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_漠月晚烟【完结】(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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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说者无意,奈何扛不住听者有心。
这话说到了尚云间费力掩藏的心事,尚云间心里陡然一沉,脸上却没有带出来,只连声应是。
萧禹听的却像很高兴,折扇合拢一摇,递到了尚云间眼前:“这扇子就当本世子今天讨人嫌的赔礼了,虽说真假不论,仿的总归也好,只不过,爷这身份拿着到处招摇总归不好,传到我爹耳朵里怕是打死我这败家子儿的心思都有……宝马赠英雄,珍珠送美人儿,尚老板是当世书画大家,这东西就当是个玩意儿,尚老板别嫌弃。”
话说得客气,尚云间却听出了他的言外之意。
讨人嫌的萧禹碎嘴子说了半天,只表达了一个意思:这东西是假的,爷看不上,赏你了,拿着玩去吧别作妖。
……就是不知道他说的到底是什么“假”。
尚云间转念一想,心思却定了一点儿――无论哪个假,他说了看不上,代名词就是“爷没拿”。
那么他的东西就是安全的。
尚云间忙宽了宽心谢了赏。
前台顿起锣鼓,紧接着就是喧天的叫好儿。
显然是秦风上台了。
萧禹的注意力瞬间被吸引走了:“哟,秦老板的第一声好儿我没叫上,这可不行,我得瞧瞧去……
走了走了,尚老板回见。”
说完,也不等尚云间行礼,像是真的分外遗憾一样,着急上火地走了。
……这败家子儿说风就是雨。
尚云间哭笑不得,不过总算得到了机会和萧禹各走各路。
待萧禹走远,尚云间也终于回去。
一开门儿,就见易刚坐在yīn影里。
尚云间点点头,示意他已经应付过了外边儿,也不理易刚,径直去翻藏那信牌的行头箱。
易刚不知有心还是无意,藏东西时故意将原本整齐地内里翻的乱七八糟,那半块儿信牌就这么横尸一样随意地戳在其他不知作用的行头里。
尚云间扫了一眼,松了口气。
“怎么翻的这么乱?”他小声道,“不过算了,这样也不像正经东西,恰好。”
不料易刚却闻言一怔:“什么乱?”
尚云间疑惑道:“箱子都快穿了底儿,别的不说,这里可是真有传下来的行头……易兄你也忒不小心。”
易刚神色更异:“怎么会?我不可能这么没寸。”
尚云间心里咯噔一声,登时反映了过来,立刻去看那箱子里的信牌,心立刻凉了半截――那哪是信牌,分明是他在台上亮过的道具。
他下意识一摸衣襟里,果然,藏在那的镜子不翼而飞了。

☆、第18章

后台的兵荒马乱是意料之中的,饶是尚云间与易刚反应迅速,也不敢在这权贵云集的场合漏出什么大的端倪来,哪怕他们有天大的心,那些小动作只敢背后搞――他们自己亏着心呢,此时大张旗鼓的闹,岂不是不想活了?
尚、易两人百思不得其解,那东西究竟是怎么在他们眼皮子底下被弄了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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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的慌乱完全没影响前台众人听戏的心qíng。
秦风一出场,前台众人瞬间陷入了一种迷乱的癫狂,若不是大伙儿还都勤等着听他一段儿唱,还能暂且地压着声音,不然叫好的声音几乎要将正乙祠的天窗掀了。
秦风今日出的这段儿戏是《天女散花》,唱词祥瑞,身段儿又美,节奏由慢而快,据说秦风素来偏爱其中那一段儿短短的云路,登台的时间并不长,却无一处不考验功力。
戏这东西,和感qíng一样,jīng贵不jīng多,每一个细微末节都到位了,才是最难。
而秦风无疑在这一点上拿捏的最好。
李明远在一群满脸生无可恋的小厮们中间端坐,显得心qíng尤其好,旁若无人地自台上远望而下。
秦风在戏台上似有所感,抬眸回望而来。
他作天女的扮相,着一身脱了的霞帔方露出的jīng致的古装,单色衣底,深色花纹,衬托的他整个人仙气脱俗。云鬓流苏低垂,胸前两根丽色的绸带像是有了魂灵一般在他手间,舞的别有妖娆;他头上一套玺玉镶嵌的珠簪,远远瞧着都能看出做工jīng细已极,在光下烨烨生辉,那一双松烟描过的桃花眼明媚殷红。
万紫千红,国色天香,都凝聚在了他那朝着李明远抬眸一笑的一双眉眼里,jīng绝无伦。
李明远被那犹如实质的眼神看得瞬间失了神魂,恍恍惚惚地想,怪不得这满四九城的优伶竟没有人比得过他去,抛去别的不论,这人长得太够味道了,一颦一笑都足够惊扰人心的。
只可惜,来历不明,又太jīng。
台上的秦风像是对李明远的心思一无所知,悠悠而唱。
“……满眼中qíng妙景灵光万丈,催祥云驾瑞彩速赴佛场。”
这已经是最末一句了。
台上的“仙子”萧飒御风,飘摇而去,身上丽色的带子舞出一串套环纹,舞若蛟龙,魂梦相逐,长虹一般落了幕。
台下顿时沸腾起来,李明远不动声色地起身就去……无奈一时没去成。
他肃亲王府真是疏于整治,手底下一帮子蠢材连看主子脸色的眼力见儿都没有。
李明远身后的小厮们以为他听完了准备回府,如蒙大赦一般松了一口气就要跟,却被世子爷一个堪称凶恶的眼神盯在了原地。
小厮们:“……”
好吧,不跟就不跟,这么凶是做什么……
小厮们纷纷觉得今日出门没看huáng历,不然那就这么巧,怎么总能赶上他们家这位爷尥蹶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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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的戏到此就散场了。
外面鼎沸的人声真是给足了秦风面子,若是换了其他人,顶着这热làng一样的热qíng难保不会反个场串一段儿别的。
而秦风在这方面极有原则,任外面热闹得烟火焚天,也向来是谁的面子都不给,天王老子来捧场也挡不住他要休息的决心,该走时从来走的坚决,让人回味着方才的绕梁音,却又不知何时才能再做一次知音,很是抓耳挠腮。
后台里众人来来往往热闹的别提,见秦风下台而来,纷纷压抑了一下惊慌的表qíng,纷纷向他打招呼,脚下的步履却是匆匆的。
秦风一点儿下了戏的疲惫神色都不见,一双眼睛透着水光潋滟的明亮,面色如初,明知故问:“怎么一个个都慌里慌张的?出事儿了?”
