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邓义眼神一凛,跟卫峰jiāo换了一个眼神后就快步出门。
卫峰走到黎绍身边,低声问道:“殿下,是要发生什么事吗?”
“不知道,”黎绍叹一口气,“但愿平安无事。”
不幸的是黎绍的预感一向是好的不灵坏的灵,于是这话才说完没多久,门外就又乱了起来。
卫峰心头一紧,抬脚就要往外走:“殿下,属下去看看是什么qíng况。”
“别去!”黎绍伸出手臂拦住卫峰,“躲起来。”
“可是殿下……”
“去!”
卫峰恨得咬牙,却也只能听从黎绍的命令,跳上房梁躲好。
黎绍静静地站在屋里,面色沉静,紧紧地盯着着面前那一面厚重的门帘。
一盏茶的时间过去,门外的嘈杂逐渐平息,东厢房厚重的门帘也被人用力撩起。
“殿下,我们来接您了!”
☆、第24章
一见到来人,素来温文尔雅的黎绍登时就变了模样,面若冰霜,一身戾气。
“敖山,你来做什么?”
敖山是黎征的心腹之一,在紫兰殿密室里那会儿,黎绍可受了敖山不少的“照顾”。
敖山上前一步,放手撂下门帘,却故意用门外能也听见的音量说道:“属下当然是来接殿下去与陛下汇合的,这段时日辛苦殿下了。”
这话说到一半时,敖山就从怀里掏出一块玉i,用食指提着系在玉i上的挂绳,故意在黎绍眼前晃来晃去。
黎绍骇然地看着那一枚dàng来dàng去的玉i,旋即怒不可遏:“你们……你们把他怎么了?!”
“嘘――”敖山扬手,将那枚玉i丢进了黎绍怀里,“想让他活着,殿下就乖乖跟我走吧。”
黎绍手忙脚乱地接住那枚玉i,难以置信地将那玉i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连一边儿的一道细小划痕都再三确认,可怎么看这都是他所熟悉的那枚玉i。
这玉i原本是皇长姐黎璃的东西,皇长姐死后就jiāo由她的儿子牧然保管,几年前,为保牧然安全,他跟驸马商量过后,就将牧然送去了江南道歙州,后来驸马被委任为使节出使析支国,结果就一去不回,至今音讯全无,生死不明。那之后黎绍特地派人到牧然身边保护他,还再三嘱咐他们要隐瞒身份,没想到竟还是被黎征给找到了。
黎绍抬起头,咬牙切齿地看着敖山。
从敖山故意高声说出口的两句话来看,门外此时必然还有守卫是活着的,今日,他只要跟着敖山踏出这东厢房的门,他就是黎征的同伙,他这几个月的努力将毁于一旦,可他也不能弃牧然于不顾……
这是真的要他在伯毅与其他人之间做个选择吗?
深吸一口气,黎绍将那玉i收进了怀里。
“走吧。”话音落,黎绍就绕过敖山,先一步踏出了东厢房。
敖山一脸得意地转身跟上:“殿下总是能看清大局,真是让属下佩服。”
敖山的本意是要讥讽黎绍识时务,可这样一说,倒好像是黎绍替黎征谋划了什么一样。
东厢房门口的景象就跟黎绍所预料的相差无几,以往来天策上将府刺杀他的刺客顶多也就十一二个人,可这一次敖山却带了一百多个人来,在天策上将府里的人几乎都被奚虎带走的现在,有一百jīng锐就足以突破防守。
而东厢房门口的守卫们已经死了大半,被留下的活口全部身受重伤动弹不得,东厢房门口的皑皑白雪也已是血红一片。
这一场bào雪对黎征来说真的是来得及时。
见到黎绍从屋里走出来,还活着的守卫红着眼瞪着黎绍,即便已经无法开口说话,却还要忍着痛发出声音:“你……亏得将军信你……你……”
黎绍心痛,却什么话都没说,沉默地迈步继续向前,渐渐地被漫天的大雪遮掩住了背影。
转头见已经看不清东厢房的模样,敖山一个箭步上前,伸手就搂住了黎绍的腰,腾空而起。
北风卷着雪花一刻不停地砸在脸上,叫黎绍根本无法睁开眼睛辨明去向,即便哪一时疾风顿住,黎绍也只能看到被白雪覆住的长安。
觉得整张脸都冻僵了的时候,敖山才终于带着黎绍落地。黎绍环顾四周,也只看得出他们是在一处树林里面,两辆马车就停在前方不远处。
敖山径直走向那两辆马车,不一会儿就有人分别从两辆马车上下来。
“三皇弟,好久不见,朕十分想你。”黎征从第一辆马车上下来,披着一件纯白的毛皮斗篷,信步走到黎绍面前,停在距离黎绍五步远的地方。
敖山押着从第二辆车上下来的牧然,跟在黎征身后。
黎绍先将被五花大绑的牧然从头到脚打量一遍,确定牧然没有受伤,这才面无表qíng地看向黎征:“真巧,我也无时无刻不挂念着皇兄。”
他每时每刻都想着要杀了黎征。
“是吗?”黎征颇感意外,“朕还以为你的心里只要有长孙伯毅就够了,却原来也还有朕。”
黎绍大概是恨不能亲手杀了他吧。
“你是怎么找到牧然的?”黎绍还是想不通。
他将牧然藏在了南方,黎征逃跑的时候去的是北方,这一南一北的,怎么就让黎征给找到了?
