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_荔箫【完结】(17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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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可不想看到兰婧嫁出去后还这么提心吊胆、或者更提心吊胆,更不想看到她过不了几年就把自己bī得郁郁而终——而这种事,在京城这样权势复杂、人与人间又地位悬殊的地方,还是很常见的。

  孟君淮听罢也任可她的想法,兄弟几个跑进来喝水时,恰好听见他说:“你也不比太担心,若真有人欺负兰婧,哪怕咱不在了,也还有阿祚护着她。”

  “谁欺负二姐姐?!”阿祚立刻放下茶盏跑到他们面前,“谁欺负二姐姐?我现在就找他去!”

  孟君淮噗地一笑,玉引赶紧解释说没有没有,就是随口聊聊打个比方,并没有谁真的欺负二姐姐。

  又过了小两刻,各府的公子告了退,兰婧进了堂屋,玉引和孟君淮便也去了堂屋。

  礼数过后,几人各自坐回去,玉引问兰婧:“兰婧啊,那几位公子,你觉得谁好?”

  兰婧略一怔,刚看向她,旁边的另一个声音有点局促不安地响起来:“终身大事,全听殿下和王妃安排。”

  玉引当即一眼横过去:“侧妃,我在问兰婧的意思。”

  如料看到何氏面色一白,匆忙地避开她的目光。玉引又一次温声问兰婧:“来,你跟父王母妃说说,你自己觉得哪位公子好?我们听你的意思。”

  她问过之后又和颜悦色地启发了兰婧好几句,但不知是不是何氏方才那句话的关系,不论她怎么说,兰婧都只闷着头说“我听父王母妃的”。

  有那么一刹,玉引诚恳希望自己不是个大家闺秀而是个市井泼妇。

  ——她想揍何氏。

  ☆、第155章 驱逐

  在玉引郁结于心地想打人的时候,孟君淮忽地站了起来。

  他一语不发地走到兰婧跟前,兰婧往后一缩,接着就也要站起来。

  可他站得离兰婧的椅子太近了,这距离兰婧要起身便会踩到他的脚,她便一时又僵住,惴惴不安地看着父亲。

  玉引也不知道孟君淮要gān什么,在何氏紧张地看向她时,她只能装没感觉。

  孟君淮在兰婧跟前蹲下身:“兰婧。”

  “……父王。”兰婧小脸儿都白了,孟君淮睇着她说:“这事父王母妃不替你拿主意,你自己说你喜欢谁。”

  “……”兰婧一下子显出为难,脸上的忐忑也变得更明显。她好像摸不准父亲这么说意味着什么——只是言语中的意思?还是不想管她了?

  玉引当然是清楚孟君淮的意思的,听他说到了这儿,适时地朝兰婧招手道:“兰婧来。”

  兰婧紧张地望着孟君淮的目光根本没敢挪,孟君淮看看玉引,站起身往后一退,示意她过去。

  兰婧低着头蹭到玉引跟前,喃喃道了声:“母妃。”

  “来。”玉引执住她的手将她又拉近了些,温声道,“你看,你大姐姐跟谢公子的婚事,就是她自己做主的;你夕珍表姐跟尤公子的事qíng也一样。现下轮到你,父王母妃也想知道你的看法,你别怕,有什么说什么就好,这是一辈子的事,别委屈了自己。”

  “可是我……”兰婧面上不安如旧,玉引注意到她偷偷扫了眼何氏。

  她在何氏开口之前带着几分警告之意看了过去,口中的话继续对兰婧说着:“何侧妃是你的生母,必然也是不想你嫁得不好的。你放心,在父王母妃眼里,你跟和婧明婧都一样,都是自家的孩子,谁也不能受委屈。”

  何氏到了口边的话硬是被她噎住,但兰婧还是低头避着这个问题,玉引牵着孟君淮的视线睇了睇她,孟君淮几步走过来,从身后将兰婧一抱。

  “啊!”兰婧当真惊得叫出来,孟君淮抱着她坐下的时候只觉得她浑身都在发抖,心里暗一叹,跟她说:“兰婧你放心跟父王说,那几位公子你中意哪一个?”

  他说着打量了一下兰婧的神色,又添了一句:“你要是都不喜欢,也不要紧,你告诉父王,父王再给你选别人。”

  “妾身看那池家公子挺好的……”何氏还是没忍住开了口,眼都不敢抬地维持着笑容,“妾身看他方才一直照顾着兰婧,论家室……和妾身家里也算对得上。”

  “给兰婧挑夫婿,那跟与何家对不对的上一点关系也没有!”玉引刚一呛她,旁边坐在孟君淮膝头的兰婧忽然喊出来:“我不喜欢他!”

  蓦然被两个人都是呛话的何氏再度噎声,兰婧咬了咬牙,从孟君淮膝上蹭下来,看看他又看看玉引:“父王母妃,刚才那几位公子,我……我都不喜欢!”

  兰婧的话里,带着些许压抑已久后忽然得以爆发的畅快。

  但说完这话,她就怕极了。她从来没自己拿过主意,也没顶撞过长辈。今日的每一个人,听说都是嫡母妃为她选的,她这样一句话全都否掉,嫡母妃会不会高兴?父王会不会不高兴?她都不知道。

  虽然方才是父王劝着她说的……可是,父王是真的想让她自己做主吗?

