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冼把马群逃跑之后的qíng形给他说了,李冶啧啧称奇,林如轩道:“这统领群马的本事,可不是随便一匹马就能有的。”
“怎么,我送小冼这马,不错吧?”
“不错。只不过,这匹马恐怕也只有陛下能骑。”
“为什么?”
“既然马群肯跟它走,便是默认它做王。陛下是人中之王,非尘是马中之王,王才能驾驭得了王。”
李冼笑道:“林将军,你除了功夫好,马屁也拍得很好嘛。”
“……这是微臣真心话。”
李冶推开他,“拉倒吧你。”又凑在他耳边,“就会拍小冼的马屁,怎么从来没听你恭维过我?”
“……”
李冼看了看非尘,还是决定选择自己的龙辇,道:“今天就到这吧,朕也乏了,回宫吧。”
☆、32
三月十二,大胤皇帝李冼带着一gān文官武官,启程前往骊山行宫chūn猎。
这骊山行宫距离渭阳可实在是不算远,按正常速度骑马不过两个时辰的路途。chūn天万物复苏,糙长莺飞,沿途风景倒还当真不错。
只是不知为何,总给人一种……山雨yù来风满楼的感觉。
行进了约莫半个时辰,李冼突然让墨问把自己从龙辇里悄悄瞬移进了毓王的车驾。
李冶看见车里莫名其妙多了两个大活人,差点没吓得蹦起来,怒道:“你他妈想……”
“嘘!小点声!”
李冶压低声音:“你他妈想吓死我吗!”
“这就吓死你了?”
“我说你,好好的正路你不走,偏要这种方式过来,亏得我心理承受能力qiáng。”
李冼随手从果盘里抓了几个gān果,道:“你这车里真小……”
“去去去,”李冶抢过果盘,“别吃我东西。明明你车大,非要来我这里挤,还要嫌我车小。”
李冼撇了撇嘴,用胳膊肘捅了捅墨问:“墨问,你快变小。”
“……”
“快点变嘛。”
墨问十分无语,也不知他这是要gān嘛,无奈化回原形缩到巴掌长,李冼立刻把他抓起来往旁边放了放,然后霸占了他的座位。
李冼被抢走了一盘gān果,便拿起一盘枇杷,看了看道:“墨问,我们这儿枇杷还没熟这么透吧?这些……莫不又是你弄来的?”
墨问甩了甩尾巴,没答话。
“有的吃就行了,管那么多gān嘛。”
马车缓缓行进着,李冶撩开帘子朝外看了看,道:“我说小冼,你能不能让他们快点啊,本来半天就能到,你这个速度,要走一天了。”
“你急什么。”李冼往自己嘴里塞了一个枇杷,含混不清道,“有的吃有的喝,有人陪你说话,还不够你打发时间了?”
“不是……咱们明明可以快一点嘛,何必在路上làng费时间,赶紧到那,我还想泡温泉呢。”
李冼不理他,过了半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一本正经道:“对了,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你们都千万不要惊讶。”
“……哈?”
墨问想要问什么,却被他抢先塞了一个枇杷果堵住了龙嘴。
林如轩骑马走在毓王的车驾旁,心里很是纳闷。
作为此次骊山chūn猎的护卫长,却被安排在毓王这边,而不是皇上那边,是不是有些过分?
十五天以前,李冼秘密给了他一份名单,让他务必要把名单上的人列入此次chūn猎的卫队中。他看了看名单,顿时心脏一阵狂跳,因为这些人全部是林家军,并且……一大半都是平日里跟他不对付的。
于是他当场反对,道:“陛下这是何意?陛下明知道这些人对臣心怀不满,还让他们加入卫队,就不怕出事么?”
李冼倒是平静得很,一手托着腮,一手搓着一个核桃,道:“你怕了?朕还没怕,你怕什么?”
“这不是怕不怕的问题,您是皇上,您怎么能拿自己的生命当儿戏?”
“皇上怎么了?你这样说,朕倒是想问问你,你觉得,皇上和普通人,究竟有什么区别?”
“……”
“答不上来了吗?那朕来告诉你,其实皇上和普通人并无区别,皇上坐这个皇位,不一定能坐得好,而换作普通人,也不一定坐不好,你说是吗?”
“臣还是觉得……”
“如果是你呢,若是你来坐这把龙椅,你觉得自己能坐好么?”
林如轩简直以为自己听错了,“陛下!您怎么能说出这种话?君是君臣是臣,就算您让给我我也不会接受的!”
“朕让给你,你当真不会接受么?”
