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清岚明白平凉侯府老太太是故意把郑山留在平凉侯府,就是怕女儿约束不住胡嬷嬷一家子,有郑山在平凉侯府,胡嬷嬷对赵氏只会愈加忠心。这也是驾驭下人的一种手段。
陆清岚笑道:“没有什么嗜好?这个不怕!是个人,就没有不爱酒色财气这几样的,只要咱们稍加引导,自然不怕他们不落入咱们彀中!”
陆清岚吩咐墨jú,叫她爹邱庆第二天到漪澜小筑来见她。其实她找陆文廷来帮忙更合适,但是陆清岚不想让哥哥陷入内宅斗争这些jī毛蒜皮的小事里去,最后还是决定让邱管事出面办这件事儿。
邱庆和陆清岚关上房门商量了好一阵子,这次陆清岚把墨jú给留下来了。墨jú在一旁听着自家小姐和自己的老爹一起商量如何害人,直听得背后凉飕飕的。整个过程,大的主意基本都是陆清岚在拿,邱庆不过是查缺补遗,两人很快商量好了细节。
邱庆即刻便着手实施。
过了大半个月,郑山慌慌张张进府来见胡嬷嬷。和她借三百两银子。
胡嬷嬷警惕道:“你与我说实话,到底是什么急事,要用这么多银子?”
郑山道:“娘,真的是木管事找我来借钱,他说他要做生意,差三百两周转,我暂时没有这么多银子,才找您来借的。我是什么样的人娘还不知道吗?不会在外头胡来给您惹麻烦的。”自从胡嬷嬷作了三太太身边的一等婆子,就一直教育儿子谨小慎微,不要给她惹祸,她也素来知道这个儿子十分懂事,就拿了三百两银子来给了郑山。
胡嬷嬷留了个心眼,叫自己的丈夫打听打听儿子说得是不是实话。过了几日,丈夫脸色苍白地回来告诉她一个不好的消息。原来郑山找她借那三百两银子根本不是借给什么管事周转赚钱,而是在地下赌场里输了个jīng光。
胡嬷嬷双手颤抖:“这个逆子,他从前不是不赌钱的吗?”
胡嬷嬷家的也不知是怎么回事。他们并不知道,这次过年郑山返回平凉侯府,向侯府jiāo了租子,顺便汇报了庄子上的一些qíng况。正月十五的时候刚好有一个同乡会,胡嬷嬷一家子是安州人士,家里发了大水衣食无着,一家子讨饭到了京师,后来全家卖到了平凉侯府去,经过多年的经营,也算出人头地了。
安州在京师这边大户人家当下人的也有一些,一般过年的时候都会聚聚。就这么的,郑山就去参加了这么一个同乡会。众人一处喝酒气氛很high,就有一个人提议去赌场里玩几把,郑山本来是不想去的,结果硬被拉着去了。
那天晚上郑山喝了点酒,在那个老乡的带领下竟然赢了不少钱。第二天那个老乡又来约他去赌场,郑山觉得这样来钱太快,比起辛辛苦苦得那点工钱qiáng太多了,就跟着那人又去了一次赌场。
这天他赢了五十两银子。
自此以后那个老乡就再没有来找过他,他自己就忍不住手痒,跑去赌场里赌钱。一开始的几天,他几乎天天赢钱,以至于他以为自己找到了快速赚钱的门路,只把那赌场当做了自己的摇钱树。
可是慢慢地,他就开始大把大把地输银子了。直到那天他输光了身上所有的银钱,跑到长兴侯府来找老娘帮忙。
胡嬷嬷听了这些话,气的眼睛都红了。“这个孽子!”她冲着自己的丈夫吼道:“你还不去把那臭小子给我捉回来,免得他给咱们惹出大篓子。”
这边胡嬷嬷的当家的还没有出发,郑山就鼻青脸肿地上门了。胡嬷嬷正要骂他一顿,郑山一下子就跪在胡嬷嬷面前,“娘,您一定要救救我。”
胡嬷嬷看见他脸上的伤,大吃了一惊,问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郑山哭丧着脸道:“那天儿子拿着您给的三百两银子,本来已经想好了,只要把之前的本钱赢回来,就再也不去赌了,谁知一开始运气不错,很快就把之前输进去的二百两银子赢了回来。儿子觉得那天运气好,一时昏了头,想多赢点儿钱回来,就加大了赌注,谁知道不但很快就把银子输光了,还欠了他们一大笔钱!是儿子糊涂,儿子不该这般贪心!”
胡嬷嬷气得抬手就打了他的脑袋一下子:“他们是在给你设圈套,枉你在外头混了这么多年,连这个都看不明白?”
郑山道:“儿子也是后来才想明白的,现在说这些都晚了。只求娘帮儿子填了这次亏空,儿子对天发誓,以后再也不踏进赌场半步了。”
胡嬷嬷骂了他半天,才道:“你到底欠了人家多少钱?”
郑山畏畏缩缩地道:“三,三千两!他们说他们是四海会的人,若是儿子三日之内不把欠下的赌债还上,他们不但要把儿子的双手双腿打折,还要把儿子扔到平凉侯府的门口,让儿子身败名裂。”
一般而言,大户人家是忌讳手底下的管事沾染上赌博的,这会给他们带来很多意想不到的麻烦。所以郑山这事要是让平凉侯府知道了,平凉侯府很有可能就把他的管事给免了,撵出府去。
胡嬷嬷脚一软,坐倒在椅子上:“三千两?你个天杀的畜生,你让我上哪弄这么多钱去?”她声嘶力竭道:“不行,咱们不能让他们就这样给讹了,他们骗了你三千两,咱们不能善罢甘休,拼着被东家责罚一番,咱们去报官,我不信他们不怕咱们报官!”
