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异:“……”
李明远:“……”
世子爷在一边置身事外,饶是他觉得景异这故作清高之姿分外恼人,此时面对秦风的无耻也有些看不下去。
这厮颠倒是非黑白是个中高手,第一次有人能将绑架和威胁之词说的如此天花乱坠chūn风化雨外加一个白莲花一样的清新脱俗。
景异咬了咬牙:“秦风。”
秦风从善如流道:在!不过,敢问神医,高公公的毒……”
景异冷冰冰的神色像是冰裂一般,冰冷而愤恨:“死不了。”
秦风点点头,这一句话已经足够。
他对过程总是不太讲究。
天下医仙,悉出景家,景家说死不了的人,阎王也休想来抢。
秦风对此很放心。
☆、第34章 倒V
景神医飘然出尘,一点儿都不像个活人。
这年头,有才的恃才傲物,有钱的一掷千金,总要用不在乎什么来显示自己有什么,这个规律用到景异身上,从某种角度上来也算合适。
当世圣手,医术无双,生死人而ròu白骨,偏偏身上没有什么“人xing”,真真正正的视生命如粪土。
世子爷对景异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只觉得这人怪异。
红尘俗世,有真本事的人,都是神神叨叨的……
神神叨叨的景神医扮鬼却没有如愿以偿的吓死人,十分的不满。
虽然李明远一时也分辨不出来,景异的不满究竟是来源于秦风要绑他老婆,还是来源于其他,总而言之,世子爷觉得自己真的是进益了,竟然能从这样一张缺乏表qíng的面皮中看出景异的“不高兴”。
这难度,堪比从黑夜里挑出乌鸦。
被挑出来的乌鸦神医面如霜雪,从身上摸出一只火折子,点亮了一盏随身带来的灯。
灯火清闲,这红尘中最炙热的东西在他手中都是冷的。
景异掌灯,走的一言不发。
秦风识趣,难得没有继续招猫逗狗地讨人嫌,只是含笑挑了挑眉眼,示意李明远一起跟上。
皇宫内院竟然也有此夜这般的夜深人静。
李明远一时有些夜盲,天明时候还算熟悉的皇宫在夜晚里突然换成了另外的模样,世子爷左右看看,竟然分辨不出此地到底是皇宫何处,直到跟着景异三转两拐地走到灯火渐明的地方,李明远才恍然认出,此地竟然是上书房的后门,太清宫的西侧。
太清宫无疑是晋朝皇宫内室中最特殊的一个,自世宗皇帝移住奉天殿后,都是在太清宫读书学习批折子,后来,为了皇子的教养,将上书房也挪到了这太清宫的偏殿,方便皇帝就近考察儿子们的课业。
太清宫内灯火通明,比白天还要亮上三分。
今夜尤其特殊,如果秦风说皇上遇刺之事并非戏言,那么,李明远已经可以想象正殿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大内侍卫戒备森严的qíng景了。
然而这无甚gān系的后殿,人影稀少得多。
景异在这皇宫内院之中全无自己乃是一介糙民之自觉,飞檐走壁上房翻墙走的行云流水旁若无人;秦风是个中高手,这等偷jī摸狗之事做的比唱戏还多了三分肆意风流。
世子爷跟这两人相比,硬生生被比成了一位正人君子,翻墙翻的负罪感突破天际,实在汗颜。
景异身形飘忽,手中的灯火之芯竟然像静止了一样,一丝不乱。
一路狂奔之后,他终于回归正常的曲径,推开了最后一扇暗门。
他谁也不请,谁也不让,超脱物外的自己一脚踏了进去,颇有一种“爱跟就跟,爱走就走”的医者风骨。
倒是秦风十分客气,扬了扬下巴:“世子爷请。”
李明远顿时有一种要赴鸿门宴的错觉。
其实也真的没比鸿门宴好多少,自从一脚踏进这个局,他早就没有办法不声不响的全身而退。
世子爷想了想,一咬牙,一跺脚,满腔悲壮地入了宫门。
李明远本以为会在此见到正襟危坐地皇帝,却不料,这扇门里只是一间空屋子,别说不像富丽堂皇的内宫,比寻常人家还要简单几分,家具摆件儿一概没有,一张桌子一张chuáng,就是全部陈设了。
世子爷的满腔悲壮用错了地方,仿佛想去澡堂却走进了学堂,不仅没得了身心舒缓的舒服,浑身上下还是光着的,实在有rǔ斯文。
世子爷不由怔了一怔。
秦风跟了进来,随手掩上了门,直奔屋内唯一的chuáng榻走去。
景异站在chuáng头,眉目如冰封,见秦风进来,伸手用力掐了些什么东西,转头道:“醒了。”
什么醒了?李明远正在纳闷,就见chuáng榻上的被褥动了动,原来chuáng上居然有人,随着这缓慢的动作,露出一张圆胖的脸,因为失去血色,有点儿像还没下锅烤的白面饼。
“哎哟……”那人被掐的尖着嗓子叫了一声儿,听着还算jīng神,那人影见到外面来人,仿佛定了一定,突然拔高了调门儿,“哎哟我的……九爷,怎么是您?”
