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说完,解钧就走出宣政殿,立刻将这两件事qíng吩咐了下去,都嘱托好了,便又回到殿内。
长孙伯毅眯起眼睛,手指在椅子的扶手上敲打着,问袁泽道:“朝中有多少人可用?”
他们不缺武将,却急需文官,只靠他跟解钧两个人是没办法撑起整个朝堂的。
袁泽细细想了想才答道:“这些年身居要职的大多都是黎氏宗亲,余下的极少数也是靠讨好黎氏宗亲才得到肥缺的,这些人品行不端,因此不管是不是有真材实料,都不可再用……倒是有一个人颇有些特殊。”
“谁?”长孙伯毅和解钧同时看向袁泽。
“尚书省左丞,雍宁。”
一听到这个名字,长孙伯毅立刻就蹙起了眉,而解钧也颇有些忌讳似的看了长孙伯毅一眼。
察觉到长孙伯毅和解钧的神色有异,袁泽狐疑地问道:“看将军和军师的神色……两位认识雍宁?”
解钧摸摸鼻子,道:“你先说说这雍宁有什么特殊的地方?”
认识?何止是认识,那雍宁还曾是长孙的qíng敌呢!
“哦。”袁泽点点头,道,“属下曾听为官十几年的同僚说过,雍宁原是三殿下的伴读,且一直对三殿下忠心耿耿,可三殿下失踪之后,雍宁却立刻入朝为官。
最开始只是得了个七品的职位,可不出三年就升为正四品尚书左丞,且与黎氏关系要好,在朝堂上可谓是左右逢源,有人猜测他是出卖了三殿下才换得仕途通达。
但以属下所见,这个雍宁看起来左右逢源、与黎氏宗亲要好,实际上却有些阳奉yīn违的意思,这几年不仅保下不少正直忠义的济世之才,还常常欺上瞒下地私改圣谕,做一些利国利民的事qíng。
遗憾的是属下与雍宁并未有深jiāo,对此人知之甚少,因此无法对此人做出更正确的评判。”
袁泽这一番话说完,长孙伯毅别的没听进多少,就只记住了“三殿下失踪之后”这一句。
“你说黎氏的三皇子失踪了?那是怎么回事?”
☆、第9章
没想到长孙伯毅最在意的是黎绍的失踪,袁泽心生诧异,不由地瞄了解钧一眼,见解钧几不可查地点了点头,这才开口回答道:“属下入朝为官时,三殿下就已经失踪了好几年,满朝文武为免遭黎征迫害都不敢多说,属下怕露出破绽,亦不敢深究,也只知道个大概,将军若想知道详qíng,不如将雍宁请来?”
长孙伯毅垂眼,沉默不语。
解钧看着面无表qíng的长孙伯毅,叹息道:“总归是要找雍宁来一趟的,你若不想见他,便让我去跟他聊聊吧。”
“找他来?”长孙伯毅冷笑一声,“我若找他,他必不会来,还是我亲自去雍府走一趟吧。”
听到长孙伯毅这话,解钧心中不安:“那……让俞世陪你去吧。”
让长孙和雍宁单独见面?那场面他简直不敢想象。
长孙伯毅抬眼瞄了解钧一眼,而后点点头,qíng绪不高地安抚了刘策几句后,就带上俞世去了雍府。
雍府内,不必上朝也无需理政的雍宁无所事事,便在院子里陪着妻女玩耍,面上笑着,心里却惦记着被关入天策上将府的黎绍。
这些年他们看着长孙伯毅一路从南打到北,黎氏族人的死讯接连传来,叫他以为长孙伯毅是铁了心要杀光黎氏的所有人以报那血海深仇,因此他一直担心坚定的长孙伯毅会毫不犹豫地杀了黎绍,虽然黎绍觉得无所谓,可作为黎绍的朋友,他并不希望黎绍死得这么不值,只是他真的没想到长孙伯毅竟留住了黎绍的xing命。
若长孙伯毅是因余qíng未了才不忍下手那倒还好,可若是为了折磨黎绍,那……
正想着,雍府的门人就慌慌张张地跑到面前,禀报说长孙伯毅已经到了门前。
雍宁心中一惊,想了想,却没动脚,只要门人去将人带进来。
“夫君,”见雍宁变了脸色,雍夫人便牵着女儿雍婉走到雍宁面前,柔声道,“既然有客来,那我就带婉儿回房去了。”
雍宁回神,转头看了看妻女,笑道:“不必,我们大概要到书房里去,你跟婉儿就在这里玩吧。”
“好,”雍夫人点点头,又有些担心地问道,“不会有事吗?”
“放心吧,”雍宁笑着拉住了妻子的手,“不会有事的。”
所有的事qíng都是依着他和黎绍对长孙伯毅的了解设计好的,他这边的事qíng关乎天下,纵然是长孙伯毅也不敢胡来,他只是拿捏不准长孙伯毅黎绍的态度。
雍宁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看向院子入口时,就见长孙伯毅和俞世两人跟在雍府的下人身后,健步如飞地走了过来。
雍宁给妻子使了个眼色,目送妻女到院子一边去了,这才看向长孙伯毅,摆出一脸假笑:“才入京第二日就急着来看我,长孙将军这样念旧可真是叫人心中感动。”
长孙伯毅却没理会雍宁的嘲讽,冷着脸看着在一旁玩耍的一大一小两个女人,问雍宁道:“那是谁?”
雍宁也转头看向自家妻女,道:“是内子和小女。”
“你成亲了?”长孙伯毅转回头看着雍宁。
早就料到长孙伯毅会这样问,雍宁笑着反问道:“怎么?我成亲是一件让人如此惊讶的事qíng吗?”
