可怜的意味。
郑千澜看着心里一动,叶临寒的眼神却变得愈发深邃起来。赫楚见状,急忙跳到两人中间,笑道:“外头风大,对他的伤有害无利,咱们还是快些进去吧。”
叶临寒笑道:“赫公子说得是。”
说着,也不等郑千澜反应,就兀自越过他上了山庄。
“这……”郑千澜看了看叶临寒走在前头的背影,堪堪跟了上去。
韩子墨看着一前一后往上走的人,对赫楚道:“哪来的风?”
赫楚嘿嘿一笑,小声道:“酸风。”
韩子墨微微一愣,他曲起手指往赫楚的头上敲了一下,笑道:“走吧。”
chuáng榻边摆满了大大小小的药瓶,一旁的盆架上有丫鬟刚送进来的一盆凉水。许是伤口久久未曾处理,那少年眼下额头滚烫,赫楚先将白帕子沾了水给他敷在头上,随后又着手给他身上那些青青紫紫的伤痕上药。
郑千澜看在眼里,不由叹道:“那一日在集市还生龙活虎得很,也不知是着了什么道。”
叶临寒看了看那少年的指节,说道:“指上的伤倒是养得差不多了,看来是过了段日子才发生的事。”
郑千澜摩挲着下巴,回忆道:“连f山庄受困那日,似乎也没见着他……”
“唔――”chuáng上的少年闷哼一声,赫楚替他手臂最大的那条口子上了药,又用纱布给小心缠了起来……
抬手抹了抹头上的汗,赫楚道:“这样就该差不多了,接下来好好养伤,应该没什么大碍了。”
郑千澜点点头,他看了叶临寒一眼,笑道:“待他醒了再议吧,咱们先去采花。”
叶临寒愣了一下,见郑千澜盯着自己看,心里头积压已久的郁闷感顿时消去了不少,他笑道:“再带我逛逛庄子?”
郑千澜颔首笑道:“听宫主的。”
赫楚暗暗松了口气,正想着这两人总算正常起来了,那躺在chuáng上的少年又发出了难耐的闷哼声。
他伸出那只搁在chuáng沿上的手,紧紧攥住郑千澜的后摆,喃喃道:“别走……”
郑千澜眼角一抽,叶临寒意味深长地看了眼郑千澜,转头对赫楚道:“赫公子,咱们去采花吧。”
赫楚心里打了个寒颤,他犹疑地看了看郑千澜,见后者正面无表qíng的望着他,忙道:“其实我觉得还是三个人……”
chuáng上又传来低喃声:“别走……别……”
郑千澜这回是连头都不想转了,他顺着那少年的拉扯往chuáng边一坐,就着这姿势朝赫楚摆了摆手。
轻轻阖上房门,赫楚盯着眼前的窗户纸看了好一会儿,转身对走在前头的叶临寒道:“叶宫主,其实咱们公子也是bī不得已,你……”
叶临寒笑道:“那少年生得那副好皮相,你看他有bī不得已的样子吗?”
赫楚“义正言辞”道:“他皮相再好,往叶宫主面前一站,那也是……”
叶临寒看了看赫楚,笑道:“那人来头有异,他虽非bī不得已,但也有分寸,我自是明白的。”
赫楚眨了眨眼睛,他看着叶临寒,惊道:“你明白?可我看你……”
叶临寒笑道:“我虽明白,但看着不舒服,耍耍xing子还不成?”
赫楚目瞪口呆地看着悠然自得的叶临寒,半响,他低声嘟囔道:“没想到你是这样的叶宫主……”
连f山庄地势庞大,从庄内走到后山的道路又略微崎岖,赫楚带着叶临寒绕了半天,两人采了陌青花原路返还,这一来一回,竟用了将近一个时辰。
赫楚捣腾着手里的东西,同叶临寒一起回到先前的院落,正想说些什么,却被叶临寒以手势噤了声。
“恩――快、快点――”
“求、求你――”
……
赫楚瞪大了眼睛,他伸出双手紧紧捂住嘴巴,惊疑不定地看了看叶临寒,后者薄唇轻扬,如深潭一般的凤眸紧紧地锁在那层窗户纸上,眼里透出的笑意仿佛能将人凌迟似的。
“叶……叶宫……”
话还未说完,站在身边的人已瞬移到了门口,他伸手推开房门,就见躺在chuáng上的少年紧紧攥着郑千澜的衣服,他的发丝黏在脖子上,拢上的衣袍不知为何又散了开来,他把上身往郑千澜的怀里挺,嘴里不住低喃道:“求你……快、快给我……”
赫楚从后头冲上来,他瞪大眼睛望着屋子里的qíng景,半响,他看了看身旁笑得愈发倾国倾城的叶临寒,喃喃道:“完了……捉jian在chuáng呐……”
☆、第二十七章
郑千澜正摁着那少年的腰将他往外头挪,眼看叶临寒和赫楚进来,顿时如蒙大赦,直道:“你们还不过来帮忙,这美人太热qíng,我只怕招架不住啊。”
赫楚偷偷瞄了一眼叶临寒,后者仍是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笑,眼看那少年就要搂住郑千澜的脖子,赫楚不禁打了个寒颤,他冲到chuáng榻前拉过那少年的肩膀,随后将手搭上他的脉搏。
那少年仍在不安分地扭动,赫楚沉默片刻,惊道:“是燃qíng散!”
“燃qíng散?!”郑千澜神色微变,眼里闪过一丝暗光,“你刚才怎么没诊出来?”
赫楚道:“这药有延迟xing,它会慢慢催生人身体里头的qíng/yù,与寻常chūn/药不同,它来得慢,去得也慢,即便是服了解药,只怕一时半会也无法根除,以前只是听师父说过,没想这回还真碰上了……”
郑千澜沉默片刻,说道:“不管怎样,你先给他服了解药再说。”
赫楚点点头,转身就往外头跑,那少年犹在郑千澜身上挣扎,本着怜香惜玉的心思,郑千澜也不想用力推他,看叶临寒还站在那儿,正想开口让他帮忙,后者却自己笑意盈盈地走了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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