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少珏感激道:“还是母妃想得周到。”
贞妃又叮嘱了几句,这才去了。
她这边一走,萧少珏就吩咐卫彬道:“你派个人,去老十那边说一声,叫他配合一下,别穿帮了。最近没事也不要往这边跑了。”贞妃不会叫了十皇子当面对质,但私下里肯定是要查访的。
卫彬在心里默默地为十皇子点了一根蜡,一声不吭地出去办事了。
再说陆文廷护着妹妹回到家里,打了皇子事关重大,他也没敢瞒着家人,就把这事说了。
纪氏听了吓得脸都白了,“这,皇家要是怪罪下来,可如何是好?”
陆宸也有些麻爪,就带着陆文廷去了老侯爷的书房。老侯爷听完了事qíng的来龙去脉,倒也没有怪罪陆文廷。
众人商量了一番,也没有个结果。
陆文廷道:“十皇子和九皇子一向jiāo好,我和他又有些jiāoqíng,要不我先去十皇子那里探探口风?”
陆文廷在京师jiāo游广阔,十皇子侠义豪慡,jiāo朋友一向不问出身,不拘小节,他从小酷爱行猎,陆文廷跟着老侯爷习武,箭法最是出类拔萃,两人打过几次猎之后,十皇子对陆文廷十分欣赏,每次打猎都会叫上他,渐渐发展成无话不谈的好友。
老侯爷和陆宸想了想,也就同意了。
第二日,陆文廷就递牌子进了皇宫,等他见了十皇子把事qíng一说,萧少玮顿时笑了:“原来九哥是被你小子给揍了啊?”
陆文廷一愣道:“殿下知道这事了?”
萧少玮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qíng一般,哈哈大笑:“我不但知道了,还替你背了好大一口黑锅,你说你要怎么谢我吧?”
陆文廷有些蒙了,“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萧少玮就把昨天萧少珏哄骗贞妃,将这件事推到自己身上,又派人来和自己串供的事qíng说了一遍。
陆文廷听得一愣一愣的。九皇子这么义气,主动替他遮掩?
十皇子道:“既然九哥这么处置了,就是不会再找你麻烦的意思了。你也就无须担心了。”他又揶揄道:“你胆子可真是不小,居然连我九哥都敢打?到底是为了什么?”
事关妹妹的闺誉,陆文廷自然不会乱说,打了个哈哈混过去。
萧少玮却也不傻,忽然道:“我说,九哥是不是看上你妹妹宝儿了?”
陆文廷哂道:“我们家宝儿可不敢高攀九皇子这尊大佛。”
陆文廷回到家里,把这件事和陆抗陆宸等人一说,众人全都松了一口气。说起来这件事可大可小,就怕萧少珏较真。连纪氏也道:“九皇子还是通qíng达理的。”经过这件事对九皇子的观感好了不少。
陆清岚虽然早有预料,但听说之后,倒也记下了萧少珏的这份qíng。
九皇子被打之事,在朝中没有掀起一点儿水花。实际上不单是这件事,就连李玉快要病死了,也没多少人关注。因为朝中发生了一件大事,一件足以改变整个朝局的大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建始殿中,烛山熄灭了大半,只有几支巨型的烛台上还燃着烛火,幽深广阔的大殿中显得十分昏暗。
嘉和帝坐于书案之后,并没有看奏折,而是凝望着前面的一座制作jīng致的四季山水花鸟屏风,似乎陷入了沉思。
在他身后给他捶背的老太监咳嗽了一声,嘉和帝这才惊醒了过来。
他回头看了老太监一眼道:“张秀,若你身子还没有好利索,就不用急着来伺候朕了,朕身边还少了人伺候吗?”
张秀之前在万岁山上,为了迎接从高空坠落的嘉和帝,给他做了ròu垫子,他年纪大了,当时就吐血了。回到京师之后,嘉和帝命令太医院用最好的药,派最好的太医来给他诊治,经过这段日子的调养,张秀终于能从chuáng上爬起来了,马上就回到了皇帝身边伺候。
这后宫里盯着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位子的人不要太多好吗?
张秀见皇帝如此关怀自己,感激涕零道:“老奴跟着主子这么多年,除了伺候主子,竟什么事也不会做了。老奴只要能瞧见主子,就觉得浑身有劲。反而是主子叫奴才在chuáng上躺着,奴才瞧不见主子的样貌,听不见主子的声音,才真要生病了。”
皇帝呵呵直笑,指着他道:“你这个老东西呵……”
张秀陪笑。
他知道皇帝心qíng不好,所以才故意说这些俏皮话逗他开心。皇帝笑了几声,笑容很快黯淡了下去。
“张秀,你给朕说实话,你觉得那件事,是不是老大派人gān的?”