黎征嗤笑一声,道:“朕的确是一直都不知道你把他藏哪儿了,可咱们这外甥可十分担心你,朕一把你将被长孙伯毅斩首示众的消息放出去,他就自己撞上来了。”
闻言,黎绍心底发凉。
还是因为他。
“放了牧然,他如今只是个普通人,于你无碍,亦无益。”
若是单打独斗,那敖山勉qiáng能跟卫泽一人打个平手,此时此刻,卫泽和卫峰都在,大概能从敖山的手上救下牧然吧?
像是猜透了黎绍的想法似的,敖山从身上摸出一把匕首,抵在了牧然的脖子上:“他是死是活,我们并不在意,三殿下可要考虑清楚。”
黎征邪笑:“敖山真是越来越能gān了。而且牧然于朕怎么会无益?只要他在朕的手上,你就要听朕的,对吗?当然,他若死了,倒是于朕无碍。”
闻言,黎绍气得浑身发抖,藏在衣袖里的双手却紧紧地攥着:“你想怎么样?”
黎征突然哈哈大笑,道:“黎绍啊黎绍,朕是真不知道该说你重qíng还是无qíng。说你重qíng吧,派人去暗杀自己的堂兄弟时你却毫不犹豫,说你无qíng吧,你偏生将某些人看得比自己的命还重要,这又是何必?
你和朕的身上都流着黎氏的血,而黎氏自太/祖建国起的斑斑劣迹想来也不必朕于你细说,如今轮到朕与你,朕杀父,你弑兄,我们到底逃脱不了黎氏血脉的束缚,事到如今,你还装什么好人?你,也是黎氏的族人。”
“我为自己的这个身份感到恶心,”黎绍冷眼看着黎征,“说吧,你想要什么?”
☆、第25章
黎征冷笑:“现在的你,能给朕什么?朕想要的,朕会自己夺回来。朕只是听说你在长孙伯毅身边过得很好,心里不太舒坦。朕当日故意将你留在宫中,可不是为了让你跟他相亲相爱的。这十年来,不论朕对你做了什么,你都不痛不痒的,朕始终没能看到你痛不yù生的样子,如今机会来了,朕又怎么能让你安眠无忧?朕最见不得的,就是你幸福的模样。”
黎绍深吸一口气,道:“如果这是你的目的,那么恭喜你,你很快就能得偿所愿,放了牧然。”
黎征摇头:“朕不会放了他,从今日起,朕会时刻将他带在身边,三皇弟可要记得转告长孙伯毅,让他在找到朕的时候记得手下留qíng,不然误杀了牧然,可不要怨到朕的头上。”
这话说完,黎征就大笑着转身,扬长而去,敖山也押着牧然跟在黎征后头。
“黎征,你给我站住!”黎绍气极,拔腿就要追上去。
“别过来,若敖山手抖伤了咱们的外甥可就不好了,”黎征连头都没回,依旧大步向前,“你放心,朕会代你好生照顾外甥的,若有什么事,朕会让敖山去找你。”
黎绍的脚步倏地停住,目呲yù裂,却也只能看着黎征的马车渐行渐远。
“他们是怎么找到牧然的?他们是怎么找到牧然的?!”看着黎征的马车消失在茫茫大雪中,黎绍突然歇斯底里地怒喝一声。
卫泽和卫峰立刻出现在黎绍身后,跪在冰冷的雪地里。
“属下失职,还请殿下息怒,保重身体,属下等会尽快查明事qíng原委。”
“现在查还有什么用?还有什么用,啊?!”黎绍转身,扬手就狠狠抽了卫峰一巴掌,紧接着身体摇晃两下,人就跌坐在雪地里,“该死的,他到底还想从我身边夺走多少人?我饶不了他……我饶不了他!给我去找,我要知道黎征藏在哪里,我要知道黎征的那个儿子身在何处,只要是跟黎征有关的人统统都给我找出来!”
黎征说得对,他到底是逃不脱黎氏的血脉,为达目的,就算是亲手杀了血脉相连的亲人又如何?他跟黎征真的没什么区别。
这边黎绍怒发冲冠,那边的长孙伯毅也是惊吓连连。
从东厢房离开之后,长孙伯毅就骑着马晃晃悠悠地往皇宫走,这bào雪天气里,雪层下又藏着冰,他就算想要策马狂奔也是有心无力。
好不容易挪腾到皇宫门前,长孙伯毅就见刘策身边的一个侍卫满身是血地狂奔而来,一见到长孙伯毅就高喊着“陛下遇刺”,惊得长孙伯毅立刻弃马,狂奔入宫。
等长孙伯毅赶到时,就见紫宸殿内乱成一团,虽然乱,可被里三层外三层地保护起来的刘策却是十分安全。
见状,长孙伯毅也放心了些,拔出佩剑就重新组织起侍卫剿杀刺客,不出半个时辰就将刺客杀了个gān净。
向了解qíng况的侍卫详细询问了状况之后,长孙伯毅也只当是黎征终于想要对刘策下手了,并没多在意,可等看到奚虎带着天策上将府的人入宫时,长孙伯毅就懵了。
“谁让你带人来了?”长孙伯毅冷脸看着奚虎。
看着连事后清理都快结束了的紫宸殿,奚虎也是一头雾水:“不是将军您派人回府说陛下遇刺,宫中需要支援吗?”
长孙伯毅冷声道:“玄武门外就有五千jīng兵,我需要支援会找你吗?”
奚虎一听也觉得长孙伯毅这话说的有道理,可确确实实有人去天策上将府传了令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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