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_荔箫【完结】(2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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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管哪一样,对谭昱来说都是个出路。谭昱今年也就十六七,若按照他二十岁成婚来算,他还有三四年时间;而若按照兰婧二十岁成婚来说,他则还有六七年……

  可当孟君淮揭开被子看到谭昱的那身伤的时候,他顿时清楚这条路行不通。

  谭昱伤得太重了。他在锦衣卫这些年见识过的各样伤势不少,很清楚那样的伤不可能只是外伤,造成内伤也是必然的。

  而若当不了武官,他的路就算是断了。当文官需要更多的学识,而且即便学识足够,六七年也多半混不出什么名堂,年轻时的“六七年”更难。

  “我会再寻机会跟兰婧说的。”孟君淮喟了一声,“这件事不能由着她。”

  “我也觉得如是让她嫁了,外面说起来会不大好……”玉引踌躇着,顿了顿又说,“可我又觉得……她过得开心才是实在事。至于外面的流言,不论安到你头上还是我头上,都不伤筋骨。”

  左不过话不好听罢了,但任凭外面再怎么传,他们也还是宗室里的亲王和王妃啊!

  但孟君淮摇了摇头:“夕瑶是皇子妃,和婧嫁进了谢家的门,夕珍和则旭的婚事在外人眼里则是府里正妃侧妃娘家的联姻……轮到兰婧却挑了这么一个,她又是庶出,难听的话会有多难听,你该能猜到。”

  “那如果我不在乎呢?”玉引道。

  “那如果会牵连谢家呢?”孟君淮反问。

  玉引一噎,旋即蹙眉:“这话也伤不到谢家。”

  他苦笑着摇了摇头:“我明白你以谢家为荣,但你也别太自信。”

  玉引一阵沉默。

  她自认为想得没错,可他这话也很对。关乎世家的是非,许多事qíng都是在平安无事时无伤大雅,一旦惹上了事,一切话柄都可被无限扩大,成了加罪的由头。

  她一时没了再继续争辩的气力,孟君淮握起她的手继续往前走去,叹息道:“再看看吧……兰婧是叫你一声母妃,可你到底不欠她的。我不想看她委屈,但也不想为了顾及她就委屈你。”

  这一道底线,是孟君淮这么多年来一直在尽力守着的。

  他始终都清楚,嫁给他就是继室、过了门就当继母对当年那个十五岁的小尼姑来说意味着什么。她肯亲自带和婧,已是她退了一步,纵使那一步是她心甘qíng愿地退的,他也不能让她一退再退啊!

  于是孟君淮坚定地打算自己把这个问题料理好,最直接的结果,就是玉引听孩子们说父王最近在努力打听京城各位年轻公子的qíng况……

  据说还在琢磨要不要请几位来杭州一道游玩?

  这明摆着是卯足了劲儿要继续给兰婧择夫啊!玉引心说会不会太着急了?不再开解开解兰婧吗?

  硬是这么弄的话……qiáng扭的瓜不甜吧?

  后半夜的时候,孟君淮是顶着俩黑眼圈回的房。

  他jīng神头明显不对,跌跌撞撞上chuáng时连一贯睡觉很沉的玉引都被他惊醒了,玉引缓缓神:“君淮?”

  “啊……”他打了个哈欠,栽倒便一把将她抱住,眉头紧锁着,“这孩子太让人cao心了!”

  “……”玉引睇睇他,“那你找到合适的了吗?”

  “没有……”孟君淮的声音十分苦恼,“但我给阿礼挑了姑娘。”

  玉引:“啊???”

  “就是歇息时抽空翻了翻杭州这边的官员递来的名册……”孟君淮道。

  玉引:“……”

  哦,这么一听倒还靠谱点。当地官员会递名册,说明他本来就打算给阿礼挑人,提前往这边递过话,并不是一时兴起。

  ——这要是都能一时兴起,她就服了!

  .

  是以第二天一早,玉引就传了话下去,叫把孟君淮挑中的林家姑娘的母亲请进来见见。

  这消息哪儿瞒得住人?兄弟几个一听说就炸锅了,三个当弟弟抱团大笑:“哈哈哈哈哈大哥!原来你要娶妻了啊!事先都不提一声你真不够意思!”

  阿礼脸涨得通红,qiáng作辩解说自己事先也不知qíng,但弟弟们当然是不信的。

  他被气得闷头进书房读书,很快又听到弟弟们凑到门边大笑,不得不yīn着张脸推门出去,躲到父王书房里闷头读书!

  孟君淮抬眼一看他这表qíng就大致猜到是因为什么,嗤地笑出来:“娶妻是早晚的事,有什么可脸红的?”

  “可您答应过先不让弟弟们知道啊……”阿礼苦着张脸,被孟君淮一瞪:“我都瞒了一路了,你还打算瞒到什么时候?”

  阿礼被他噎得没话。

  数丈外,谭昱一看到午膳中的那盏人参jī汤,便知道这就算不是兰婧做的,也必是她吩咐膳房加的。

  他盯着那盏汤看了一会儿,一咬牙撑起了身,紧接着就要下榻。

  背后骤然一阵剧痛,牵引得五脏六腑都一道痛起来,谭昱紧咬着牙关深缓了两息。

  待得疼痛稍缓解一点儿后,他小心地站起身往外挪去。

  旁人应该是都出去cao练了,院子里没有其他人。谭昱一声不吭地出了院门,往王爷的书房那边去。

  他心里十分笃然地觉得,不能任由事qíng这么下去,若任由事qíng这么下去,他就不是个男人!

