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直到低着头退出皇帝的房间,十九还是没敢问出口那封密信上到底写着什么内容。
皇帝将第二封密信摊开在桌子上,悠哉的想着,颜卿的字其实和他的整个人给人的感觉不是很相似,字里行间都透漏出一种凌厉到咄咄bī人的气势,笔锋宛如刀锋一般寒气bī人。
――粮糙之事我已有解决办法,莫慌。
皇帝收起笑容,虽然不知道颜卿到底用什么办法解决粮糙的问题,但是颜卿既然能够承诺出来,一定就有十成的把握。边防的问题暂时可以先放一放,他最担心的事qíng还是发生了,刚刚接到消息,由于官员组织不力,百姓又不愿意因为一件并未发生的事qíng就背井离乡,走蛟的时候依然很多人没有及时撤离,一时间受灾的地方流民流离失所,惶惶无枝可依。
皇帝头疼的叹了口气,翻看着各级官员请求朝廷拨款安抚流民的上疏,觉得自己更加焦头烂额了。
战争机器烧钱,更何况目前为了整治军饷,更为了安抚将领和士兵的qíng绪,他将前几年被克扣的军饷尽数补上,本就拮据的国库到了捉襟见肘的地步。内务府的典少府已经递jiāo了好几封血书声称自己如果再通知他从国库中拨银的话,他就一头撞死在空dàngdàng连个羊毛都没有的国库里以死明志。
说实话,皇帝挺敬佩他家养的那头羊,写了那么多字的血书也放了这么多次血还能顽qiáng的挺到现在据说还活着,也是挺不容易的。
余念从门口溜溜达达走过去,瞅见皇帝愁眉不展的模样敲了敲门:“皇上所虑何事?不知老臣能不能帮上点儿忙呢?”
皇帝从一大堆奏折中挑出了几封递给他,余念看了几眼笑起来:“依微臣看,这个问题很好解决。”
皇帝眼睛一亮,余念笑眯眯的点点头:“老臣觉得,那些因为贪污之罪被捕入诏狱的官员,家中一定还有一些不义之财,既然如此,抄个家什么的……”
皇帝明悟,轻笑起来:“爱卿言之有理。”
余念摸着下巴上稀疏的山羊胡,又溜溜达达的走了。皇帝当机立断提笔写了一封密信jiāo给暗影,末了还不放心的嘱咐一定要jiāo到典少府手中,毕竟以典仓吝啬的个xing,让他去抄家绝对是一个最佳的选择。
而后,皇帝还不放心,吩咐人备车,冒雨直奔受灾的地方。
“皇上,这不好吧,”德明不放心的劝阻,“将军最近在前线节节胜利,难免滑国人狗急跳墙做出什么事qíng来,保重龙体为先,您还是在这里歇着,让那些官儿们替您去瞅瞅不行吗?”
皇帝摇摇头,登上马车之前笑看着他:“朕说你啊,是不是不想跟着朕去受罪?乱七八糟扯出这么一通大道理,别人可以不去,可是你们俩啊,必须得去!”
德庆瞬间苦了脸色,看着皇帝狡黠的笑意,眼底偷偷划过一抹酸涩,他亲眼看着长大的这个帝王,说到底还是个孩子。二十五岁封王拜将,说不得就得称赞一句天纵之才,可是他不仅如此,还撑起了一个几近衰朽的国家。
怎么可能不苦不累。
看着他没日没夜的因为顽固的大臣恶劣的天气和危险的邻国cao劳受苦,忙起来几天不曾合眼也是有过的,所谓的一国之君的享受和他扯不上半点关系,怎么不心疼?说句大逆不道的话,他几乎是把皇帝当做自己的子侄来看待关爱,如今在朝政上面帮不上他,能逗他笑笑也行啊!
与此同时,京城中。
典仓正走在前几天还空空dàngdàng的国库中,带着赞叹和吝啬鬼所特有的欣喜若狂摸上了身边盛满了金子的木箱,一边默默的感叹贪官是种很美好的东西,至少能在你感到绝望的时候能够突然送上来一大笔钱财!
身后一个人突然走出来,恭恭敬敬的对典仓施一礼,开口:“皇上给您带了话,让您从国库里拨出五十万两银子用于赈灾……”
典仓愣了一愣险些破口大骂,好在他及时认清了面前就是皇帝的人这个事实,把溜到嘴边的话咽下出,抽搐着眼睛问暗影:“你说多少万两?”
暗影一字一顿吐字清晰:“五十万两银子。”
典仓眼睛一翻晕了过去。
暗影习以为常的将典少府拖到一边,熟悉的从贴身携带的针包中摸出一枚银针扎进他的内关xué,然后典少府甩着手嗷的一声跳起来,颤抖着手指着他:“你就不能换个地方?不能换个?你家皇帝疯啦!五十万两银子,我从哪儿去给他枪!是!是刚抄了几个贪官儿的家,可是前线打仗士兵不吃饭?战马不吃糙?破损的兵器不用换?朝廷里上上下下大大小小的官儿们的俸禄不用发?被洪水冲毁的地方不要抚恤?重建不要钱?告诉你家皇帝!要钱没有!要命一条!我……”
“对了,”暗影好不容易cha上话,“皇上还说了,要你别折腾你家的那只羊了,不然杀只jī试试。”
典仓瞪着眼睛看着他,在昏暗的光线下确定暗影的神qíng很真诚,一点儿都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又一次闭上眼睛倒了下去。
暗影飞快上前接住他的身体,晃了两下发现他没反应,疑惑的歪了歪头:“这次真的晕过去了?”
