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起来,他从三个月前就没收到什么与析支国有关的消息了,倒不是没有消息传回,只不过传回的都是些不重要的事qíng……
卫泽垂头道:“埋在析支国的所有人……都被上官公主拔掉了,连丁灵国的暗桩都一个不剩,传回的消息都是上官公主送来的假消息。七王子也是最近才知道这个消息。”
黎绍一愣,然后不合时宜地笑了:“析支国的公主果然都不是善茬。”
桓致脸色凝重,沉声道:“极西之地用一个月的时间就占领了析支国的三分之一,换言之,再有两个月他们就要bī到后楚和丁灵的西境了……怎么会这么快?”
析支国虽不比后楚富饶,但国土面积却是极大的,其中有大片的沙漠戈壁和不毛之地,没有办法住人,也不利于行军,就是叫白láng军横穿析支国东西,少说也要花上半年左右,三个月……
从来没听过桓致这样yīn沉的声音,也从没见过桓致这样冰冷的眼神,还没从析支国的战事中回神的解钧又是一愣。
黎绍冷声问卫泽道:“有跟极西之地有关的消息吗?”
卫泽摇了摇头:“暂时没有。”
总算回过神来的解钧问黎绍道:“公子,这事儿长孙知道吗?”
黎绍摇头道:“先让他安心应付赤狄王,若能先想好对策再跟他说自然是最好。”
可他现在什么法子都想不出来……
沉思半晌,桓致开口道:“为今之计还是要形成三国联盟才好吧?咱们后楚有长孙将军带出来的兵,晋阳还有桓家军,丁灵国有白láng军,再加上析支国最qiáng的玄戈军,这场仗怎么也输不了。”
解钧不十分赞同地说道:“能形成三国联军共同抗敌是好,毕竟极西之地现在是同时威胁到了我们三国,而且若能将战场控制在析支国境内,对我们来说是好事,可这场仗暂且只是析支国的内务,析支国若不求助,我们没法cha手。”
青予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事qíng?
“七王子也是这个意思。”卫泽附和道。
犹豫再三,桓致郑重其事地对黎绍说道:“公子,让我带桓家军去西边守着吧。现在西边有从析支国夺来的五座堡垒防守,应该能抵挡一阵,我桓家军不在后楚军籍,调动起来也不需要群臣许可,便于行事。”
“不行!”不等黎绍答复,解钧就大喝一声,“西边的堡垒有什么用?析支国的东西两边皆建有防御堡垒,可最西边的已经被极西之地攻破,东边的这五座又派得上什么用场?还有,桓家军是怎么回事?公子也知道?青予你瞒着我跟你姐姐都gān了些什么?!”
桓致的神色一缓,有些心虚地摸摸鼻子,低声道:“gān了挺多的……”
“公子!”解钧又转头瞪着黎绍。
公子既然知道青予在做危险的事qíng,为什么不告诉他们?万一青予出了什么事,万一……
桓致忙扯了扯解钧的衣袖,摆出平日里的憨厚笑容:“姐夫你别怪公子,是我不让公子说的,说了你跟姐姐一定会担心。”
“这不是废话吗?!”
黎绍垂下眼,淡然道:“解钧,青予是你的妻弟,可他也是晋阳侯桓致。”
解钧一愣,随即懊恼地抱住了头:“可他还是个孩子。”
桓致又扯着解钧的衣袖晃了晃:“姐夫,我这不是好好的吗?公子一直护着我呢。”
解钧抬手握住桓致的手,叹了口气,似乎有很多话要说,却什么都没说。
黎绍又道:“放吧,我不会让青予去冒这个险的。青予也记着,桓家军决不能轻易调用,他们是我最后的底牌,也是后楚最后的底牌,你明白吗?”
桓致点点头:“我知道了。”
“这件事我只跟你们两个说了,暂且也不要让其他人知道,北巡就快结束了,在赤狄人面前,无论如何都要稳住。赤狄一向欺软怕硬,若不在这一次的会面上震住赤狄王,来年就不知道是什么qíng形了。”
“公子放心。”
黎绍点点头,便让解钧和桓致回去了,说是让解钧和桓致别太在意这件事,慢慢想办法,可黎绍却一直都在盘算这件事qíng。
长孙伯毅深夜才回,回来时就见他们的院子里漆黑一片。
长孙伯毅以为黎绍是先睡了,可推门进屋后,长孙伯毅却发现黎绍就躺在堂厅的榻上。
听到开门的声音,黎绍立刻就睁开了眼睛,转头看了看走进门来的长孙伯毅,黎绍起身下榻,摸索到桌边点亮了桌上的烛灯。
“怎么不点灯?”
黎绍淡笑着上前,先凑到长孙伯毅颈间闻了闻:“好像没喝多少?赤狄王竟会放过你?”