上次的万岁山塌方事件,嘉和帝一直觉得是个针对他的yīn谋。因为之前他每年都去万岁山登高,从来没有发生过这种事。回到京师之后他派锦衣卫指挥使闵英达调查此事。
闵英达果然查出了一些问题,万岁山揽胜台的平台底下被做了手脚,有人用凿子将平台凿开了一大半,这样人一多点,站在上面平台自然会塌下去了。
闵英达将这件事汇报给嘉和帝之后,嘉和帝雷霆震怒。这分明是有预谋的刺王杀驾,他命令闵英达一查到底,一定要抓出幕后黑手来。
万岁山属于内务府管辖,内务府派了一个名叫师弘光的副总管管着万岁山。因为皇帝每年都会去万岁山,所以户部每年都会拨出专门的款项给内务府,叫他们对万岁山上的设施进行检修。
要在揽胜台上作这么大的动作,想瞒过内务府副总管师弘光是不太可能的,闵英达便带人抓了师弘光,将他投入诏狱,一番大刑伺候,师弘光抵死不肯承认这件事是他做的。
师弘光只承认自己贪污了返修万岁山的巨额库银,将工程转包给了外头的商人。闵英达一查,果然是这样,这个内务府副总管,在京师竟然购得了十多处宅子,外头养着七八个外室,可见这些年他贪污了多少银子。
闵英达按图索骥,找到那家承包了万岁山修缮工程的石瓦商人,结果那家商人满门被杀了个gāngān净净,连那些施工的工人也一个都找不到了。一点有用的线索都没有。
闵英达再回到诏狱,发现师弘光竟然畏罪自杀,咬舌自尽了,线索到此彻底断了。
闵英达面上无光,只得去皇帝跟前请罪。并且隐晦地表示,师弘光能在守卫森严的诏狱自杀成功,说明锦衣卫也不是铁板一块,他这个锦衣卫统领也有些不好gān了。
锦衣卫这么重要的力量,jiāo给大皇子或者二皇子都不能令皇帝放心,必须要牢牢掌握在自己手里。闵英达对皇帝忠心耿耿,从不党附于任何一个皇子,嘉和帝才让他当了锦衣卫指挥使。
可是锦衣卫也免不了被大皇子或者二皇子的势力渗透,皇帝对这样的事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要锦衣卫还控制在自己的手里就无所谓。而管着诏狱的北镇抚使任宁就是大皇子的人,能让师弘光顺利在诏狱死掉,怕是任宁的功劳。闵英达的言外之意就是怀疑万岁山塌方之事是大皇子策划的了。
还有一件事对大皇子十分不利,之前从师弘光手里包了万岁山土石工程的白姓商人,有一个女儿嫁给了另一个姓宋的一名皇商,这个宋姓皇商人经常帮着大皇子跑腿办事,算是半个大皇子夹袋中的人。
这样下来,所有的线索全都指向了大皇子。
难道真的是大皇子想要在万岁山上弑杀自己这个父皇,然后他趁势登基为皇帝吗?嘉和帝的内心既愤慨失望,又伤心难过。
嘉和帝虽然很想知道真相,可他却命令闵英达转入地下调查。因为这件事再查下去将有可能变成一桩皇室丑闻,到时很有可能会动摇国本,皇帝不得不慎重。
皇上的思虑很深,为了这件事,已经好几个晚上没有睡好了。
张秀忽然跪了下去,颤声道:“皇上……”这是掉脑袋的事儿,他哪敢随便乱说。
嘉和帝看了张秀一眼,和缓地道:“此处只有咱们君臣二人,出得你口,入得朕耳,你有什么想法,只管明说,朕听过就会忘记,不会让任何一个人知道。”张秀从皇帝七八岁大年纪就开始跟着他,风风雨雨这么多年,皇帝对他绝对信任,甚至超过了任何一个皇子。
张秀嘴里像是含着一包huáng连,可是皇上已经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他若是再不说点儿什么,那可就是抗旨不尊了。张秀叩头道:“老奴绝不相信此事是宁王殿下所为。”
嘉和帝面色缓和了一些,从感qíng上他也不愿意相信此事真是自己的儿子所为。便问道:“为何?”
张秀道:“因为老奴相信,大殿下宅心仁厚,绝做不出这等弑父犯上之事。”这种事qíng他实在拿不出证据,也只能凭感觉说话了。
嘉和帝:“还有吗?”
“还有就是……时机未到!”张秀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
皇帝当即就明白,前面所谓相信大皇子人品什么的,都是虚的,这一句才是最实在的。这几年经过皇帝的jīng心部署和平衡,兄弟两人的势力可说是势均力敌,就算是文官系统支持他的人比较多,可武将系统支持二皇子的却更多,他就不怕自己夺取帝位不成,反而给老二做了嫁衣?
嘉和帝嗯了一声,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御案,发出清脆的笃笃声,显然是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就在张秀觉得整个建始殿的空气都压抑得快要凝固了的时候,嘉和帝突然问道:“那日出事的时候,朕没记错的话,老二似乎是受伤了?”
张秀回答道:“鲁王殿下的腿受伤了。”
皇帝又道:“你可还记得当时他距离安全的地方有多远?”
张秀脑袋上已经冒汗了,想了想才道:“……大概有两三丈的距离吧。”
皇帝敲桌子的手一顿。张秀能在嘉和帝身边这么多年,一直稳居后宫太监之首的尊位,没有聪明的头脑那是不可能的。他通过皇上这几句问话就猜到皇帝是连二皇子也一块儿怀疑进去了。
试想若是皇帝真死了,塌方事件的线索又处处指向大皇子,就算没有实证,满朝文武又会怎么决定,与其支持一个不能证明自己清白的宁王,倒不如gān脆支持本来和他势力差不多的鲁王,支持宁王还有可能选错了,鲁王却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这样一来,最后得利的很有可能不是大皇子而是二皇子。
偏偏二皇子好死不死地受了伤,出事的时候距离安全所在又很近,给人一种yù盖弥彰的感觉,若是二皇子好模好样的,说不定皇帝还不会怀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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