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_荔箫【完结】(2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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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饶是她很清楚自己总会有这一天,此时也敌不过这种恐惧。

  那双靴子又往前移了两步,香盈身子一软,几是不受控制地就跪了下去:“这位……爷,您饶了我吧,我……”

  “香盈。”熟悉的声音在她耳畔一震,香盈全然懵住,接着,盖在头上的红绸被一把揭开。

  眼前豁然开朗,香盈仍懵着,孟时祺有点局促地伸手扶她:“你快起来,起来说。”

  “殷公子你……”香盈木讷地被他拽起来,神思缓了缓,明白过来他是出高价的那个人就更慌了,“你是要……”

  “你、你别怕……”他按她坐回chuáng边,自己坐到她身边,想说话又不知道说点什么好,沉默了半晌说,“早点睡吧。”

  香盈:“……”

  “咳。”孟时祺清了声嗓子又看向她,“你吃晚饭了吗?要不要先吃点东西?”

  香盈:“……没吃。”

  是真没吃。老鸨为了照顾客人们或许想喝点小酒吃点菜的喜好,晚膳多是不让她们吃的。其实就算没有客人她们也吃不了多少,楼里在这方面克扣得厉害,一是能省则省,二是怕姑娘们发福了不好看。

  于是孟时祺推门出去吩咐外头的宦官找人安排酒菜,不过多时菜便上齐,二人大眼瞪小眼地看了会儿,到底是孟时祺先夹了菜:“我吃过了,你多吃。”

  他从鱼腹上扯了块没刺的ròu搁到香盈碗里,放下筷子又给她盛了碗汤。

  香盈只怔怔地看着他,孟时祺被她看得愈发不自在,盛完汤后索xing起身离开了桌边:“我去铺chuáng,我睡地上。”

  “别啊!”香盈赶紧拽他,“你睡chuáng吧……我睡地上。”

  “……”两个人四目相对地傻了一会儿,之后孟时祺红着脸别过头,“要不我睡地,要不都睡chuáng,我保证不动你。”

  “那……那就都睡chuáng吧!”香盈磕磕巴巴。

  而后她继续去吃东西,孟时祺在旁边看着她等她吃完。简单地洗漱后,两人一起躺到了chuáng上去。

  他们从来没有一起睡过觉,当下不禁有些尴尬。沉默的气氛在帐中弥漫了会儿,孟时祺道:“那个……”

  香盈“嗯”了一声,他说:“我打听了,你们八大胡同这里可以付够一年的钱不让你再接别的客?”

  她又“嗯”了一声。

  他侧过头:“你一年需要多少?”

  “你别闹。”香盈低头看着被子边缘的花纹,喃喃说,“在八大胡同没有你这么花钱的,你简直排的上头号冤大头。”

  她还欠他二百多两银子呢,加上今天的就是四百多。这还不算他打赏上下、叫些酒菜之类的零散开销,若都加起来,五百两大概怎么也是有的了。

  五百两银子花出去,他在这儿什么都没gān过。

  香盈一想这个就心里打颤,总觉得自己不能再欠他更多钱了。她把他看做最好的朋友,很怕这份友qíng会因为钱的关系逐渐变味。

  再说,他也不可能一直这样帮她。他没有赎她出去,是因为他做不到,或许是因为家里的原因,也可能有点别的缘故……她没有细问过,但她知道只要没被赎出去,就早晚还是要接客的。

  那早一点、晚一点也没有什么本质区别,何必让他花这么多冤枉钱呢?五百两银子搁在哪儿也不是小数,若让他家里知道他来这种地方,大概也不太好吧。

  “你别管我了,八大胡同里这点儿事儿……我比你清楚。”香盈道。

  莹月楼不大,没多少传奇故事,但她听过很多其他楼里的故事。

  不少贵公子都做过要一直照顾哪个姑娘的承诺啊,可大多慢慢地就厌了、觉得不值了,然后有一天,突然就见不到人了。

  香盈不想那样,她觉得那样太令人伤心。于是她宁可直接把他劝住,至少能告诉自己,是她主动不愿意的。

  “香盈。”孟时祺翻过身望着她,“你才十三岁啊……别做这种事qíng,我想办法帮你出去,你还能好好嫁人的。”

  “可事实上从这种地方出去的姑娘,嫁人很难的。”香盈哑音一笑,“有的可以换个地方活,可我出了京城哪儿都不认识……在京里,我说我没接过客,谁信啊?”

  孟时祺这样一想,一时无话可说。

  是啊,这谁信啊。一个在青楼里长大的姑娘,还是被“客人”赎出去的,说没接过客似乎就是个笑话。

  “嗯……”他闷了会儿,还是笃然道,“反正你先别接客,听我的,我尽力帮你。”

  香盈没有吭声,她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好。其实有时想想,她甚至会觉得如果没有认识他就好了。

  因为她总有些不由自主地依赖他,有他在,她总觉得很多事qíng可以避开,总会心存侥幸地觉得自己不用沦落到真的卖身。

  但事实哪有那么美好,她要gāngān净净地从这里出去太难了。这份依赖和侥幸,不过是让她活得更难受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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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底,明婧迎来九岁生辰。两个月后,府里慢慢地开始筹备兰婧的昏礼事宜了。

  兰婧是三月初三行的笄礼,按生辰算则是这个月满十五岁。其实应该明年才能完婚,急着筹备,是因为谭昱有点扛不住了。

  因为跟皇长子走动密切且名声在棋界大燥的关系,近来逐渐有官宦人家到他家提亲,想把女儿嫁给他……

  不管那些人家是真的看中他的才华还是想借此结jiāo皇长子,这份热qíng都让谭昱的家人应接不暇,他们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完全不知道怎么应对。

  于是谭昱就挑了个合适的日子,擦着冷汗求孟君淮:“殿下,您看能不能……先把婚事……提一提?”