景神医叫醒病人的方式真是简单粗bào……
这白面饼李明远熟悉的很,正是皇上身边儿的大太监、据说中了毒的高才。
李明远本来听说他中毒,还在琢磨这太监会不会一命呜呼,然而现在看来,以他这一惊一乍比唱戏还夸张的劲儿,少说还能再活二十年。
秦风含笑坐在chuáng边桌子旁的条凳上:“高公公,不用起来了。”
高才一副不敢失礼的样子,试了试,实在是有心无力,只好儿半欠着身摊在原处,将就着行礼:“九爷……奴才的命是您救的,请受奴才一拜。”
秦风这才一拦,笑道:“我几曾有这样的本事,都是景神医的能耐,公公谢他就够了。”
景异根本不搭腔,没等高才厚着脸皮去谢,这位神医不知犯了什么脾气,脸色一沉,身如鬼魅的飘然而去,走了。
高才:“……”
秦风懒懒道:“公公莫怪,此人害羞。”
李明远顿时想喊景神医回来,看这满嘴跑舌头的戏子怎么胡说八道。
高才倒是会给自己找退路,顺着秦风的话说道:“……世外高人,总些不同之处,可以理解,可以理解……”
他一边说,一边儿忍着不舒服,调整了个姿势,这一侧身,一抬头,方才瞧见远远站在暗门口的李明远,立刻惊了一惊。
“世子爷?”高才称呼道,“怎么是您?”
高才一直跟在皇帝身边,纵然是个太监,在宫中也是只手遮天的,下至杂役宫人,上至嫔妃皇子满朝文武,没人会轻易得罪他。
李明远深知其中缘故,自然从流不能免俗,此刻也只好打起jīng神,笑着点点头算作客气招呼:“公公,许久不见了。”
高才自知身份,谨慎小心,嘴里连称“不敢劳世子爷挂念”,心里却飞快地转了起来。
先前那一场滔天的乱子让他心有余悸,背后的事qíng必然错综复杂,前朝的事儿他不敢妄言,却在心里有一本儿明白账,谁与谁的恩怨谁和谁的仇,没有人比他这在皇帝跟前伺候了几十年的人更看得明白。
他对李煦无疑是忠诚的,所以作为帝王的回报,李煦十分信任他。
可这信任是一把双刃剑,若是有人对自己不利,这帝王的信任就是保护;可若出了其他的变故,这信任就是把置他于死地的刀。
高才偷偷打量着李明远和秦风,暗暗琢磨着什么样的事qíng能把这两个人联系在一起。
李明远不必说了,肃亲王的嫡长子,未来板上钉钉的肃王爷。可是,肃亲王李熹和皇上不和,他都清楚的很。
至于秦风……这位公子爷的来龙去脉,尘世间已经很少有人知道了。
可是高才却是知道的。
其中利害关系,若是走向了那个生出变故的方向……高才暗暗打了个激灵,仿佛虚空中悬着的无形的利刃已经bī在了他的脖颈上。
怎么办……
秦风将高才的表qíng一一看在眼里,姿态慵懒,笑容优雅含蓄。
“高公公。”秦风轻声唤道,“您可认得方才那位出去的大夫是谁?”
高才闻声像是突然被唤醒一样,反应迅速地应道:“景神医为皇上诊治过多次,如今竟劳烦他为老奴cao心,罪过罪过……”
“称呼声神医也是抬举他了。“秦风笑笑,“不过景家是医术世家,究根底,也不过是太/祖皇帝年间出身乡野的赤脚大夫罢了,后来偶然给太/祖诊过几次脉,得了太/祖一块儿‘悬壶济世’的牌匾在家里挂着充门面,又几辈几代隐居在蜀中那鸟都不爱飞的山谷里……公公可知道,他家祖上是谁?”
高才一怔。
秦风没有难为他的必要,直接告诉他了答案:“昔年□□问鼎中原,逐鹿天下,终究打下了晋朝江山,称帝之后,遍封功臣,造丹书铁券四份,颁于功臣,传于无穷。以丹书铁券为信,封四大异姓王公,准其子子孙孙世袭罔替。只不过这四大铁帽子王造反被诸者一,后继无人者一,还有一位,家中倒是为朝廷鞠躬尽瘁,只可惜,最终只剩下一位遗孤,就是昔年平阳公主的亲生母亲,因此,这一支的丹书铁券最后落在了平阳公主手里……还有一家,就是景家。”
高才闻言怔了一怔。
他伺候皇帝多年,伴君如伴虎,有的是心眼儿,不然坟头糙都已经三丈高了。
秦风只这么一点,他就明白秦风想说什么了。
秦风不是无缘无故提起丹书铁券,他是在施恩。
怪不得景家处江湖之远,竟能如此风生水起名满天下,原来是这样的门第与出身。
手握丹书铁券就是免死的金牌,不参政不夺/权,今上敢念他家先祖的功劳,绝对不会无缘无故的抹杀开国功臣的后裔,因此,天下没有什么人是景家不能得罪的。
而景异是景家这任的家主,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请来的。
想要杀死皇帝的毒,不会是什么轻易就能解的毒/药,若非秦风搬来景异,高才这条小命怕事要jiāo代了。
高才这太监也许不是个善人,但他是个聪明人,聪明人知道识时务,更懂知恩图报,当即真真正正地行了个大礼:“高才谢九爷救命之恩。”
秦风一勾唇,再不推辞:“公公客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比起给老和尚造那劳什子塔,救公公的命就实在多了”
高才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九爷,如有吩咐,奴才在所不辞。”
“哪敢劳动公公做事。”秦风笑容淡淡:“公公,我此番来,只是想问您一件事。”
☆、第35章 倒V
高公公觉得自己有点慌,总觉得最近遇见的问题都不是什么好回答的问题。
问题也有真心和假意。
比如皇帝之前问他,当皇帝是什么滋味,这就不是个真心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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