打横抱起典少府,暗影决定好人做到底将典少府送回到他家里去,顺便看一看那只英勇的羊,毕竟他只是个传话的,话确认传到应该听到的人耳朵里,他的任务就已经完成了,至于典少府之后会如何头疼……
暗影冲着把守国库的卫兵点了点头,卫兵一点也不惊诧的看着他们奇怪的组合,回点了点头,明显已经很熟悉了。
暗影眯着眼睛在突然明亮的阳光里辨别了一下典少府家的方向,抱着他飞身上马绝尘而去。
如何头疼,毕竟是典少府自己的事qíng了不是么?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皇帝:其实颜卿是个很温柔的人。
滑国将领的亡魂:呵呵。
滑国士兵们:呵呵。
被颜卿坑过的洛云舒和张经腾:呵呵。
众人内心os:颜卿温柔?皇上您走错片场了吧?
颜卿(对着皇帝温柔笑):别慌,一切有我。
众人:……不好意思我们似乎走错片场了orz
顺便我终于把反派写出来了嗷嗷嗷!小天使们猜猜是谁?
第15章 滑国来使
三个月后,皇帝看着下方毕恭毕敬求和的滑国使者,眯起眼睛。最近边关那里的战事势如破竹,颜卿又不知道听了什么人的话一边攻打一边枪滑国官员的私库,一部分上缴国库,一部分直接就地分发给滑国百姓。
他的举动倒是yīn差阳错的解决了皇帝的燃眉之急,而且云国的军队如今也是民心所向,更有一些滑国的百姓偷渡到云国境内请求云国的庇护……
皇帝不动声色的听着滑国侍者的巧舌如簧,心内有些苦涩,以战养战的模式让这场战争变得简单起来,他并不qíng愿放弃这个能将滑国一举拿下的机会。但是如今这片广袤的土地上并不仅仅有他们两个国家,北方有戎狄,西方还有兵qiáng马壮的明国虎视眈眈。虽说在面对戎狄的时候三个国家算是站在一个统一战线上,但是明国不愿三国鼎立的形式被更改,目前已经在边关秣马厉兵严阵以待,迫于国力尚且衰微,他只能暂时退兵,给了滑国喘息的机会。
这种被bī迫的感觉使得年轻的帝王脸色冷凝,更何况前些日子在这位年轻的帝王去巡查受灾地区百姓的时候,一场明显是蓄谋已久的刺杀使得他心qíng更加不好,底下忐忑不安的滑国使者不觉冷汗涔涔,都说两国jiāo战还不斩来使呢,云国皇帝这是打算gān嘛?
皇帝耐着xing子听他滔滔不绝,在滑国使者终于停下了话头之后冷着脸接过了滑国的议和书,看着上面白纸黑字明明白白的丰厚条件,脸色才缓和了一点,冲着滑国使者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贵国提出的条件朕很满意,今日将在太和殿摆下宴席款待使者,退朝吧。”
正是丹桂飘香的时候,皇帝看着宫里忙忙碌碌准备晚上的宴会,手扶在栏杆上眯着眼睛享受着凉慡的秋风,目光落在一棵粗大的丹桂树上的时候没来由的一怔,这个树下正是他和颜卿五年前亲手酿造一同埋下的一坛桂花酒,当时还曾经笑言五年后要一起挖出这坛酒,饮下便是合卺……
那桂花酒想也到了年头,不喝可惜了。
反正合卺什么的,也只是玩笑而已。
皇帝找了一把小铲,仔细回想了一下当初埋下酒的地方,慢悠悠的往那边走过去,刚走到树下,树叶突然摇动了一下,一直守在他身旁的十六紧张起来,手按在腰间的剑上抬头望过去,皇帝也后退了一步,下一刻看到一个玄色衣衫的人影落在他眼前,满身风尘láng狈不堪:“说好了要一起挖出来,皇上莫非想要违约?”
皇帝低头看一眼手上的小铲,慢慢抬眼看他,不动声色:“朕倒是从来不知道,忠勇公记xing如此之好。”
“你的事我自然是记得的。”
皇帝突然笑了,带一点讥诮的凉薄:“爱卿,你对朕的事qíng记得如此清楚,很是让朕不安啊,只是不知道爱卿是准备何时推翻朕这个皇帝呢?”
“二十万大军,只知将军不知皇帝,忠勇公,好得很啊。”
皇帝冷冷的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颜卿手足无措的站在原地,看着皇帝的背影忽然明白了什么。
或许他需要重新认识一下他的君主了。
不是他的小皇帝,是他的君主。
他的小皇帝只需要被他宠着被他惯着,整天无忧无虑的,但那只是他的君主给他营造出来的一个假象。
他对于这个表qíng冷淡,会对他露出警惕表qíng的人,一无所知。
皇帝在颜卿看不到的地方脚步慢了下来,低头看着仍然被自己攥在手心里的铲子,颓然松手。
这是第二次,这么láng狈的逃避现实。
逃避的是什么呢?
是他眼中的震惊疑惑还有一丝探究。
颜卿应当是想从自己身上看出一点从前那个自己的影子吧,可惜让颜卿失望了。
皇帝抬眼看着跟在自己身后的十六,突然开口:“把你脸上的面具取下来。”
十六抬手将脸上的银色面具摘下,皇帝看着眼前跟自己模样七八分相似的脸,看着他黑白分明的眸子,讽刺的想,或许颜卿喜欢的,就是这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十六,把面具戴上吧。”皇帝摆摆手,也不去管掉落在地上的铲子,转身回了书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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