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府里的小娘子_荔箫【完结】(32)

阅读记录

  良久之后,定妃这样说。

  .

  王府北边,两方三合院的安静中都蔓延着蠢蠢yù动的味道。

  陆氏昨晚被召去前头的事,不管是有别的原因,还是只是因为陆氏的运道来了,都足以让旁人心存侥幸,希望今天前头还能来请人。

  终于,四五个宦官的身影出现在三合院前的小道上,都疾步跑着,越跑越近,在还有三辆丈远的时候,院中的人便认出那是逸郡王身边的人的服制。

  “来了……还真来了!”几个年轻的婢子兴奋起来,立刻转回各自主子的房子禀话。

  乌鹭跑进房中甚至来不及行礼,就向顾氏道:“前头还真又来人了,兴许今日能是……”

  “笃笃”的敲门声打断乌鹭的话,主仆两个一同看过去,半开的门外,宦官躬身道:“奉仪,下奴是前院的,杨公公吩咐下奴来请奉仪去前头候着。”

  话音一落,二人俱是一阵欣喜。

  ☆、第33章 心思

  眼看着逸郡王从永宁宫退出来就黑着张脸,杨恩禄识趣儿地连呼吸都放轻了。

  不过他也不傻,悄没声地示意个小徒弟去殿里问是怎么回事,那边也没隐瞒,言简意赅地透了个底儿给他。

  于是杨恩禄心里就有了个数,知道前阵子府里的奉仪顾氏给王妃下了绊子,王妃呢,在定妃娘娘这儿受了委屈,王爷气得不轻,今儿是来追根问底儿来了。

  弄明白这个,杨恩禄就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多jīng啊?办一百次事不一定出一回错儿,走一步看三步那也是多年练出来的硬功夫。

  是以逸郡王出宫门的同时,他的话便已经吩咐下去了。也不多,就一句:“骑快马回去,叫顾奉仪到前头候着。”

  然后他就安心了。看王爷气成这样,回去之后发落顾氏是肯定的,他只是添了个心眼儿而已。

  ——王爷本来脾气就大,现在又正窝着火,若等他回去亲自开了口再传顾氏,那在顾氏到之前,这火气撒到谁身上可没准儿!谁离他近谁倒霉!

  那还不如直接把顾氏叫来,该冲她发的火让她直接接好!

  孟君淮一路都没说话。

  他对这顾氏很有印象,早在她进府之前,他就听说她“棋艺过人”,所以他在第二天就和她下了盘棋。无奈在棋局上,他就感觉到了她的“恭敬”,从头到尾都明显不是个中高手会用的棋路,摆明了就是要他赢。

  彼时他只觉得兴致缺缺,觉得这样有才华的姑娘不该活得这么小心——他又不能吃了她,对吧?

  现在把两件事搁在一起,他则恼火透了。

  顾氏连盘棋都不敢赢他,但扭头就敢去算计王妃?可见她并不是真的胆小,而是觉得他赢了棋会高兴,他高兴了就会对她好。

  说难听点儿,就是工于心计、看碟下菜!

  孟君淮下了马车半步都没在府门前停,往里走时每一步都还带着气。他想这事必须严惩,什么人都敢往他王妃头上踩?反了她了!

  转瞬间已过了次一道大门,他的住处已离得不远,他原想去喝口茶再料理此事,一声柔语穿过怒火径直入耳:“殿下。”

  孟君淮脚下顿住。

  待得他定睛看清几步开外的人是谁时,旁边随着的宦官都清楚地看出王爷的面色又yīn了一层。

  “殿下万福。”顾氏稳稳地下拜,与她初见他、和向定妃问安时一样温温柔柔的,“妾身乍闻召见来得急,不及好好更衣梳妆,殿下恕罪。”

  孟君淮冷眼看着她,听她说完,他上前了两步:“顾氏是吧?”

  顾氏未觉有异,抿着笑应答:“是,妾身顾氏。”

  “棋下得好的人果然心思不浅,能绕过本王和王妃去母妃跟前说话。”

  顾氏蓦地一惊,满目惶然地看向他:“殿下,我没……”

  “你先不必起来了。”孟君淮yīn沉的脸上目光微凛,他侧首扫了眼正院的方向,“你不是爱动心思?那就想法子把话传到王妃耳朵里,她肯饶你,你再起来。”

  “殿、殿下……”顾氏顿时面色惨白,眼见逸郡王转身要走才猛然回神。她惊慌失措地伸手便要抓他的衣角,无奈抓了个空。

  顾氏心中恐惧渐升,口不择言地喊起来:“殿下饶我这一次!我日后再不敢了!我……我去向王妃谢罪!”

  没有得到回音。

  .

  发落了顾氏,孟君淮回到自己房里静饮了半盏茶,而后蓦地浑身一悚,一阵窘迫倏然席卷!

  方才从宫中到府中的一路上,他都沉浸在对顾氏的着恼里,现下这事办了,另一桩事才猛然涌起来。

  在永宁宫时,他替谢玉引争辩,母妃审视了他一会儿之后,口吻悠悠道:“你这是对你的新王妃,动了真qíng了啊?”

  彼时他不假思索道:“没有!”

  话音还没落他就觉得自己脸上热了,诡异间心下划过一句自问:“不会吧?!”然后他便又继续同母妃争论正事了。

  现下这番对答猝不及防地又冒上来,他忍不住又自问了一回:“不会吧?!”

