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花照水叶倾天_唇亡齿寒0【完结】(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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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放心,即便他们图谋不轨,在下也不会让他们跨进微雨小筑一步的。”微雨先生说罢长叹,“飞花,你要想好,这可不是我俩对弈,输了还能再战一局。你这一着是必死的棋路,是在把自己往绝路上bī,连后悔的余地都没有。你不仅会死,还会身败名裂。为了你的逐叶师弟,做到这种地步,真的值得吗?”

  飞花垂下眼睛,像在思考,又像是在嘲笑微雨先生的问题。他修长的手指扣着酒杯,发出清脆的声响。一声一声,融化在淅淅沥沥的雨声和歌姬灵动婉转的歌声里。

  “只要师弟他能幸福,便是值得的。”

  3、三

  3、三 …

  拭剑阁的飞花公子向魔教左护法穆水亦下战帖后的第四日。

  临安的雨仍旧下得没完没了。飞花听腻了歌姬的曲子,遣退了她们,让人在雅间里摆了张棋盘,闲来无事便和微雨先生对弈,其间没赢过一局,让他好生郁闷。

  今天的对局,才下到一半,微雨先生便被店里伙计叫去处理些杂事了,剩下飞花一人对着棋盘苦苦思考。他执黑,微雨先生执白,盘上的白子已经布下杀局,黑子却要硬冲出一条生路来。飞花棋力不如微雨先生,长考良久也没想出应对之策,只能对着棋局发呆。

  “飞花你的棋艺一向不佳,这局不若直接认输为好。”

  雅间里一个人也没有,唱曲的歌女们也早被遣走了,这低沉苍老的声音不知是从何处传来的。飞花撂下手里的黑子,正了正衣襟,朝雅间中央长揖:“师父,您怎么来了?”

  一阵衣袂飘舞之声,转瞬间,一名须发皆白的老者便出现在雅间中。他一身灰袍,背一柄黑鞘长剑,行止间潇洒飘逸,颇有仙风道骨之姿。老者刚刚人未至,声先到,乃是用内力传声,如今飘忽现身,其内力、轻功之卓绝可见一斑。

  来人正是飞花的师父,拭剑阁掌门。

  并未回答飞花的问题,老者走到棋盘前,拈起一枚黑子,轻轻敲在盘上:“如此这般,黑子不就脱出重围了吗?”

  飞花眼前一亮:“师父果然棋艺高超,弟子佩服!”

  “恭维的话少说些吧。”掌门摇了摇头,“我让你尽快处理逐叶之事,你竟然在这里下棋喝酒,这些天你都gān了些什么!”

  “这……”飞花眼睛一转,赶紧给掌门斟上满满一杯碎琼浆,满脸谄媚地笑着,“师父,您一个人来临安的吗?弟子先给您安排住处,然后……”

  掌门止住飞花:“别岔开话题。”飞花笑容尽收。

  掌门端起酒杯,小啜一口:“我借闭关之名离开拭剑阁,就是为了处理逐叶、穆水亦一事。拭剑阁如今已成了江湖的笑柄,此事必须尽快处理妥当。”说着,掌门轻抚长须,“想来当初令你追杀他二人,为师确有思虑不周之处。你同逐叶自小一起长大,qíng同手足,你下不去手,为师也是可以理解的。”

  飞花咬住嘴唇,脸上尽是矛盾:“师父……弟子只不过……弟子是想,倘若穆水亦能承认是他诱骗师弟,再自裁以谢天下,这不仅能挽回我拭剑阁的名声,也能保全师弟。因此弟子才会下战帖给穆水亦,等他上门应战。”

  “你是否想过,穆水亦真的会来?”

  “他……他肯定会的。”飞花犹豫片刻,才缓缓开口,“师父,子弟斗胆说一句,师父千万不要见怪。”

  “无妨。”掌门点头应允。

  “自古正邪不两立,可是魔教中也有xingqíng中人。依弟子之见,那穆水亦对师弟确实是真心真意的,若要他牺牲自己,保全师弟,他想必是愿意的。不过,若他真是那般自私之人,那弟子便亲手将他与师弟正法。师父……”飞花嗫喏,“师父就不能饶过师弟,只当世上从没有逐叶这个人吗?”

  掌门抚须不语,良久,方长叹一声:“唉,人生在世,白驹过隙,十几载弹指一挥间便过去了。你与逐叶都是孤儿,为师当初将你们带回拭剑阁,你们还是懵懂稚子,转眼间便已这么大了。唉……为师何尝不想放过逐叶。但是真要这么做了,我拭剑阁如何在江湖上立足?江湖人会如何看待我们?”他摇摇头,“要你们手足相残,绝非为师本意。倘若你真的不愿对逐叶动手,便由为师亲自清理门户吧。”

  “师父!”飞花双膝一屈,跪倒在地,“师父这是何苦!师父含辛茹苦将弟子和师弟抚养长大,教我们武功,教我们做人的道理,师父就如同弟子的生身父亲一样!弟子怎能让师父手染鲜血?此事就请师父全权jiāo给弟子处理吧!”

  掌门闭上双眼,默然不语。飞花深深长拜,不等师父开口,绝不起身。

  两人僵持许久,最终掌门轻叹:“真是孽缘。唉,你们都长大了啊。也罢,就jiāo由你做主吧。”

  “谢师父!弟子定不让师父失望!”

  飞花磕了一个头,起身,拔出随身的长剑:“师父,弟子得罪了!”

