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_漠月晚烟【完结】(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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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旧qíng莫念,旧事莫忘?”李熹咂摸咂摸这几个字,原本jīng神矍铄的脸上瞬间满是思虑。
“你说银子他收了?”
李明遥:“是。”
“这就怪了。”李熹沉声道,“深夜来知会府上这等祸事要我们提前预防,话说的也这么像是还qíng分,正常推断,应该是冒了危险全大义的,若是这样,明哲保身为第一要务,钱财一概不会粘手……除非……”
李明遥瞬间会意:“除非是有人也给过他钱财让他来传话,他本来就是为财,多出来的银子,不要白不要。”
李熹点头,一锤chuáng榻,当机立断到:“此事有异!至于你大哥的事,快去想办法联络太后,有太后在,起码会保他一条命。其他的,要靠你暗中周旋了,肃王府不能贸然出头,去催太医,本王这病还得装下去。”
李明遥点头,转身就要去,只是还没等二世子走到门口,就听外面的一个小厮着急忙慌的在外面叫:“王爷!二世子!不好了!”
李明遥和chuáng上的肃亲王李熹对视一眼,后者哐当就地一躺,直接装作晕了过去,前者赶忙调度出一个热锅上蚂蚁的样子,慌张又不知所谓地推开门:“怎么了怎么了?大呼小叫什么?不知道王爷病着又磕着脑袋了么?让你们去找个太医怎么这么墨迹!”
小厮被抢白了一通,急的舌头打结:“不是……二世子……哎您听我说!方才京中禁军来的消息,说京中盛传王爷昔年在战场上是被jian人所害,皇上又不施手援助才让王爷险些丧了命,如今宫里扣了咱家世子爷,是皇上故技重施啊。”
李明遥完全没猜到此事是这个走向,当场一愣:“什么?!”
他随即立刻反应过来,怒斥道:“是谁在外面胡说八道?!我肃亲王府里的事qíng也敢让闲杂人等乱嚷嚷吗?去给我找京兆尹,我倒是要问问他,这京城的碎嘴子到处乱叨叨,他这父母官儿是怎么当的!”
小厮急的团团转,完全没心思看二世子耍威风:“哎哟喂我的二世子爷,来不及啦!以前跟咱王爷关系特别铁的那个裴将军,听说这件事整个人都炸了!他擅自封了九门!看意思是要bī宫了!”
李明遥这下整个人都震住了,满脸的不可置信:“你说什么?”
饶是打定主意装病的李熹都装不下去了,像是真的有些急怒攻心的样子了,一声吼就从卧室里传了出来:“裴庆?!到底是怎么回事?!”
小厮被李熹一声吼吓软了腿:“王爷……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李熹一下子冲到门前,被李明遥眼疾手快的一把扶住了。
“谁传的信?!”李熹一把推开小厮就往前走,里面遥亦步亦趋的跟着,李熹一边走一边吩咐,“别耽搁,快派人去,无论如何拦住裴庆。”
李熹风风火火地朝外走,脑袋上顶着包,头发因为卧chuáng起来未曾梳洗,显得乱七八糟,脸色因为常年装病,自然而然地带出一种青白,现在却不知道究竟是真的还是装的了。
李熹往外走了一段距离,又猛然停住了。
李明遥跟在身边儿瞧着,发现李熹似乎真的是有几分乱了分寸的样子,眼珠一转,一把拖住了李熹:“父王……父王您等等,您还病着,就别跟着添乱了。”
李熹听出李明遥话里的提醒,立刻冷静下来,披头散发地在原地转了两圈儿,眼神里刚才那没底的乱劲儿也终于被压了下去,一扭头转身又风风火火地回了屋子。
小厮在一边儿gān瞪眼,探头探脑地瞧,却被关门“砰”地一声震的一缩脖子,赶紧跑开了。
李明遥故意将门关的震天响,吓退了隔墙的耳朵,一回头儿,李熹已经坐在案前,“刷刷”写出了几封密信,分别装了,一股脑丢给李明遥:“这几封信想办法送出去,尤其西北那边有我的几个旧部,千万不能让他们出幺蛾子,我担心裴庆是第一个,却不是最后一个。今夜之事来的凶猛,不知道是谁在背后挑唆,我们轻举妄动,怕就落了别人的圈套。”
李明遥闻言,立刻安排了下去,又快速回来。
“父王,此事到底是不是真的?”
