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天梦瞪大眼睛看着威风凛凛的封旗冲到帐前。
在那帐中,正安睡着她宝石般璀璨的夜寻。如同再次看见封旗狞笑着靠近她的小王子,向他伸出代表着邪恶和残忍的魔掌。
天梦尖叫:“拦住他!拦住他!”
围攻着演薛的淙亢兵在命令下转而朝封旗杀去。已经筋疲力尽的演薛却正好喘一口气,逃了一条生路。
虽然敌人象cháo水一般涌来,却已阻挡不住封旗。
他是帝朗司的战神,连他手下的羽圆将军都可以只身杀入千军万马吓破淙亢大军的胆,何况封旗本人。
连跟随在封旗身后的二百jīng兵,也有如神助般,个个杀得兴起,以一抵百。
谁也阻挡不住封旗,当他怀着灼热的心奔向爱人的时候。
在天梦绝望的眼睛下,他已经奔到帐旁。
夜寻!
夏尔!
他们就在这里,必定在这里!
褐色的牛皮帐下珍藏着他一生中最珍贵的两件宝物,失去了他们就等于失去了自己。
几个竭力奔跑到帐外阻挡封旗的人,被宝剑劈中喉咙,受巨力所冲击,齐齐后退,仰天瞪着不瞑目的眼睛倒下。
封旗无法按捺要跳出胸膛的心,手中宝剑用力一挑,将整个帐篷从泥地中挑起。
帐篷内的一切,立入眼前。
脸色苍白的夏尔,坐在简陋的huáng糙铺成的chuáng上,神qíng安然得简直不像在战场上。
只是那时刻都美丽的丹凤美目,闪烁着不能言喻的激动光芒,怔怔对上封旗的视线。
“夏尔!”封旗心里如遭猛烈撞击,刚要伸手将夏尔拉上马,视线一移,整个人立即大震。
美得比夜雾更迷茫的夜寻,就站在一旁。他本和夏尔同在帐中相拥,正在焦虑如何为夏尔疗伤,偷袭一起,奉天梦命令保护夜寻的侍卫立即将夜寻挟到一旁,持剑观察事态发展。
看见夜寻手被淙亢兵反扭,又有剑光晃动,封旗心头大悸。他哪里知道那是保护夜寻的淙亢兵唯恐夜寻扑到夏尔那里去,受到无端的伤害,只道淙亢兵要伤害夜寻。
“夜寻!”话没出口,人已经先到,宝剑在空中划过完美的弧度。
守卫着夜寻的淙亢兵不敢相信,封旗的剑居然快到这样的程度,连举起剑抵挡一下的时间都没有,就已经结束了生命。
扑,扑,两声,两个淙亢兵在夜寻身边,紧握着宝剑一前一后倒下。
还不曾低头去看身边眨眼失去生命的两个人,夜寻被一双温暖的手臂紧紧拥抱。
封旗飞扑下马,把夜寻搂得喘不过气来:“不要怕,有我在。”
一想到刚才也许会看见夜寻溅血的场面,双臂更加用力,仿佛要确认怀里的人安然无恙。
争斗还在继续。
拥抱着夜寻,又伸出一臂,要将旁边的夏尔也搂在一起。
只有双臂搂着这两人,生命才是圆满的。
封旗刚一回头,却忽然听见破空之声,眼前一闪。
一支金箭临空飞来,由远及近,不露衰势,居然直直向夏尔cha去。
夏尔也看见那支金箭she向自己胸膛,若是平时闪身就能避过,但此刻重伤未愈,却是无论如何也闪避不及了。夏尔猛然闭上眼睛,受此一箭。
难道到最后,还是无缘?
天可怜见,让我们三人终有重会一刻。
“夏尔!”封旗的吼叫震动了整个淙亢大营,也震动了天地。
挥剑拨飞来箭已经来不及,他松开夜寻,直接扑到夏尔身前。
“封旗!”耳边传来夜寻的尖叫,象撕裂了心肺般痛苦,让封旗在迅雷不及掩耳间感觉到无上的甜蜜。
死亡的声音在耳边飘dàng,时间却象在这里凝固一般。
当箭she到身上的时候,就是宣布帝朗司王之死的时候。受伤的人,根本无法杀出如此庞大的敌营即使是帝朗司的战神。
可幸福的声音也在耳边飘dàng,拥抱着夏尔的身躯同时,让我听见夜寻惨烈的呼唤。千百万次我曾用相同的痛楚向他呼唤,今天终于得到他一次的回应。
一个字,等待的岁月太过长久。
久到我以为,你这一生都只会恨我怨我。
可我现在知道,当我腐烂在huáng土中后,仍会有人思念着我。
我的两个最珍爱的人,将如同我思念他们一般思念我。
凝滞的时间前移,凌空的箭也已经到达目的地。
它原本只是要毁灭帝朗司最著名的将领,现在却可以毁灭帝朗司无上的王。
可是等待的重重一击并没有如预期般到来,扯开皮ròu夺去封旗的生命。
耳里听见轻轻的“嗤”,是兵器深深刺入ròu中的声音。
此刻战场上纷乱不堪,少数但是英勇的帝朗司兵正与势大的淙亢兵奋战得杀声震天。
可是这一声“嗤”,虽然轻微,却象惊雷一样窜入封旗耳中,在耳膜内引起一串几乎耳鸣的回响。
身下的夏尔,忽然剧烈地颤抖起来。
不祥之感突生。
封旗瞪大眼睛,缓缓回头,象在梦中一样,作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居然需要这么大的毅力和勇气。
不能忍受的景象,随着视线的转移渐渐入目。
原本将she入自身的箭,已经在夜寻胸前cha入一半。
夜寻的前襟满是鲜血,一动不动地闭着眼睛,生死未明。
空气在瞬间凝固……
“不!”封旗骤然吼叫起来。
他转身,用尽全身力气扑向倒在地上的夜寻。
还没有触碰到夜寻,封旗被人猛然扯住。
扯住封旗的是演薛。
“我们已经被围,请陛下快走。”演薛也一身鲜血,粗粗喘气,宝剑还紧握在手中。
“滚开!”封旗红着眼睛摔开演薛,向夜寻扑去。
可是,他又被人扯住。
“陛下,请立即离开。”扯住他的,是脸色苍白的夏尔。
对着夏尔,封旗无法象对待演薛一样把他摔到一边。
封旗摇头,一字一顿道:“要走,我也要带着你们走。”
“夜寻身受重伤,陛下不能带他走,而且绿妃是夜寻故人,一定会好好照顾夜寻的。请陛下立即上马。”
团团护卫着这露天帐篷的帝朗司兵,圈子越缩越小。五百人马,只剩余一百。
淙亢兵正在步步进bī。
好不容易找到两人,封旗怎么肯独自回去。
“那你呢?”