“我……”
“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可。建王,景王,毓王……任何一个来找朕要这皇位朕都可以拱手相让,只不过适合与不适合、明君与昏君罢了。”
“……”
“好了,不说这些。”李冼突然把手里的核桃扔给林如轩,“把这核桃给朕开了。”
“……是。”
林如轩按开了那核桃,开出一个完整的桃仁递回给李冼,李冼把桃仁掰成两半,塞进嘴里一半,道:“有的时候,皇上也不一定比你qiáng,比如说……这开核桃。”
“……”
“所以朕才更加需要你们,比如此次chūn猎,还要辛苦你了,林将军。不,可能……还要委屈你了。”
想起那天与李冼的一席话,林如轩突然觉得,自己好像被摆了一道。
他那天想问的问题,完全被李冼打岔给打过去了,要知道那份名单上面,可不只有林家军,甚至还有……一位四品的武将。他想问李冼究竟想要gān什么,却最终也没能问出口。
他有种预感,今天这一路,绝对不会平静。
明明只要半天的路程,却被他磨磨蹭蹭,也不知到底在等些什么。
……等些什么?奇怪,他为什么要觉得李冼在等些什么呢,真是莫名其妙。
林如轩自嘲地摇了摇头。
车队终于进入了长安境内,李冼在毓王的车驾里慢吞吞吃着枇杷果,似乎一点也不觉得这里比自己的龙辇简陋。墨问爬到他肩膀上,继而攀上他头顶,见他依旧无动于衷,只好又自己游下来,顺着他胳膊爬到了果盘边上,叼了一个枇杷,然后居然还人模人样地用两只前爪抱住啃了起来。
李冶看着他,觉得十分好笑,不禁道:“墨问,我觉得你现在这个样子,比你人形的时候可爱多了。”
“……”
见他不理会自己,李冶又得寸进尺拿起一个枇杷扎在他两只龙角上,惹得黑龙一声怒吼。
毓王在这边开心地玩弄着小龙,完全没留意到自己弟弟的神qíng越来越不自在,眉间有细微的褶皱,目光也不知落在哪里,手里摩挲着一个枇杷却是很久都没有下嘴去吃,
他没有留意到,墨问被他折腾着也没法留意,直到外面突然响起一阵骚乱,紧接着传来几声惨叫和大喊:
“护驾!护驾!快保护陛下!”
车队已经停了下来,李冶直接懵了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下意识地想下车查看,却被李冼拉住:“别去。”
“到底怎么回事?”
李冼不肯答,而外面已经乱成一片,李冶听见箭矢破空之声,便知道肯定是有人行刺,可是……好像又有哪里不对……
比李冶更紧张的当然是林如轩,因为墨问施了法,他根本不知道李冼在李冶车里,赶过去时,龙辇已经被she成了筛子。他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抱有一丝希望地撩开车帘,发现里面竟然没有人,怔忡片刻之后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这时候建王和景王也已经赶了过来,得知李冼并不在龙辇里才一脸惊魂未定地慢慢退开。
卫队中已经有人死伤,林如轩看了看他们,好像突然明白了什么,皱起眉,而此时李冼和李冶也一前一后从车上下来,李冼走过来道:“发生什么事了?”
“小冼!”李凌一把抓住他肩膀,道,“你吓死我了!”
李冼心中愧疚,刚才他二人跑过来叫那几声“小冼”可谓肝肠寸断,尤其是李凌,他在车里都听得一清二楚,此刻甚至没有勇气去抬头看他。
李况张了张口,似乎想要说什么,最后却化作一声叹息,道:“你没事就好。”
卫队依旧高度戒备,行刺之人竟没有露出半分踪迹,方才一片混乱也不知箭矢是从何而来,更不知是否还有进一步的动作。
突然,林如轩大喝一声:“诸位小心!”拔剑出鞘,“当当”几声斩落数支箭矢,李况也怒喝道:“贼人休走!”纵身追去。
李冼看着死伤一地的卫队,神qíng凝重,道:“快把他们抬下去治伤。”
几个随行的太医也已赶到,给他们抬到树荫下查看伤口,其他的护卫也已经四散开来去追查行刺之人。李冼看向林如轩,林如轩心头一凉,急忙跪了下来。
一时间谁都没说话,李冼看了他半晌,表qíng越来越yīn沉,突然抬手就是一耳光。
林如轩倒是没被打傻,他再笨也早已知道皇帝陛下想要gān什么,配合着他继续演戏,把头低得更深,几乎要趴在地上,悲愤道:“陛下!”
“朕看在林老将军的份上提拔你,”李冼的话语中透着难以压制的怒气,“可你呢,你在gān什么?朕安排你gān什么!”
“保护陛下的车辇……”
“而你在gān什么?你在何处?!”
“臣……”
“若不是朕凑巧到了毓王那里,朕这条命……今天是不是就要jiāo代在这?!”
林如轩一头磕在地上:“臣罪该万死!”
“你确实罪该万死!”李冼指了指受伤的士兵,怒喝道,“他们,都是你亲手挑选上来的,现在受这无妄之灾,你怎么跟他们jiāo代?!”
这时候竟有个受伤的士兵踉跄着跑了过来,跟林如轩并排跪下:“陛下!不能怪林将军!保护陛下是我们的职责,兄弟们虽死犹荣!”
这人……林如轩偷偷偏头看了一眼,觉得这人非常面生,好像并不是他林家军中人。
其他士兵也突然醒悟过来,一齐道:“虽死犹荣!死而无憾!”
“……荒谬!”
李冶在一边已经看傻了,看见他们给林如轩求qíng,才终于回过神来,抓住李冼胳膊:“小冼,如轩他也不是故意的……”
“闭嘴!”
“小冼……”
李冼挥开他,对林如轩道:“先把这事处当妥了,朕回去再收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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