  他不明白昨天在二翁主说出那番话时,他是如何做到什么都不说的……那种为了自己的命而要眼看着她随意嫁人的感觉,他现在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没脸见人。

  他觉得自己不该死,但二翁主也不该拿婚事换他的命。

  一股说不清的火气让谭昱想去跟王爷理论这件事,可他身子实在虚得太厉害。没走出太远倒已扶住旁边的墙缓了两回,走得稍急一点,便觉得心肝脾肺都疼得打颤。

  在他猛咳到一口鲜血涌出来的时候,经过的宦官直被他惊了一跳:“哎哟喂……您这是哪出啊?”

  “……对不住。”谭昱忍了忍再度涌上来的咳意,扫了眼旁边沾了血迹的白墙,跟他说,“公公不必管,我一会儿折回来时,自会收拾。”

  “你是二翁主身边的那个侍卫吧?”那个宦官走到他跟前,打量打量他,又瞧瞧眼前这条路,“你要去见王爷?”

  谭昱颔首,问他:“可还远么?”

  “远倒不远,前头转个弯就到了,但我觉着你现下别去!”那宦官说着撇嘴摇头又叹气,“你是不知道,昨儿个王爷到了后半夜才睡,一直忙着给二翁主挑夫家,还不是你惹的事儿!”

  谭昱心弦骤紧。

  下一瞬,正打算继续说的宦官被他撑着肩头一借力,转而就见他大步流星地继续往前去了。

  ……这人到底伤得重不重啊?

  宦官神色复杂地皱了皱眉,盯着他的背影又看了会儿,再一叹,也继续走自己的。

  .

  书房里,孟君淮正继续为兰婧的事翻着名册,外面传来杨恩禄犹犹豫豫的声音:“爷……”

  父子两个一并看去,等了等,才听到杨恩禄续说:“谭昱来了,就是二翁主的那个侍卫。他说……说有要事求见。”

  “让他进来。”孟君淮深吸了口气道。

  房门很快便被推了开来,谭昱进屋后定了定气,俯身下拜。

  “……”孟君淮和阿礼的神色都变得很复杂。

  这衣冠不整的……下身还好,上身就一件中衣。这般看上去倒真像是有要事,可现下是腊月啊,不冷吗!

  孟君淮正了正色:“有事起来说。”

  “谢殿下。”谭昱复一叩首,想起身却发现使不上力气,他心里稍一慌又沉住,竭力平稳地一字字道:“求殿下别贸然给二翁主定亲,有些事……殿下您不知道。”

  ☆、第190章 抬举

  孟君淮蹙了下眉头:“你说。”

  谭昱定了定气:“翁主她……卑职初见她的时候,她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孟君淮没有开口,静等下文。

  “最初那时……翁主总有很多顾虑。”谭昱跪在那儿盯着地面,回想起从前不禁笑了一声,“那时她连在我们面前摔碎了只杯子都会紧张。”

  孟君淮点点头:“这一年多来,她的xing子是转了不少。”

  “她才刚开心起来……”谭昱蓦地抬了头,与逸亲王的视线一触,他忽地发现自己似乎并不知道到底该说什么。

  他好像只是想让逸亲王知道,兰婧从前都是不开心的,现下才刚刚好转,如若就此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她或许就会落回以前的境地。

  他想说她至少还有几十年可活,如果一直郁郁寡欢,那会是多么令人绝望的日子……

  可在他与逸亲王对视的一刹那,所有的话都被他生生噎住。他猛然意识到这些话从自己口中说出来,是多么可笑。

  眼前的人是兰婧的父亲,如若他在意这些,根本就不会糙糙将兰婧嫁给不喜欢的人。眼下闹到这个地步,证明的无非是在他眼里,名声比兰婧更要紧而已。

  孟君淮淡睇着他的沉默,不知道他一下子噎住声是在想什么,等了一等见他仍未继续说,便问了句:“你究竟想说什么?”

  “我……”谭昱怔了怔,苦笑着一喟,“卑职想说殿下既然只是不想翁主与卑职有什么,那何必委屈翁主?把卑职支开就是了。”

  孟君淮眉心一跳:“你在想什么?”

  谭昱被他问得一栗。

  孟君淮起身踱着步子道:“我说要给兰婧寻夫家,你就觉得我会委屈她?那你觉得谁不会让她受委屈,你么?”

  他口中愠意明显,谭昱心绪微慌,忙道:“卑职不是这个意思,卑职只是听翁主说……”

  “她说只要我饶你一命,她愿意回京就嫁人,我知道。”孟君淮冷睇着他,“那是她在意你罢了。你当我会因为你让亲生女儿受委屈,你以为你是谁?”

  “殿下我……”谭昱焦急地想要解释,张了口,却什么都说不出来。

  他其实并不是这个意思,但听逸亲王这样说,他自己都恍惚地怀疑自己好像就是这个意思了。

  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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