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戏游龙_漠月晚烟【完结】(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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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生了儿子就发现自己掉了另一个哀怨的坑――争着抢着想做的未来的皇上,依然只有一个。
因争斗而不得所起怨恨才最真实也最□□。
只靠fèng上几个带名字的小人偶,再虔诚地叨bī叨着扎上几根针,如此就能把前路扫清的事儿,总比真刀真枪光膀子赤膊的互相砍杀来的轻松。
后宫妇人大多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唇舌头脑发达,而四肢跟没长一样简单,出门不带腿基本靠抬,见个虫子都能吓破了胆儿,别说见血。
因此厌胜之术这样的方式最受广大宫斗爱好者欢迎。
萧禹和李明遥府上的环境比宫里单纯的多。
宋国公娶的国公夫人乃是当朝郡主,跟皇上轮jiāoqíng是发小儿,论辈分还要腆着脸称一声“大舅子”,皇家的女婿不是那么好当的,宋国公娶个妾尚且要掂量掂量郡主会不会回娘家告状,这样的日子太提心吊胆,索xing不做,因此从年轻时纳妾收房收的十分含蓄,也因此宋国公世子少数的几个姨娘,不是郡主的陪嫁丫鬟,就是脾气好的可以一指头捏死的深宅妇人。
而肃亲王府更简单。李熹一辈子娶了两位王妃,原配王妃据传被他活活气死了,连老丈人都从此不登门,后娶的这位就是李明遥他娘,虽然据说是个细作,但到底和李熹一辈子恩爱到香消玉殒,对他也算知冷知热从不苛责,是以更没见过宫里这样掐的你死我活的西洋景儿。
单纯的厌胜之术还好处理,谁犯事宰谁,哪怕株连九族也是一本族谱挑挑拣拣了事儿。
然而高才刚刚才说了,这番牵涉其中的可不是一般的皇妃贵人,两个打头的名字简直震耳发聩,一个皇后,一个吕妃。
皇后是吴相长女,从皇上未登基时候就在身边儿侍奉的糟糠之妻,奈何皇后命不好,连生几个皇子都养不足月儿,过了三十岁才剩下了体弱多病的二皇子,今年才十一岁,怪不得吴相天天打了jī血一样的满朝拉拢门生,兢兢业业鞠躬尽瘁,一把年纪了连病都不敢生――就是为了这说不好是命好还是命薄的闺女和外孙。
吕妃可没有皇后那么显赫的娘家,甚至比起皇后来,吕家基本就是个破落户儿,只凭着姑娘长得好选进了宫才得着几分机会光宗耀祖,合该吕妃有运气,年纪比皇后小,长得比皇后俏,一朝得幸就有了身孕,居然还能在环境复杂的皇宫里一举得男――此子便是皇长子。
无论男女,对自己的第一个孩子感qíng都比较特别,在这一点上,皇帝也未能免俗。
皇长子的出生几乎承载了他最大的期盼,而等到这个皇子在自己接连丧子之痛过后,仍然磕磕绊绊的长大了,这对于皇帝来说就是惊喜了。
皇帝对皇长子期望很高,对诞下皇子有功的吕妃自然爱屋及乌另眼相看,而就是这几分来自人xing深处本真的青眼有加,慢慢的长成了滔天的祸事。
这祸事就像一棵歪歪扭扭的树苗儿,若是没有人看顾,经不住几载风雨就会断折,而皇帝的恩宠更像是一层无形的屏障和给养,给着给着,护着护着,这棵原本会消弭于无形的祸事最终长成了参天大树。
小树苗伸手堪折,可若去拔一颗根深蒂固枝叶丰茂的参天大树,何止是伤筋动骨?
就算这棵树在大刀阔斧的砍伐之下轰然倒塌,树下倒霉挨砸的,又不知道是哪来的罪人或无辜了。
作者有话要说:  不长毛的脑袋说的就是某漠自己,已然变身护发小达人,熟知古今中外各种防脱洗发水&护发偏方……
对自己天天掉的稀里哗啦的毛儿完全无奈ing
这依然是勤劳的存稿箱。
作者在坑爹地抓紧码存稿,在认真思考,如果存稿完结了,是一股脑都放上来,还是每天放一章呢?
