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_漠月晚烟【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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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玩意儿?法器?他怎么不知道自己还有这神通。
小花却把他的表qíng当作了不乐意,急急忙忙地表态:“什么都可以!哪怕是您穿过的袜套子都成。”
李明远简直震惊了,语无伦次道:“你拿这玩意gān什么?下降头?”
小花却像是被侮rǔ了,立刻分辨:“不不不!世子爷您误会了。在我们那儿,传说您是哪扎三太子转世,有您庇佑,辟邪消灾逢凶化吉,鬼见了都愁。”
“鬼见愁”的李明远整个人都有点儿不好,市井传言无稽,但是他没想到会无稽到这个地步。
秦风毫无同qíng之心,抛却一惯的优雅之姿,在一边笑的上气不接下气,听到此,唯恐天下不乱的出来cha嘴:“哪扎三太子?那肃亲王呢?在你们那是什么转世?”
小花一脸天真:“财神爷,赵公明。”
……起码是个战神吧,李明远捂脸,突然替老王爷不值得起来,白打了这么些仗,保了一方太平,财神是个什么跟什么东西?
李明远一脸的生无可恋,转念一想,更是槽多无口。
真是向着道士念阿弥陀佛,也不管神仙们是不是一个系统听不听得懂。
感qíng这帮老百姓封神一向凭心qíng,缺钱了就封个财神,缺雨了就封个水神,跟原来京西正乙祠里供神的乱七八糟程度一脉相承。
小花还想再说,被秦风一边儿笑一边儿拦住了,低声打发了两句,说世子爷的东西从不轻易示人。
小花听了,不知道是松了口气还是没有得偿所愿所以不忿,忸怩了一会儿,猛然想起自己还有事要办,这才委委屈屈地走了。
李明远终于脱离了那乱点鸳鸯般的封神榜,大大地摆脱了那瘟疫一样的不堪回首。
秦风止住了笑,玉树临风一样的原地站定,看着小花的身影走远,无声从衣袖里捻出一封信。
方才他第一次扶着小花起身时,就已经的手了。
后来听他胡扯,只不过是为了让这孩子转移注意。
李明远皱了皱眉,凑过来问:“说了什么?”
秦风一笑:“正戏就要开锣了,世子爷,跟我回台上吧。”

☆、第24章

京城的秋夜初生寒露,悠悠远来的丝竹锣鼓,空然衬得轻罗已薄。
李明远拢了拢衣襟,看着秦风的长衣随着他飘然的脚步猎猎飘dàng在秋风里,浑然不觉夜色寒凉。
李明远心知此时不是说话的好时候,前面等着的必然是一刻时间也错不得的好戏。
李明远自幼被迫藏拙,但藏拙毕竟不是真拙。世子爷在肃亲王二十余年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教导下,非常扭曲地成了材,只不过这材成的太隐蔽,很少有人能看出来。他一向能将自己的形容分作两半儿,一半儿沉稳一半儿疯癫,特定的时候展现特定的风采,颇有一种左右逢源之感。
这一点他一向拿捏的不错,可自从遇上秦风,屡屡绷不住。
“站住。”
秦风脚下一停,身形一顿,含笑回过那张倾城倾国的脸。
“世子爷有何吩咐?”
李明远面容肃穆,态度带了一许刻意的冷然:“昔年先帝之时,九子夺嫡之乱,坊间乱传,野史纷杂,我父王竟然有幸跻身其一。细细说来,当年他还年幼,冥顽不知世事的年纪,居然昏头巴脑地搅进了这么大一个乱局。他是不想的,但是没有办法,先帝九子,唯他与今上同母,他避无可避。”
秦风不言。
李明远却知道,他分明听得懂。
“昔年是避无可避,如今更是避之不及,却不知道是谁不肯让我肃亲王府避之事外。”
秦风不慌不忙地拢过了肆意飞扬的长发,在夜色里雅然立,浓似chūn云淡似烟,飘渺如一副淡然的水墨。
话却说的不像他那一向漂亮的风格,只是道:“世子多思了。”
李明远眉宇间冷肃更甚:“我所思一向不多,再多也不会容我所想。只不过,王府一砖一瓦,上有老父,下有幼弟,也是我躲不开的负担。”
秦风的笑容淡了几分,无声立了很短的一会儿,轻叹一声,淡淡道:“世子爷想知道什么?”
李明远总算等到这句话,并不客气:“你是谁的人?”
秦风淡漠一勾唇,却不肯正面答:“世子爷,男儿国是家,谁的国,谁的家,有什么区别?睥睨天下或做国士无双,犹豫或抉择,心中所碍不都是这个?”
李明远一愣,仿佛兜头而下的倾盆冷雨,寒透彻骨,却淋漓分明。
而秦风说了这一句,却恰巧被风chuī扬了石青色的锦衣长服。
秦风一直不像个伶人,虽然他戏唱的确实别样的出众,然而不像就是不像,他演的好戏文中的每一个角色,却惟独演不好那个身为伶人的自己。
他低头敛肃衣冠,那一瞬间,李明远只在脑子里闪过四个字。
白龙鱼服。
恰好的风与恰好的怔愣,秦风就妥帖地钻了这个空子。
他的话点到即止,不再多说,催促道:“世子请跟我来,再晚就来不及了。”
李明远盯了他一瞬,再一次败下阵来。
男人沉不住气真是要不得,无论之前还是以后。
可万般不愿,却也不得不承认,是他自己选错了时候。
来日方长,总能有一次是时候……大概吧。
秦风带着李明远,熟门熟路的七绕八绕,皇家的别院他走起来像是自己家的后花园。
李明远堂堂一个亲王世子,即使他爹跟皇帝闹别扭闹到七老八十的年纪,到底是亲兄弟,打断骨头连着筋,外面的礼数无论是对太后还是对百官,从来不曾落下,每每皇帝在西苑设宴,家宴私宴国宴,哪一次也没把肃亲王父子落下。李明远自认在西苑常来常往,却根本比不过秦风那来去自如的随意。
如果秦风是皇家近臣或者天子近亲,这都好解释。
可若他不是呢?