夏尔开始焦急,他对不断围bī过来的淙亢兵观望一眼,双手一分,将胸膛溃烂的伤口露出来:
“夏尔现在连马都上不了,怎么能随陛下突围?”
印象中洁白的胸膛淌着溃烂的huáng水,明白地说明夏尔遭受着不人道的折磨。封旗心疼得一阵目眩,咬牙道:
“天梦不会对夜寻如何,我带你走。”
他眼力厉害,杀进来时已经看见身着帅服的天梦站在王帐前。
“带着我,陛下如何能杀出重围?”夏尔眼中蓦然闪出怒火,拾起乱战中兵士丢下的剑,反手对准自己的喉咙,昂然道:
“陛下不听劝阻,臣只好以死相谏。”
只待封旗略有犹豫,立即自尽,以免延误封旗生机。
相对多年,封旗怎会不知道夏尔的决断。再不多言,当即沉脸翻身上马,知道再拖延夏尔必定自残,qiáng忍着再看夏尔夜寻一眼的渴望,心痛得几乎要麻木般,他磨着牙,举剑大吼:
“随我杀出营去!”
帝朗司兵早支持不住,受封旗一励,jīng神一震,纷纷朝外杀去。
淙亢兵层层叠叠杀来,不放过这诛杀帝朗司王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却哪里能拦住天下无敌的封旗。
他们就在我眼前,我却什么也不能做!
qiáng烈的怨恨和激愤无处宣泄。封旗仗着心中翻滚的滔滔心cháo,宝剑连挥,将近身的敌人不断砍翻。
演薛等人死死护卫在封旗身边,虽然对方人多势大,到底被他们突围而出。
众人杀出淙亢大营,身后犹有追兵。一路飞奔到半路,终于遇到前来接应的帝朗司军,才算可以停下歇一口气。
参与偷袭的人,无不满身伤痕,筋疲力尽,连封旗也不例外。
回头看看左右,除了演薛,只有十七八个人逃了出来,其他四百八十多人,已经将xing命留在淙亢大营,才知道今晚的偷袭,真是惨烈非常。
封旗率着援兵和剩余的将士回到达也门。
偷袭其实用时不长,对封旗像经历了时代的那些景象,对常人来说不过是一个时辰还不到的时间。
当时天还未亮,在达也门等候的开龙命人点燃灯火迎接封旗。
一见浑身是血的演薛,开龙兴奋地给演薛一拳,吼道:“我还以为你没命回来呢!好小子,居然偷袭敌营也不叫我,这笔帐一定要算!”
原来演薛知道五百人偷袭敌营胜算不大,不愿开龙参与其中,竟骗他此次不过是在敌营外侦察敌qíng。
演薛伤口被开龙一擂,立即疼得轻呼一声,斜眼警告道:“陛下在此,不许闹。”
开龙望正在屋中接收军医包扎的封旗一眼,压低嗓子道:“喂,你什么时候对封旗这么忠心了?”
“陛下确是英勇过人,使人心悦诚服。我当年在王宫内做侍卫,已经对他的剑术仰慕非常,这样一个天生的王者,如果不是为了民族的不平等遭遇,我也会永远追随他的。”
“这倒是真的,没想到封旗,不,陛下以五百人偷袭敌营,居然可以使淙亢营大乱,而且杀伤无数,又能逃回来,真是厉害。”
“不要提这个了,没有把夜寻和夏尔救回来,陛下心qíng不好呢。”
开龙偷眼瞧瞧封旗,果然一脸深沉,极不耐烦地扯动刚刚才包扎好的绷带,把身边的军医吓得胆战心惊。
两人正窃窃私语,封旗已经在屋里站了起来,挥退军医,似乎连一刻也不愿意等待般,命道:“召集众将,我要商讨进攻事宜。”
很快,各部将军到齐。
演薛和开龙也站在末位。
封旗见过夏尔伤势,夜寻又被箭创,独自回到达也门,心里的担忧更重。有生以来,仿佛就只为这两个人儿吃过这样的苦头。
第一次,眼睁睁看着心爱的人就在面前,却无法将他们带走。这使封旗挫败得想杀人。
凌厉的视线扫了下面一圈,封旗指着最后的演薛说:“演薛,你有参与这次偷袭,先把这次的qíng况,详细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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