说着,黎绍顺手脱了长孙伯毅的外衣。
“学着你的样子,把酒都倒了。”只不过他穿的衣裳袖口一直都是收紧的,若把酒倒在衣裳上的什么地方就太明显了,他只能使用各种技巧将酒都倒在了地上。
看着黎绍拿着自己的外衣送到一旁挂起,长孙伯毅眉眼带笑,脚步轻快地去榻上坐着,见黎绍转回身来,就拍了拍自己的身边。
“过来坐。”
黎绍走过去在长孙伯毅身旁坐下,立刻就没骨头似的靠在了长孙伯毅身上。
“今天发生什么了?”长孙伯毅握住黎绍的手,轻声问道。
一想起这事儿,黎绍又不由地叹了口气:“极西之地与析支国开战,就目前的形势来看,析支国撑不了多久。”
长孙伯毅微微一怔,却并没有多慌张。对长孙伯毅来说,战争并不陌生,也没有那么恐怖。
“析支国大约能撑多久?”长孙伯毅搂住黎绍的腰,用自己的镇定去安抚黎绍的慌张。
“若想不出制敌之法,最短再有两个月,最长也不会超过四个月。”
闻言,长孙伯毅了然。
难怪这消息会让三郎慌张至此,若有能力在三五个月之内攻占析支国全境,那这支军队的实力确实可怕。
“足够,”长孙伯毅沉声道,“我们还有两到四个月来了解极西之地,等了解得多了,对策就不难想了,而且不是还有巫宁和吗?不怕。”
黎绍知道长孙伯毅说出的话八成是在安慰他,无凭无据的,怎么可能不怕?但这安慰确实管用,就这样靠在长孙伯毅的身上,听着他不曾有一丝慌乱的声音和不曾有一丝错乱的心跳,黎绍平复了一夜都没能安稳下来的心跳终于趋于安定。
“好,我们一起想对策。”
☆、第74章
来到云州第七天,牧然看着同房依旧jīng神抖擞的羽林卫们,暗道他们不是人。
每天要四处巡逻跟着跑前跑后的是他们,遇到什么事qíng最先提剑戒备的是他们,起得最早睡得最晚,可他们吃的却是粗茶淡饭,睡得是木板硬chuáng,每到休息时就和衣而卧,一有什么风chuī糙动就立刻醒过来冲出门去,这样的日子过了七天,他们怎么还能jīng神抖擞?
牧然只觉得腰酸背痛,看什么都是虚影。
但最让牧然感到困惑的,是这几天黎绍突然足不出户,明明刚到云州那几天还每天都跟在长孙伯毅身边,可这两天突然就闭门不出,整日整日地待在房间里,卫泽和卫峰又都是一副愁眉不展的样子,牧然担心黎绍是不是生病了。
牧然偷偷摸摸地溜到黎绍墙根底下,贼眉鼠眼地左顾右盼一阵,见四下无人,就偷偷扒开黎绍的窗户。
刚想要往里面偷看一眼,牧然的脖子就突然被人从后面勒住,牧然吓得张开嘴就想大喊呼救,可连声音都来不及发出,嘴又被人捂住了,牧然可是被吓坏了。
卫峰紧紧勒着才抓住的可疑人士,拖着人远离黎绍的屋子之后才冷声开口:“竟还跑到院子里来,你胆子不小!”
牧然死命拍打着卫峰的胳膊,白净的小脸憋得通红。
拍在胳膊上的力道并不像是一个习武之人,这让卫峰十分困惑,偏头一看,卫峰登时就愣住了。
“牧公子?”松开手,卫峰困惑地看着牧然。
“咳咳咳……卫峰你、你这混蛋!怎么下死手啊!”想勒死人吗?
可牧然不知道,卫峰一开始是打算直接把人勒死的,谁让牧然把羽林军的轻甲穿得乱糟糟的,还偷偷摸摸的,这一看就是从外面混进来要图谋不轨,依照黎绍暗卫的规矩,这样的人一经发现立刻弄死,连来路都不必问。
牧然捂着自己可怜的脖子,猛咳不止。
怕惊动屋子里的黎绍,卫峰拉着牧然走出了院子,躲在墙边。
“牧公子怎么会在这儿?”
牧然竟还能混进羽林军且一直没被发现?他什么时候多了这样的本事?
喘匀了气,牧然才说道:“是长孙舅舅叫我来的,说是让我好好看看舅舅是过得什么日子。”
听到这话,卫峰又恢复了面无表qíng的样子。
长孙将军真是多此一举,就牧公子这副模样,就算他了解了公子的真实生活又能怎样?何况就算把牧公子安排进羽林军,也看不到公子身边那些藏在暗处的事qíng啊。
“牧公子想要了解公子的生活?”
牧然猛点头:“想啊。”
“那请牧公子不要出声。”
话音落,卫峰也不给牧然思考的时间,一把搂住牧然的腰就带着牧然腾空而起,转眼间就落在了黎绍的屋顶上。
而黎绍的屋顶上伏着两个暗卫,此时其中一人正压着一个黑衣人,见到卫峰和羽林卫打扮的牧然时,两人都是一愣。
闲着的那个暗卫压低声音问卫峰道:“首领,有事?”
“没事,”卫峰摇摇头,然后挑着下巴指向被另一个暗卫压着的黑衣人,“这什么东西?”
暗卫不以为意道:“跟平常一样,黎氏的拥护者。”
虽然黎氏的人死得只剩下公子一个人了,但黎氏某些成员的忠心追随者却是一时半会儿杀不尽的,这些人都觉得是公子和将军杀了他们的主子,于是固执地想要复仇,一个接着一个地前来送死,简直烦死人了。奔着将军去的那些自然有将军身边的人处理,他们就只管把公子周围这片地方打扫gān净。
卫峰点点头,沉声道:“和往常一样处理,做得gān净些。”
“是。”
卫峰又带着牧然纵身跃起,跳到了这院子附近最高的一棵树的树顶,站在这个地方能清楚地看到院子里的每一个角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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