……总觉得再纠结这个问题又要掉毛儿了……

☆、第65章 8.5

天顺皇帝李煦最近颇有一种流年不利之感。
太平天子做久了,心力就容易跑偏,每天兢兢业业、勤勉有加地处理国事,到现在看来也只能算的上琐碎零星。
以前费尽心思地过五关斩六将,把所有“心怀大志”的弟兄们一个一个拉下马,自己当上这九五之尊之后,那种一统天下大展宏图的帝王之志,到底都消磨在了漫长的仿佛永恒的太平年岁里。
谁能料到这样的年岁也能如此迅雷不及掩耳的戛然而止?
好在上天还算眷顾他。
李煦对“眷顾”这个词有一种异样的复杂之感。
毕竟是当今皇帝,接成汤之胤,承帝王之统,普天之下独他万人之上,按说这天地之间只有他眷顾别人的份儿,轮不到别人来眷顾他。
然而他不不算庸庸碌碌也不算雄才大略的活到如今这个年岁,确实有三次是真心实意地感谢上苍眷顾的。
第一次是他于天翻地覆的乱局之中越众而出,最终登上皇位的时候。
第二次是他屡经丧子之痛,却到底诞下了皇长子,得知即使自己百年之后,也有人得即大统的时候。
而第三次,就是几年以前,那个杳无踪迹多年、甚至让他以为早就遭遇了不测的外甥突然出现的时候。
几年前,李煦记得那还是年初的时候,冬未过,chūn未至,宋国公萧岿突然来访,说是有个年轻人找到了他的府上,自称是已故平阳公主的独子,手上还有平阳公主的信物为证。
萧岿见了那年轻人一面,觉得事关重大不敢隐瞒,一刻时候也没敢耽搁,直接奏到了李煦面前。
那几年天顺皇帝也是闲的没事gān,天下安定海晏河清,外无忧患万邦来贺,整天上朝,也就是板着脸坐在龙椅上,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地听手底下那帮或是皇亲或是栋梁的朝臣们chuī牛斗嘴兼职互相打脸扯皮。
那两年的时候,李煦的jīng神头儿可比现在qiáng多了,天下太平无事可做,唯一一件让他真正挂心的事儿也就是肃亲王府那随时就爆的火药库,李煦几乎把全部心里都用在琢磨他这小时候是个混世魔王长大了是个霸王纨绔的弟弟究竟是不是要跟他兄弟阎墙。
当一个人把所有的心神都牵挂在一件事上的时候,这个结果有可能是非常可怕的,毕竟很少有人如此闲的蛋疼地非要和一个人不死不休,然而被皇帝魂牵梦萦的肃亲王在这么倒霉的处境里竟然也能傻人有傻福地躲过一劫,无论是好的坏的结果,居然一样儿都没捞着,不知道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数还是老天爷正打盹儿根本没顾上。
前些年,是太后的糊涂病是最厉害的时候,严重起来看见皇帝都能嚷出平阳公主的闺名,让李煦怀疑这老太太患的病根本不是癔症而是眼疾,已经到了男女不辨、人畜不分的地步了。
碍于太后还健在,虽然时不时的犯糊涂,可身体依然倍儿棒,喊起来那底气能迎风传三里,如此qíng况下,皇帝是不可能动肃亲王的。
因此李煦没有地方施展yīn谋诡计,放眼**也没有人跟他斗智斗勇,因此感觉自己这皇位坐的实在寂寞如雪。
秦风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跟个绝世瑰宝一样重现人间,实在给皇帝寂寞如雪的漫长岁月里找到了调剂。
他出现的时机实在太凑巧,若是早两年,太后的病没有这么严重,皇帝未准儿有这个心qíng对去了多年的平阳公主如此挂心,再晚两年……那些不得见天光的yīn谋恐怕已经在皇帝不知道的时候张足了巨大的网,足够将这天下都网罗进去,什么都晚了。