  应该不会,那小尼姑清心寡yù的。出了她主动给他宽衣解带的那回外,他一直都对她生不出yù念,哪儿来的动qíng啊?母妃想太多了。

  他就是觉得这小尼姑为人心善,但也分得清轻重。比如在和婧的事上,她总是宁可跟他顶也要护着和婧;可是在审问从永宁宫要出来的人的时候,她又很坚定地站在他这边了,还请她长兄帮他的忙。

  哦,其实她生得也挺漂亮的,另外大概是因沾了佛门气息的缘故,气质很不同于常人——有那么几回,他去正院找她时,她正在抄经或者读经,他站在门口遥遥一看,就觉得那是一尊沉静安详的玉菩萨。

  除此之外他对她也没什么别的看法了,若非bī他再说一条……他大概只能说,她挺有趣的。

  她脑子里攒了十年的佛经禅语,红尘事还没来得及学,就来给他当王妃了。很多事qíng看得比他透,甚至还能给他出主意,但也有许多时候懵懵懂懂的。回家一趟被大伯母说几句,她就慌了,他开玩笑地再一吓她,她就哭成了泪人,第二天还要“霸王硬上弓”……

  孟君淮想起这出仍还想笑,那天还真把他也吓着了,小尼姑你霸气之前好歹给人个提示啊?

  所以啊,他护着她的原因其实很简单嘛,不是母妃说的那么回事!就是这么个姑娘在他身边,他不想看她平白受委屈,也不忍心让她不高兴而已!

  等等!

  孟君淮察觉不对,压着心绪徐徐地吸了口冷气。

  他……不忍心看她不高兴?这句话想着怎么莫名地有点……怪?

  咦……?

  他又换了个角度去想,问自己,他喜欢那个小尼姑吗?

  .

  正院里,谢玉引正听珊瑚和赵成瑞你一言我一语地跟她说刚刚发生的“怪事”。

  说白了,就是昨天杨恩禄按她的意思请去前头、结果独自一人在孟君淮房里睡了一夜的陆氏,在来向她磕头谢恩的时候,给她身边的人塞了赏钱了。

  这本来没什么,珊瑚他们平日里能得的好处从来不少。府里各处多多少少都会巴结,完全回绝掉是不可能的。

  这次的不同之处在于,陆氏给她正院的所有人都备了赏钱——上到掌事的珊瑚和赵成瑞,下到连她都不一定见过的粗使丫头,一个都没落下。

  “可没见过这么给赏钱的。”珊瑚皱着眉头说,“您说要是为了巴结,那巴结粗使的可半点用都没有,而且这么一来看着太惹眼、太蹊跷,我们准得禀给您不是?要是您这边一发话说以后不许跟那边走动,她不就什么好处都捞不着了?”

  所以应该不是为了巴结,更不会是为了往她这儿安cha什么眼线。“广撒网”也没有什么撒的。

  赵成瑞也道:“下奴也觉得奇怪得很。下奴问了几个人,都说陆奉仪身边那丫头塞了钱就跑,并不跟人瞎寒暄,更不提要谁在娘子面前多提提陆奉仪,倒像只是为了道个谢似的,但凡对方收了就得了。”

  所以也不是为了被她提拔。

  最容易让人觉得头疼的两样可能已然筛了出去,玉引就稍安了心,想了想又问:“都给了你们多少钱?加起来有多少?”

  珊瑚把荷包放到她案头:“奴婢和赵成瑞的都是四钱银子,琥珀她们是三钱,其余的多是两钱。咱这上上下下的人加起来,七八两总是有的。”

  七八两银子,这钱对谢玉引来说不算什么,但她也看过账册,知道府里的奉仪一个月就领一两银子,虽则衣食住行都在府里,可平日里要打点、要花钱的地方也还是不少的。

  陆氏这是下血本了。

  玉引眉头微蹙,伸手推推珊瑚呈到案头的荷包:“既给了你们,你们收着就是了,但咱也不能真让陆奉仪那边揭不开锅。去库里取十两银子给她送去,再告诉她不用这样客气,都在一个府里,让她安心过日子。”

  赵成瑞欠身应了声“是”去照办,玉引拿起经书继续读她的经,俄而一声轻咳传进屋来。

  孟君淮眼皮也不抬一下地边进屋边道:“我看赵成瑞抱了一兜子碎银出去,你是要买什么喜欢的东西还是……”

  “还给陆奉仪的。”玉引站起身答道,抬眼就见他定在自己面上的目光好像有些怪……?总之和平常不大一样。

  “殿下?”她犹豫着一唤,孟君淮的视线猛地闪开:“咳……哦。”然后他顺着又寻了个话茬,“你怎么欠她钱了?”

  “哦,也说不上欠。”玉引说着,就将方才的来龙去脉都告诉了他,末了又道,“我想着也不能让她那边的日子过不下去,就让赵成瑞另拿钱给她送回去了。顺带着也能叮嘱她一句,若她原本真是因为什么原因觉得心里不安稳,才这样往正院塞钱,以后也可以安稳了。”

  “嗯。”孟君淮听她说完,才勉qiáng算是完全回过神来,他压了压起伏不止的心事,笑向她道:“那个……我四姐,也就是前天晚上回府时遇上的淑敏公主,出了些事。我们兄弟几个那天打了个商量,想让各府的正妃先去陪一陪她,所以你……”

  他也不知道自己心里在紧张个什么劲,滞了会儿后,还是不争气地说得很小心:“你要是不想去就算了,我就是先问问。”

52书库推荐浏览: 荔箫 古言 甜宠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