李熹看了他一眼:“什么真的假的?”
李明遥走进两步:“您当年的事,大哥被扣皇宫的事,还有宫里出事儿的事。”
李熹反问:“你觉得呢?”
李明遥摇了摇头。
“不重要。”
李明遥闻言一呆。
不重要?
他爹肃亲王李熹这么多年装疯卖傻,暗着培养暗卫外加调/教儿子,明面上跟一母同胞的亲哥哥闹的隔阂日深,究其原因,都是因为这点儿说不清的真假,他此刻居然说不重要?
李明遥皱着眉撇了撇嘴,他父王不是被什么奇怪的妖魔鬼怪附身了吧?
李熹一抬眼看儿子的表qíng就知道他要放什么屁,冷哼一声骂道:“不动脑子的逆子!”
李明遥被莫名其妙骂了,无比委屈。
李熹站起身来。
“我们父子手上有近在京城远在西北的无数眼线和旧部,皇宫里的事qíng,虽然不敢说什么都知道,但是消息绝对不会错失。”李熹在屋里负手站定,面色严肃,“可就是这样,你大哥被扣居然是旁人来报,而没等我们反映,竟然就已经有人绕过我们挑拨的裴庆擅自封了九门!谁能有这么大的本事?”
李明遥还没回过闷来,讷讷道:“皇上……”
李熹瞪他一眼:“糊涂东西!皇上疑心再多疑虑再重!也不可能撺掇臣下反自己的江山!”
李明遥恍然大悟,一脸震惊过后就是一身冷汗:“父王,您是说,此事是有人做文章,想借皇上的手和皇上的疑心,嫁祸肃亲王府,了这桩旧事……会是谁?”
李熹恨铁不成钢,咬牙道:“不知道,不过……肯定和你们最近沾手的这些破事有关。”
李明遥想了想,最近沾手的破事……大概只有正乙祠那戏楼子了。
这个认知让二世子觉得有些匪夷所思。
戏楼子?难不成一帮唱戏的细作还能cao纵乾坤改朝换代了?
谁给他们的勇气?
二世子迷迷瞪瞪:“父王,那现在大哥还在宫里,我们怎么办?”
姜还是老的辣,李熹关键时刻到底比儿子沉得住气,想了想,冷笑了一声:“既然有人想把这事儿从火星子煽成火苗子,那我就如他的愿!”
“如愿?”李明遥诧异,“这怎么如?”
李熹将乱七八糟的头发统统拢到了身后去,大刀阔马的叉腰站在原地,中气十足地朝外面吼:“来人!给本王更衣备马!本王要进宫!”
李明遥被这一声中气十足震了三震,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父王,第一次觉得自己脑子仿佛不太够用。
这时候进宫,他父王要是不跟皇上吵起来,他李二世子就把把脑袋揪下来当球踢。
都说涎皮赖脸地无赖如果被人打了左脸,还会贱了吧唧的把右脸伸过去去被打,他父王这可倒好,皇帝想砍脑袋,他去送脖子?