  兰婧说完后一颗心就紧悬着,空气中也静了一会儿,少顷,孟君淮抬手一敲她额头:“我们兰婧眼光高。那咱们就再看看,京里年轻公子不少,不急这一时。”

  玉引点点头,余光睃见兰婧重重地舒了一口气。

  于是当晚,原本打算把兰婧留在自己房里的玉引放兰婧回去了,自己歪在孟君淮怀里忧心忡忡:“兰婧这样……怎么办好呢?堂堂一个皇上亲封的翁主,不说跟和婧比吧……比和婧身边的凝脂胆子还小,我真怕她一辈子都这样,这得活活把自己闷出病啊?”

  孟君淮则揽着她,信手揉着她的头发:“慢慢来吧,我们都加把劲儿,日后我也会多陪陪她,日子还长。”

  ——当时聊得挺好,结果翌日一早,夫妻两个都是在哭声中被吵醒的。

  孟君淮皱着眉头问怎么回事,赵成瑞进来禀话说是何侧妃在院外哭。哭的原因呢?是芮嬷嬷一早带着人去了她的住处,知会她日后不能住在别苑住在王府了,今儿就得搬出去。

  听了这事,孟君淮有点茫然地看向玉引,玉引一拍额头:“我忘了跟你说了!”

  让何氏在兰婧生辰之后就搬出去的事,是她自己做的决定。可何氏到底也是正经册封的侧妃,她本来是想着回头跟孟君淮打个商量的。

  但是吧,那天话刚jiāo代下去,阿祚就回来了——她大半年没见阿祚啊,一高兴还真把何氏给忘gān净了。

  玉引不好意思地一吐舌头:“那个……你要是觉得不合适就算了,我去跟她说。”

  他一脸无奈地睃了她一会儿,扭头跟赵成瑞说:“让她别哭了,听王妃的。一会儿将这事进宫跟太妃回一句,就说是我的意思。”

  赵成瑞领了命就退了出去,孟君淮平躺回去想睡个回笼觉,玉引推推她:“这事也要让皇上知道?”

  侧妃确实是正经册封的,但是一般来说,除非他们想废了侧妃,不然该算家事的都还算家事,没必要回给宫里。

  而且玉引发现,近几个月府里都和宫中十分热络。一边是他大事小qíng都要禀一句宫里——甚至连给她在清苑弄了条新的花船都写了个折子递进宫,折子里大致说了一下用料几何花费几多,然后夸了一下这船不错。

  另一边,是皇上好像也突然很热衷于给他们赏这赏那——关于添船的那封折子递进去,皇上居然当天就回了。赐了一堆船上能用的东西,从桌椅家具到鱼食鱼饵。另外还有件狐皮衬里的披风以坤宁宫的名义赐了下来,说是皇后娘娘怕她在船上观景时受凉冻着……

  如此这般,虽然有些话说出来就是大不敬,但玉引当真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皇上近来是不是哪里不对头”这话。

  当下她终于忍不住问了孟君淮,孟君淮沉默了一会儿叹气:“另立储君的事必须继续,皇兄不能将风头压下去,但是现下京里那样……他也难免窝火。”

  京里怎么了?

  玉引再细问,才知道在他们避居别苑的这几个月里,京里是一番怎样的风景。

  简单来说,以二四五三位郡王为首的三方势力已经争疯了。原本行三的浦郡王也被认为自成一派,好在后来浦郡王进宫谢罪,罗列证据表明那是他那个倒霉十弟借他的名义gān的,跟他真没关系,斗争中才少了一派。

  这正常吗?太正常了。眼下摆在各位王爷面前的是一人之上的位子,胜者得天下,为此拼了命实在在qíng理之中。

  但是令人寒心也是真的。

  大殷一朝的皇室好像惯不怎么过继子嗣,皇位、王位承继上的规矩都是“父死子继,兄死弟及”。皇长子现下不能继位,皇位便要从皇帝的一众弟弟里选……

  可再怎么说,皇上的各位弟弟都还是皇长子的长辈啊?

  用玉引的话说:“皇长子虽久在病中但未亡故,储君之位现在至少在名义上还是他的。各位当亲叔叔的眼看着侄子命悬一线还这么按捺不住,立时三刻争得你死我活……这吃相也太难看了!”

  “是啊,吃相太难看了。”孟君淮被她的说法逗得一哂,继而又叹气,“我也很意外会这样。一直以来兄弟们都亲近得很,真没想到被个皇位一吊就……”

  他摇了摇头:“所以皇兄生气。”

  皇上生气又不好真把冒头的弟弟们发落了影响立储,就只能卯足了劲儿对他们这避得远远的又忠心可鉴的府里好。

  玉引听着都替皇上难过。不管怎么说,养了十几年的独子生死难料都已经令人难以承受了,他却一边要面对独子生死难料,一边又要看弟弟们在一夜之间斗得你死我活。

  真希望皇长子能好好的。不说痊愈那么皆大欢喜,也希望他多活些年。

  “哦,对了。”孟君淮忽地又想起另一个事,捏捏她的胳膊,“阿礼前阵子搬出的后宅,按道理阿祚应该再过几年再说,不过现下他身边的侍卫选齐了,在后宅怕你不方便,我觉得……就也先过去吧。”

  他说着迟疑地看向她,她点点头:“行啊,不过阿祐可能也想一起去?让他们多收拾个院子吧,兄弟俩在一起待着也好。”

  话一说完,她看见他一脸好笑,不禁怔怔:“怎么了?”

  “你挺慡快啊,我还怕你舍不得。”孟君淮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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