因此皇帝居然有心见了见这自称平阳公主独子的秦风。
认回来一个外甥自然是老天于人伦方面给他的另一眷顾,然而皇帝在那yīn错阳差之中,被迫提前dòng悉了那罪恶滔天妄图改朝换代的yīn谋,就已经可谓秦风的功德了。
他还记得自己这外甥一身翩翩的风尘与游离于世外的仙气,入世却出尘,他远远看去,轮廓有几分像早就去世的长安侯,而走近了再瞧,一双桃花眼里映满了天涯万里与紫陌红尘,一副面容雅望清朗,像极了昔年那不让须眉的故人。
自从平阳去后,李煦本以为他身后再不会有一个能替他从乱军之中智勇无双盗信牌的臂膀手足了,没想到,老天虽然缺着不大不小的德,但到底还算公平,收回了一个文通三略五解六韬的巾帼公主,还给他了一个一步九算丰神异彩的秦风,一得一失保了他帝王之位的始终。
他一见就认定此子与平阳必有联系,待到验证信物,已经深信不疑。
李煦想想,原来自己好险可能躲过了一顶“亡国之君“的大帽子,退一万步说,就算他真的是天命之子身带祥瑞一时没亡成这个国,千百年后的史书上会这么写他这段历史?
无所事事好逸恶劳?
还是口诛笔伐地将他列为王朝兴衰的一道空前绝后的沟鸿?
李煦本来不在意史书会怎么评价他,反正他年轻的时候绑过老爹,杀过兄弟,这两个污点到底是摆脱不了了。
可那与亡国又不一样了。
前朝太宗杀父弑兄地登临帝位,却励jīng图治开一代盛世,后世诸人百家史官至今都只赞他功绩,对于他那心狠手辣的黑历史甚少提及。
李煦本以为自己能学那太宗几分,却不想,一不留神差点儿步了前朝亡国之君的后尘。
就是从秦风回来开始,李熙仿佛被人陡然从一个国泰民安乐业安居的戏里拉回了真实的熙攘红尘,所见所闻的一切都一日比一日糟心,但是如果这糟心被提前告知了,接受起来总归要比猝不及防的进入兵连祸结之时要来的更容易――早有准备,早有布局,起码他能如dòng悉天机之人一般,勉qiáng指点这江山,已算大吉大利。
早就已经喜事不算惊喜,早就预知的祸事也就不算糟心。
就像现下这般。
身为皇帝,李煦安慰自己安慰的从善如流,先人一步地开始思索此事过去之后可还有什么未尽之局。
皇帝坐在御座之上,出神出的高深莫测不怒自威,底下跪着的一gān人等却纷纷吓软了腿。
连带皇后吕妃在内,地上黑压压地跪着一群妃嫔宫人,整整齐齐地打着哆嗦,凤冠珠钗此时看去都像蒙了尘土的混珠鱼目,再不复母仪天下的风范和宠冠后宫的风华。
一众人等哭不敢出声,冤不敢叫板,横排纵列的以头抢地恨不得从此不见天颜。
天威难解,圣心难测,谁也不知道皇帝到底是怒到极致反而平静,还是早就知晓前因后果准备决断如流。
皇帝想着想着,脸上的表qíng反而松动了不止一分,居然露出了一个意义不明却足够让人毛骨悚然的笑容。
这下儿可好,连身边儿伺候的小太监无意间抬头瞧了一眼,都吓得直哆嗦。
整个儿宫室之内像是被寒彻心扉的冬冷全然冻住了一样,别说出声儿了,连个喘气儿的都要没有了。
高才急匆匆地一去一回,愣是在这日子里跑出了一身的汗,然而一向是个通透心的高公公进宫门一瞧就愣了――满殿跪着一群吓破了胆子惶恐惊骇的主子奴才,而他们那圣心无从揣度的皇上居然不知想起了什么有意思的事儿,正坐在笑着愣神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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