这只是皇帝平时来闲逛听戏的院子,若是宫里他也这么如履平地的门儿清,当皇帝的岂不是半夜睡觉都要被吓醒?
怎一个毛骨悚然了得。
李明远一脑门子问题,在这一时间都化成了一种非常不可思议的幸灾乐祸,他那当皇上的伯父知道京中有这样一个人才么?费尽心思牺牲手足又防着血亲得来的江山,他坐的真的这么气定神闲的安稳吗?
李明远跟着秦风穿过曲折的幽径,身手敏捷的避过一众御林军。
秦风轻声缓步地走在黑暗狭窄的连廊中,一丝一毫的声响都无。
戏楼中不知在说什么,不知道哪位御史大人终于沉不住气,引经据典说的抑扬顿挫,那声色俱厉的劲儿若是用来教育后辈晚生,怕是已经说哭了一地,然而这在蛮子眼里并没有什么卵用,牛皮照chuī酒照喝,活生生地把老学究的经典当成了放屁。
接待蛮子可真是辛苦了满朝的栋梁。
李明远估摸着,那位大人估计已经气的chuī胡子瞪眼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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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前行几步,终于停住,一挥手,示意李明远在此停留。
此处是一方死角,只留了一个黑不溜秋的暗门,上面糊的窗纸刷死了与门框一色的木漆,乍一看根本分辨不出来是门是回廊,旁人路过多数会不甚注意地走了过去,根本发现不了。
秦风随手抽了一根木枝,手下用力,糊了漆的窗纸应声而开,借着戏台子上足够亮的光芒余辉,将将够看清楚门里。
门里连着的地方是戏楼子的一角儿,文武百官的视线都在台上,还有不少睁圆了眼睛盯着那意图不轨的蛮子,恨不得下一刻就得了圣上的旨意将这群不规矩的东西五花大绑。
一般qíng况下根本没有人注意这里。
显然秦老板不是一般人。
这鸟不生蛋的地方,居然让他等来了一个蛮人。
李明远在这一门之隔的地方屏住呼吸,再一细看,发现来的这个蛮子他居然能认出来。
蛮人看中原人都是一个样子,中原人眼高于顶自命清高,看蛮子时更是脸盲,然而这个蛮子长得实在比一般蛮子“清秀”了些许,正是方才秦风特意指给李明远看的那一个,据说有汉人血统的额尔德木图。
这两个蛮人显然是避人耳目而来。
李明远细细一想,才觉得这群蛮子也不像他家老爹描述的这么蠢――外面有个张扬放纵的吸引注意力,后面有个不显山不露水的在这儿密谋消息,声东击西这一招不是用的很好?
只不过他们到底在传递什么?
李明远想起方才的小花脸,以及小花脸那被秦风截取的信件,在这yīn暗的角落里别有所思地皱了眉毛。
没等李明远想起什么,那一层窗户纸所隔的另一侧,两个蛮人先出了声儿。
李明远立起耳朵,努力的听了一会儿,觉得自己简直像在听牲口哼哼。
肃亲王世子从来没觉得自己如此不学无术,关键时刻言语不通,一点儿重要的东西都没听来,只听了一耳朵叽里咕噜。
李明远无声又憋屈地叹了一口气,转过身侧,却见秦风正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桃花眼中水光粼粼,满目皆是无奈与玩味。
李明远:“……”
此刻说一千道一万也没有用,更何况蛮人就在一纸之隔,世子爷想说什么都出不了儿声儿,但他实在着急,只好向秦风动作不大地比划:“你听的懂?”
秦风在这方面理解能力超凡脱俗,当即懂了世子爷的意思,跟着摇了摇头。
李明远立刻瞪圆了眼。
你听不懂你拉着我在这儿听的是哪门子墙根?
秦风果断的翻了个白眼给他瞧。
李明远:“……”
若不是此地不适合动手,世子爷恐怕已经凭空炸成了个pào仗。
秦风吃准了他不能出声儿又觉得憋屈,招过他,有恃无恐地无声微笑,在李明远的爆裂脾气接近爆炸的边缘,无声一扬手,示意他少安毋躁。
李明远瞪着他,不要到一个痛快解释誓不罢休。
秦风勾勾唇角,无可无不可地耸了耸肩,面带嘲讽地比划道:“你忘了?传给他的消息被我换走了?”
他的手势刚落,李明远刚刚领会意思,还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一纸之隔的背后,蛮人突然之间停止了那充满“异域风qíng”的叽里咕噜。
门后yīn暗角落里gān着偷jī摸狗勾当的两人立刻同时噤了声,连喘气儿的细微声响都不敢出。
“嗯?”门另一边的额尔德木图突然道,他的汉语比其他蛮族说的流畅,却仍然带着些不经常使用造成的生涩,“这里……是一个什么?”
他说着,伸手抚上方才被秦风生硬裂开的dòng。
秦风桃花眼亮的分明,眼疾手快地把李明远扯开那条fèng隙所能看见的范围。
额尔德木图在另一边显然正在摸索什么,试着用力一推,那门是从外面反锁住的,并没有推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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