  掌门双目圆瞪,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他无所适从:“飞花,你这是……”刚想运气,却发现全身筋脉一阵空虚,仿佛内力被什么东西抑制住了一样。他忽然想到,进到雅间后,他喝了飞花一杯酒。

  “你在酒里……”

  飞花不语,提着寒光闪闪的长剑,缓缓bī近。他的眼神冰冷如铁,黑色的瞳仁暗得仿若浓墨。

  掌门想拔剑应战,却全身无力。“飞花……你……你要做什么……?”

  忽然,雅间门外传来一阵大笑声:“哈哈哈哈,飞花公子请本座前来此处,原来是准备了这样一出好戏啊!”

  门打开,一名黑衣男子昂然走进来,脸上带着邪佞的笑意:“这一出弑师的好戏,本座可是非常喜欢啊!不枉本座千里迢迢从天山赶来临安!”

  掌门瞠目结舌,他简直无法置信!眼前的黑衣男子,正是穆水亦的上司,魔教教主本人!

  “飞花!你竟和魔教歹人勾结!你这孽徒!”

  飞花神色冷酷:“如果师父愿意原谅师弟,弟子也不会出此下策。师父对弟子的养育之恩,弟子无以为报,来世愿为师父做牛做马,报答师父的恩qíng!”

  说罢,他手腕一翻,明晃晃的长剑破风而去!

  4、四

  4、四 …

  拭剑阁的飞花公子向魔教左护法穆水亦下战帖后的第七日,也是期限的最后一日。

  飞花坐在微雨小筑三楼雅间中,对着一盘未完的棋局。微雨先生坐在他对面,也在参详棋局。

  “黑子的这一着走得极是巧妙,几乎可破我的绝杀之阵了。”微雨先生边饮酒边评论。

  棋局仍是三日前他们未下完的棋局,就这样摆了三日。收拾雅间的伙计想撤下棋盘,反被飞花骂了回去。

  “几乎?”飞花把玩着几枚棋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竟是有几分醉意了。

  “白子只须几步,便可将你这破阵的黑子bī回去。我的绝杀之阵,哪有那么容易破?”微雨先生略有些得意。

  “反正都是绝路死棋。哎,你说……”他话锋一转,“你说穆水亦是不是不会来了?”

  “穆水亦来不来,我不清楚,我只知道,魔教弟子恨不得一把火烧了我的微雨小筑。听闻他们教主前几日来我店里做客,然后便再没回去。我还听说,听说拭剑阁掌门闭关好长一段时间,拭剑阁弟子斗胆请掌门出关,却发现闭关的密室里一个人也没有。”

  飞花仰起头,露出颈部优美的曲线,无声地笑着。他的领口开得很低,露出纤细的锁骨,以及胸膛上缠着的、隐隐透出血色的绷带。

  “魔教教主,可比我师父难对付多了。”他眯着眼睛,脑中回想起三日前的那一场死斗。

  微雨先生放下酒杯:“你的伤……现在的你,恐怕不是穆水亦的对手。”

  “我本来就没想和他动手。”

  飞花瞌上双目,听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我的客人来了。”

  穆水亦走进微雨小筑三楼雅间,和离去的微雨先生擦肩而过。他们互相礼貌地点头致意,便匆匆分开。

  雅间里,窗户半开着,时不时飘进几丝细雨。窗前的桌上摆着一张棋盘,盘上是未下完的残局。桌角放着两只朱漆匣子。桌边坐着一名白衣公子,正瞌着双眼,像是在闭目养神。

  穆水亦一揖:“飞花公子,在下穆水亦。”

  “等你好久了。”飞花睁开双眼,剪水的瞳子里像有光在流动,“还以为你不来了呢。”

  “飞花公子的战帖,在下怎敢不应?”穆水亦笑笑,少了几分拘谨。

  飞花朝他招招手:“哎,你过来,帮我看看这棋局,黑子还有出路吗?”

  穆水亦闻言,坐到飞花对面,研究起棋局来。盘上的厮杀异常惨烈,白子将黑子重重包围,黑子拼上一切,要杀出一条血路来。

  “依在下之见,黑子是必输无疑了。”穆水亦顿了顿,“在下棋艺不jīng,斗胆妄言了。”

  飞花摇了摇头,几丝头发垂到了肩上:“本以为这次能赢微雨先生,谁知还是输了呢。”说罢,自嘲一笑。

  “对了,我师弟呢?他竟没和你一起来?”

  穆水亦一愣,旋即也笑了:“逐叶他本来缠着我要一同来的,我……我点了他的睡xué。等他醒了,肯定又要发一通脾气。”

  “哈哈,师弟他还是那个样子呢。”飞花沉浸在了回忆中,“他从小就这样,不管什么事都要跟去凑个热闹。记得当初一个师姐出嫁,他非要跟去看,我把他关在屋子里,他就跳窗出来,结果不小心摔伤了腿。伤还没好全,又要跟着师叔下山去玩……他从来都是那样。不过你点他睡xué这一招可是最差劲了。师弟别的不行,冲破xué道最是在行。我猜不到半个时辰他就能醒来。”

  穆水亦点头:“这倒是。飞花公子跟逐叶相处十几年,对他的脾xing比我更清楚。”

  飞花不语,端起杯盏,小口啜饮美酒。

  “飞花公子追缉我们,从洛阳一路追到临安。路上好几次您都有机会下手,却都放过了我们。不知您是何意?”

  “我与逐叶有手足之谊,不忍对他下手罢了。”飞花轻描淡写地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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