“那黎绍怎么办?”长孙伯毅黑着脸瞪着雍宁。
雍宁轻笑一声,道:“黎绍怎么办?那跟我有什么关系?长孙将军没从袁泽那儿听说吗?我跟黎绍绝jiāo了,我出卖了他,然后换来了权势和财富。”
袁泽是长孙伯毅派来的人,这他早就知道了,因此尽管袁泽十分能gān,他还是没有提拔袁泽,甚至故意避开袁泽。
听到这话,长孙伯毅便知道雍宁是早就看出了袁泽的身份,只是不知为何选择了置之不理。
长孙伯毅突然上前一步,bī到雍宁面前低声道:“你们两个的那点儿小把戏我还不清楚吗?”
“原来你心里都清楚吗?”雍宁哂笑。
长孙伯毅一愣,眼中的凌厉退去,人也退开了,沉声道:“我有事找你。”
盯着长孙伯毅看了看,雍宁转身往书房走去:“书房在这边。”
长孙伯毅是什么时候学会逃避了?
进到雍宁的书房,雍宁将下人都遣了出去,长孙伯毅也将俞世留在了门外,屋内终究还是只有长孙伯毅和雍宁两个人相对而坐。
悠然地沏一壶茶,雍宁笑道:“打从相识以来,我还从没跟你两个人一起坐下好好喝一杯茶。”
“跟你在一起,茶都变得难喝了。”长孙伯毅端坐在雍宁对面,直言问道,“袁泽说黎绍失踪多年,那是怎么一回事?”
雍宁斟上两杯茶,将其中一杯推到长孙伯毅面前后,淡然笑道:“奇了怪了,黎绍本人就在你那天策上将府里,你不去问他,怎么跑来问我了?”
闻言,长孙伯毅垂眼,盯着茶杯里冒着热气的茶水,低声道:“他不会跟我说。”
“那我也不告诉你。”雍宁坏笑,见长孙伯毅瞪起了眼睛,又笑着说道,“你从不相信我,又何必来问我?你今日若只是想来问这个的,那就请回吧,我无可奉告。”
他可以将黎绍这十年里所遭受的痛苦原原本本地告诉长孙伯毅,可长孙伯毅不信他,这些话从他口中说出,再经过长孙伯毅的怀疑和思考必然就要打了折扣,但若不能叫长孙伯毅了解黎绍的全部苦痛,他说了又有何用?而且他若说得太过,长孙伯毅大概还会以为这是他跟黎绍设下的陷阱。
长孙伯毅离京时还只是个未经磨砺的少年,一夕之间家破人亡,之后又经历了十年苦战,如今长孙伯毅就像是一只惊弓之鸟,这生他养他的长安城也变成了陌生的危险之地,稍不留神便可能让忠心追随着他的几十万大军命丧长安,他必须小心谨慎,而太过谨慎所导致的结果就是所有的事qíng在长孙伯毅看来都像是一场yīn谋,所有人看起来都像是要取他xing命的敌人,这个时候与长孙伯毅说得再多都没有用。
被雍宁的这个态度气得咬牙,长孙伯毅却没忘了自己此行的另一个目的,只能恨恨地问雍宁道:“听说你成了黎征的尚书省左丞?”
“恩,没错,”雍宁又给自己斟了杯茶,“黎征的朝堂上尽是些无用之人,若不是你来了,我或许还能晋升为尚书令。”
长孙伯毅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突然退后两步,而后稽首行了个大礼,郑重其事道:“朝堂无臣,天下未定,仅凭我目前的能力根本无法撑起大局,因此请你助我一臂之力。”
他虽然不喜欢雍宁这个人,但却不得不认可雍宁的实力,而且雍宁既然做到了尚书省的左丞,那对三省六部的官吏必然十分了解,为大局着想,朝堂上需要雍宁。
见状,雍宁咋舌,低声呢喃道:“你就是这一点最讨人厌。”
“什么?”长孙伯毅没听清,抬起头来疑惑地看着雍宁。
雍宁不甘心地撇撇嘴,而后说道:“我可以帮你,但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10章
长孙伯毅起身坐正,镇定地看着雍宁。
来雍府的路上,他就已经盘算过了,雍宁是跟黎绍一起受过太傅和太尉教导的人,本就有一颗忧国忧民的心,必不会置朝堂天下于不顾,但雍宁一向与他不合,哪怕已经决定要帮他,也一定会提出jiāo换条件好来刁难他,更何况如今黎绍在他手中,雍宁又怎么会错过这个能救出黎绍的大好机会?
若雍宁所提出的条件真的是要他放了黎绍,那他大概会答应。他不知道黎绍到底为什么明知自己会落得如此境地还非要与他碰面,但能让雍宁带走黎绍,这或许是他们两人之间最好的结局。
“你说。”深吸一口气,长孙伯毅静静地等着雍宁开口。
雍宁也一直在打量长孙伯毅的神色。
他、长孙伯毅和黎绍三人对彼此太了解了。
黎绍知道,哪怕立场不同、哪怕曾有旧怨,只要他手中有权,长孙伯毅就会为了大局来找他,因此才安排了那绝jiāo的戏码,安排他入朝任职,让他掌控住那半个勉qiáng在正常运作的朝堂,替长孙伯毅铺了一条捷径。
长孙伯毅知道他不会弃黎绍于不顾,若要以手中的权势为要挟,那他所提出的条件多半是要求释放黎绍,看长孙伯毅此时的神qíng,多半是已经想好了对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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