胡嬷嬷的丈夫郑管事一直在旁边听着,这时候说道:“不能报官。你们知道那四海会是什么样的组织吗?”他经常在外头走动,比儿子和媳妇见多识广一些,“那四海会手眼通天,幕后的几个头头根本就是朝廷高官的儿子,官府又怎么可能给咱们做主?”
胡嬷嬷急急道:“那怎么办?”
郑管事走到儿子跟前抬手给了他一个大嘴巴子:“你这个畜生,吃一堑长一智,日后你还敢不敢再赌了?”
郑山哭道:“儿子再不敢了!求爹娘救救儿子吧。”
郑管事这才转头对胡嬷嬷道:“这件事既然牵扯到了四海会,咱们也就只能认倒霉,想法子给这个畜生补上亏空吧。”
胡嬷嬷yù哭无泪:“那可是三千两银子啊!我上哪去弄那么多银子?”
胡嬷嬷最后只得挪用了公中的两千两银子,郑管事又凑了一千两出来,给儿子还了赌债。
胡嬷嬷自认为做得gān净利落,却不知这事qíng怎么传了出去,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的,整个三房的人似乎全都知道了。
彭嬷嬷恨胡嬷嬷入骨,听到这个消息一方面在三房内大肆宣扬,一方面告到了三老爷陆晔的跟前。
陆晔和胡嬷嬷也有深仇呢,本来胡嬷嬷有赵氏撑腰,他未必敢动她,可如今赵氏正在坐月子,彭嬷嬷就劝他道:“三老爷,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那胡嬷嬷对您不敬,您可不能再心软饶了她了。”
陆晔想起妩媚娇艳的贾姨娘,被卖时无助地望着他,那含着眼泪的眼睛中全是绝望,他就不由得心痛万分。他不能也不敢对付赵氏,可却不能放过胡嬷嬷这个狐假虎威的老虔婆。
于是下定决心,带着彭嬷嬷就去了恒峰苑花厅旁边的耳房里。
平日里,这花厅本来是赵氏处理家务的地方,赵氏生孩子以后,不放心将管家的权力jiāo给几个老姨娘,就托付给了胡嬷嬷。胡嬷嬷不敢僭越在花厅和下头的管事娘子们说话,就用了这个耳房。
她见陆晔杀气腾腾地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不怀好意的彭嬷嬷,心里就打了个突。
她qiáng自镇定,给陆晔行过礼后道:“老爷怎么来了?”
陆晔哼了一声:“你自己做的好事!你还有脸问我?”吩咐身后跟来的几个账房先生,“把所有的账册和银两都给我封了,本老爷今天要查账!”
胡嬷嬷听了这话,登时双脚一软瘫坐在地上。
那几个账房先生封了账册和银两,噼里啪啦打了一会儿算盘,很快就把账目给算清楚了。账上果然短了两千两银子。
胡嬷嬷倒抽了一口气:“老爷饶命啊,这件事和老奴无关啊!”
陆晔怒道:“你还敢狡辩,府里早就人人尽知了,你从公中挪用了两千两银子给你儿子去赌钱,你以为你还能瞒得住谁?”
胡嬷嬷登时语塞。
陆晔道:“事实俱在,证据确凿,来人呢,把这个老虔婆拉下去先打二十板子,再找个人牙子把她远远地卖了。”
胡嬷嬷嘶声道:“老奴是平凉侯的人,您没有权力处置老奴。老奴要见太太。”胡嬷嬷倒也真没说错,陆晔虽是三房最大的主子,可胡嬷嬷是三太太的陪房,属于三太太的私产,身契也在三太太手上,陆晔想要把她卖了,必须得经过赵氏的手。
陆晔心里明白这事若是闹到赵氏那儿,必定大事化小,不由十分气闷。
这个时候,还是彭嬷嬷挺身而出,对着陆晔道:“老爷,老奴知道这老东西的卖身契在哪里。”
陆晔大喜:“你快去找来,爷重重有赏。”
彭嬷嬷蹲下身子,从胡嬷嬷的裤腰上解下一串钥匙来,胡嬷嬷死命抗拒奈何却被陆晔带来的两个婆子死死钳制住,见库房的钥匙落入了彭嬷嬷的手里,不由脸色苍白。
彭嬷嬷当即拿着钥匙去了库房,从库房一个隐秘的小匣子里找到了胡嬷嬷的身契,原来赵氏生产之后,一应重要的契书之类的东西全都jiāo予胡嬷嬷保管,这其中就包括了胡嬷嬷的身契。
胡嬷嬷把这些东西藏在了库房里,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却还是叫彭嬷嬷知道了。
彭嬷嬷将胡嬷嬷的身契jiāo给陆晔,陆晔看了之后大喜。冷声道:“老东西,我看你还有什么好说的,当初你卖了贾姨娘的时候可曾想到这些?”
胡嬷嬷已经瘫软于地。
彭嬷嬷为了今日,早就做好了完全准备,立刻就将侯在外头的人牙子叫了来。陆晔道:“把这老东西给我卖了,越远越好。”
人牙子点头哈腰,胡嬷嬷还想挣扎,已被人牙子用布塞了嘴,硬拽了出去。人牙子收了陆晔不少银子,当即按照雇主的吩咐,将胡嬷嬷远远地卖了。
等赵氏知道这件事的时候,胡嬷嬷已被卖了三日了。
胡嬷嬷动用公中的银子她也生气,可再怎么生气也不至于把人给卖了,当初她被罚到家庙思过,条件艰苦,胡嬷嬷一直陪着她,不离不弃。赵氏气得当即就背过去了。
丫鬟婆子们又是掐人中又是捶后背,好不容易把赵氏给救醒了。转头找那日的人牙子来,人牙子却像是人间蒸发了一般,却哪里找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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