真是令人感动的别样的兄弟qíng深啊……
二世子坚定的认为,肃亲王绝对已经被什么东西附了身。
肃亲王这一出门儿就像赖在了宫里,直到上朝的时候听说还吵得热火朝天。
宫门口等着心急如焚的李明遥,宫里关着热锅上蚂蚁一样的李明远,兄弟俩各自在不同的地方别无选择的齐齐发懵。
另一对脑子明显更明白更清醒了些的亲兄弟,却在这彻夜连轴的争吵中,吵出了一种微妙的心照不宣。

☆、第39章 倒V

那种心照不宣时人并没瞧出来,只有聪明人在若gān年后的某时,悄悄回想晋朝百年的风起云涌,才从那无稽又荒诞的年岁中恍然大悟的看出了原本的端倪。
没有人躲得过后世史家的口诛笔伐,一简汗青洋洋洒洒都是后人评的功过与猜测,而真正经历的人,只看到了一团乱麻一样的京城,人心惶惶的朝臣,一个疯子一样的肃亲王,以及一个铁了心要跟疯子较真的皇帝。
皇极殿外是huáng彩琉璃十样俱全盆脊shòu盘踞的垂脊,和玺彩画,窗镶云龙,鎏金的铜叶
与金砖流光溢彩地遥相辉映着盛世皇朝的一砖一瓦。
丹陛之下,月台之前,四座鎏金香炉之中燃着袅袅的熏香,四缕青烟幽幽而上,沁人的香安抚不下各怀鬼胎的人心,反而朦胧了众人或冷汗或惊诧的脸。
李煦坐在丹陛之上金huáng璀璨的龙椅内,隔着香炉无声飘散在殿中的轻烟,气的chuī胡子瞪眼,一只手紧紧按住了御座扶手上栩栩如生的金龙头,下一秒钟仿佛就要把它掰下来。
满朝文武口观鼻鼻观心,或是不动声色地低着头掏手绢擦冷汗;或是一个劲儿地往后躲,恨不得盛怒之中皇帝从此看不见有他这么一个人。
殿中被朝臣有意无意的空出来的一片诡异的空地上,肃亲王chuī胡子瞪眼睛地跪在那儿。
虽然文武百官里只有他一个人跪着,却也只有他一个人抬着头。
“皇上,裴庆擅自封闭九门是他鲁莽,但是昨夜京中流言四起,乱象频生,裴将军一时错信糊涂,被人有意利用,说到底是一场误会!”
“误会?”李煦冷哼一声,抄起桌案上几道折子劈头盖脸地朝李熹扔了下去,“朕不过让你那好儿子在宫中留宿一夜陪太后说说话,让太后得享天伦之乐!裴庆就敢擅自做主了?他想gān什么?造反吗!你一个当朝亲王居然还敢来替他求qíng,你也反了不成?”
李熹猝不及防被折子糊了一脸,又被皇帝破口大骂,不仅一点儿害怕的意思都没有,反而一骨碌站了起来:“是不是在皇上眼里,带兵的要造反,编书的要造反,满朝文武家里放个响pào的也要造反,就连我这天天吃喝玩乐遛鸟听戏的闲散王爷也是反贼之首?”
这话说的简直是大不敬,从肃亲王这一向吐不出象牙的嘴里说出来,居然更带了一种小孩儿恃宠而骄瞪鼻子上脸的熊劲儿,颇有一种“宝宝就不你能奈我何”的小儿无赖。
兄弟俩加一起一百来岁,也不知道脸红。
皇家兄弟吵架这样的架势何止一个丢脸,更让然大开眼界。
肃亲王不分青红皂白犯浑的qíng形还是先帝年间的西洋景儿,没在朝廷里混过三朝以上的老臣绝对没见过。
如今文物百官不知修了多少辈子的好福气,今天把这西洋景儿看了个满眼。
哦不,也不算看满眼儿,大家伙儿都低着头,只能偷摸竖起一只耳朵来听动静儿。
想八卦又怕掉脑袋的滋味也别有风qíng……
左右两列文臣武将一向知道肃亲王没分寸,却也没料到他会真的有胆子在御前咆哮,除了包括肃亲王前岳父张相爷在内的几位见多识广的阁老尚且沉得住气,其他朝臣无一不是惶恐惊惧,生怕这别开生面的兄弟吵架波及到自己,纷纷在原地化作了表qíng青白神态扭曲的石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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