“没……没有。”被他逮住的一个小学徒硬挤出一个假笑,“秦老板您今日辛苦了,快去歇息吧……”
“我不累啊。“秦风的桃花眼含笑捎了他一眼,“还是你们爷嫌我唱的不够时候?”
小学徒:“……”
谁敢嫌您唱的短啊我的秦老板,您上台吊一嗓子落俩唾沫星都有人会捧说是唱的字正腔圆……
小学徒知道自己说话说的太敷衍了,却不料遭秦风如此调侃,含糊过去或者重头找补都不合适,一时显的支支吾吾,正硬着头皮要恭维两句,反倒听见秦风闲闲地自己接了茬儿。
“嫌短也没用。”秦风一脸“你奈我何”的轻狂,那一脸浓厚的粉彩竟然也没盖过他那分外凸显的表qíng,“今儿就只有心qíng唱这么点儿,不服憋着。”
他说完,轻盈一闪身飘然而去,那身姿快如风电,倒真如降下凡尘来散花的九天玄女,一转眼就不见了。
……他怎么就能红这么多年还没被人打死呢?
都是因为长得好吧……
小学徒揉揉眼,又看看秦风离去的背影,几乎已经消失在转角儿了。
那非人的速度,他只当自己看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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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带着这一脸遭人恨的似笑非笑回了那专门预备给他的屋子。
屋子里空了不少――本来就是刻意为他上台而搬来的东西,见他没用上,又绝对不可能再用,便被底下人熟门熟路的原样抬了回去,只留下最后两个空箱子,等他将这身行头收回去。
秦风手指修长白皙,一副身尊玉贵模样,从来不gān粗活儿,别人眼里价值万金的首饰和戏服一类的行头,到他眼里仅限于不弄坏了就不错。
从没见过他这样的人,吃这碗饭,却拿吃饭的家伙不当一回事儿。
秦风瞧着镜子里自己那卸了妆的脸,微微一笑,像是觉得自己形象终于适合接待人了一样:“世子爷可是小时候的游戏没玩儿够?这么喜欢躲猫猫。”
李明远从他身后不知道什么地方无声站了出来,一张英气bī人的脸带着一万个不qíng愿,僵硬的出现在镜子里,更因为光线问题,整张脸显得有点儿黑。
秦风并不回头,早就料到了一半微微眯了眼,像是等着李明远有所表示才肯有所回应。
李明远皱眉,唇角抿得死死的,负手而立,惜字如金:“秦老板。”
秦风一笑,起身点头道:“世子爷一言九鼎。”
李明远瞧他这幅样子就牙疼。
方才开戏之前,秦风附耳与他说了短短两句话,最后jiāo代,事成之后,在此等他。
李明远当时光顾着置气,只顾得上chuī胡子瞪眼睛,没来得及回答说应还是不应。
后来得了手,心qíng正好,想起此话,觉得理所当然需要前来。
然而等到进了这屋子一想,觉得自己有点儿老实厚道地过了份――他堂堂肃亲王世子,听一个伶人的话让来就来让走就走,当自己是什么?猫狗吗?
这年头,猫狗都养的有气xing了,没个酱骨头小鱼gān,连叼都不叼你。
猫狗不如的世子爷回过闷儿来,赌气想走的时候却又来不及了,秦风这货已经慢条斯理的进了屋。
李明远憋气地躲在暗中,出来也不是,不出来也不是。
只见那姓秦的祸害回来卸了妆、换了衣服、还臭美地照了半天镜子,这才开口请他出来――感qíng他早就知道李明远一定会来,此时正在屋里,偏就是不开口,等到他忙完了手底下那些闲七杂八的琐碎事儿,才露出一点点儿迎客的意思。
遇上这货鬼神都要发怒了……李明远想,但是,他此刻不想追究这个,更想知道秦风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敌友未明,贸然动手都捞不到什么好下场。
“本世子依言赴约。”李明远冷着脸道,“不知秦老板有什么事。”
“咦?”秦风眼尾扫他一眼,“世子爷不知道?”
李明远自然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可是调兵信牌一事非同小可,肃王府有自己的考量,不知秦风是受了何方人士差遣,要在这事上cha这么一杠子。
但是调兵信牌是绝对不能落入旁人之手的,且不说此物真假,只凭如今肃王府里那半块儿,就足够让他们府里跳进huáng河也洗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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