  孟君淮冷着脸一睃他:“你还催上了?”

  谭昱快哭了,解释说不是啊,实在是我家门口每天被堵门啊……

  孟君淮扭脸看看书架,信手抽了本颇有难度的棋谱下来递给他:“十天之内看完,我考你。答得好咱就开始安排。”

  那天谭昱又是惨白着脸色从他书房离开的,然后玉引因此埋怨了他好几天。

  玉引觉得,他真是不欺负女婿就不自在啊!!!

  谢晟那会儿还罢了,好歹门当户对,谢晟也说不上多怕他。谭昱可是一开始就因此忐忑得很,他还天天不给人家好脸看,这不是欺负老实人吗!

  玉引越想越觉得看不下去,后来索xing跟他说:“求你放过谭昱吧!明婧九岁了,你可以为她挑一个,先欺负着。”

  孟君淮:“……”

  正和林氏一道从西屋出来的明婧正巧听见这话,冲进母亲的卧房就喊:“我不要!我不嫁人!我就要父王,父王不许给我找夫君!”

  “明婧!”玉引一瞪她,孟君淮倒很高兴地过去就把她抱了起来,一脸满足:“还是明婧最好,不像两个姐姐。”

  和婧兰婧太气人了!一个到了年纪就软磨硬泡要跟夫君过日子去,另一个自己不声不响地挑一侍卫说喜欢就喜欢……让他说点什么好!

  孟君淮把她放下摸头哄哄:“没事,我们明婧多留几年,等你的哥哥们都订了亲,再说你的事,好不好?”

  “嗯!”明婧很满意,她才不想那么早就嫁人呢,她觉得哪儿都没自己家里好。

  一家三口说说笑笑间,珊瑚进来禀了句话,说少夫人有事想见玉引。玉引便叫请进来,林斓进屋后一福,见孟君淮也在,就有点犹豫。

  “有事便说吧。”玉引微笑着,林斓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开得很艰难,“母妃,我们最近……手头紧了些,您看能不能……”

  缺钱了啊!

  玉引一哂,林斓红着脸解释说近两个月兰婧明婧阿祺都过生辰,阿礼这个当大哥的不想在生辰礼上省钱,所以开销大了些。

  玉引就让珊瑚去哪些钱给她,叫把账记在正院上即可。明婧则歪着头说哥哥嫂嫂你们不用给我买东西啊,我什么也不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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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片刻后,西边的院子里,阿礼冷着张脸把银票递给阿祺:“你就折腾吧。”

  “我真的没做坏事。”阿祺低着头将银票收了,抬眸睇睇兄长的面色,又说,“您别跟母妃提,她本来就爱多心,我……”

  “我才不去给母妃添乱,但你自己想明白,若有什么事瞒着家里,现下说许还不晚。”阿礼口气生硬道。

  阿祺嗯了一声,但也没说其他,谢了兄嫂的相助,就转身走了

  “这小子绝对有事。”阿礼待他走远后摇头,“林林总总加起来这些钱,都够买个不错的宅子了。”

  “那你要不要再问问?”林斓道,“我瞧阿祺也不像不懂事的。若真是做什么善事,不如家里给担下来,何必让他总这么穷着?”

  “我问得还不够多啊?架不住他嘴巴严。”阿礼想了想,一喟,“我去找表哥一趟吧,请他帮帮忙,看有辙没有。”

  孟时礼便去了尤则旭府上。尤则旭和夕珍的女儿是去年五月降生的,现下一岁多了,正牙牙学语。

  他到的时候,尤则旭正耐心地扶着女儿在院子里晃晃悠悠地走路,见他来了,指指他说:“这是表叔。”

  小姑娘茫然地望着父亲,迟疑着发了个相距甚远的音:“啊唔……”

  “哈哈。”尤则旭笑起来,抱起她请孟时礼进屋,一落座就见孟时礼叹气,便问,“怎么了?跟弟妹吵架了?”

  “哪儿啊,就没跟她吵过。”阿礼说着又叹气,“哥,您进来忙不?能差两个人盯盯阿祺不能?这小子近来越来越不对劲。”

  “怎么个不对劲?”尤则旭问。

  阿礼就把阿祺近几个月的事言简意赅地说了,主要的疑点有二:一是总往府外跑,但gān什么不知道,也没见他结jiāo太多朋友;二是开销极大,他还未成婚没多少月钱,但跟他们借钱都是百两百两的借。

  尤则旭听到这儿,首先想到的是赌场。那地方开销最大啊,上万两银子都能一夜里花gān净。

  但阿礼说应该不是,因为阿祺虽然出门的次数多,但时间长的时候少。大多是一两个时辰就回来了,不像在赌局里醉生梦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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