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敬之拼命地点头,还乘机朝六皇子眨眨眼睛。
舒景就站在两人中间,岂会看不见?!他轻哼一声,转头不再看他。
程敬之瘪瘪嘴,不敢再说。
六皇子看得笑出声来:“平日里总觉得程太医成熟稳重,今儿倒觉得像孩子了。”
“若是成熟稳重,便不会叫人赶出门不让看诊,若是成熟稳重,便不会被偷了钱袋还浑然不知,被误认为是吃霸王餐的流氓。”舒景毫不客气地说出程敬之的丑事,论年纪,的确是敬之最年长,论阅历,自然是舒景最丰富。
“那也好过你被人追杀。”程敬之也不客气地回敬。
“被人追杀?”全公公表qíng凝重的看着舒景。
看全公公如此紧张,六皇子忙开口:“这事程太医先前提起过,是舒公子与人赌棋,赌注较为贵重,是对方输不起,输了的赌注还要追回,而且,事已经了了,没什么大碍。”
这事说到底,也怪不得舒公子,全公公提着的心又落了回去。
“舒公子贵庚?感觉还比我小上几岁,竟能独自行走江湖,叫我好生羡慕。”六皇子好不掩饰地表达自己的qíng感。
“二十有二,我很喜欢到各个不同的地方,观赏不一样的自然风光,感受不同的风土人qíng,我算不得独自行走江湖,总会有些同行之人,比如,像敬之这样死缠烂打,只为蹭吃的主。”昨儿旧账未清,今日又添新账,舒景这会是时时不忘调侃程敬之。
“就你这张脸还二十有二?二十减二还差不多!半大的孩子何必装成熟。”程敬之边说着,还办了个鬼脸,看得六皇子差点惊呼。
“本来就是,我何必装!”舒景无奈,他确实二十二,长得像十八,又不是他的错,他说的是实话,别人信不信,他也不管了。
六皇子神qíng黯然地低语:“与我同岁呢,我觉得,舒公子已然是一颗大树,不惧风雨,而我,只是在别人保护下的小苗,是个累赘。”
或许,他是不经意间说出这样的话,可在旁的两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程敬之连忙安慰:“六殿下怎么会是累赘呢,您可是莲妃娘娘最大的依靠。”
六皇子的眼神更暗淡了些,自顾尚且不能,如何成为依靠?
舒景略微思索了一会儿,说:“敬之只见过我赢棋,却从未见我输过,可想听一听?”
果然,两人都来了兴致。
“那是四年多以前的事了,在崇阳国的一个小地方,有一位十分有名的棋师,据说,无人能赢得了他,当时,我已难逢敌手,听闻之后,便赶了过去。”
“一较高下?”
“确有此心,更有好奇之心。我到了那里,之间一个瞎眼的老头坐在院中,我便问他,这屋子,可有别人住?他说没有,我便以为走错了,重新找了一圈,发现,那个地址,仍然是刚才那个地方,我便又问他,听闻有个厉害的棋师,你可知道他住哪?”
“那棋师,是他老头的儿子吧?”
舒景笑着摇了摇头:“那老头便是。”
“目不能视物,如何下棋?”
“那位老前辈是位棋痴,年轻之时,便醉心棋艺,晚年一场意外,夺去了他的双眼,他几乎痛不yù生,大夫为了不让他自杀,骗他说,他的眼睛可以治好,直到他找到了新的下棋方式。当日,他说,你若能陪我这无聊的老头下一盘,便告诉我棋师的住处。我好奇地问他,他如何下棋,他说棋步,找个人放子就行,我不愿占便宜,也蒙上了自己的眼睛,结果,输了,输得很惨。”
“真想不到,一个残疾之人,还能赢了景儿。”程敬之沉浸在景儿输棋的乐趣之中。
“那是我第一次下盲棋,而且,老前辈的棋风别具一格,时常打得我措手不及。之后的一年多,但凡得空,我便去找这位前辈下棋,慢慢熟了,他告诉我许多事,他原以为自己无法接受自己双眼已瞎的事实,可是,他发现,正是他失去了双眼以后,他看不到棋谱,看不到棋盘,才慢慢学着把握全局,融会贯通,才使得他的棋艺突飞猛进。”
“能让景儿输棋的人,果然有不寻常之处。你得空才去?我还以为你会直接赖在那呢。”程敬之总觉得景儿太过随xing,原来,他还有觉得不空的时候。
若是此时的舒景,真如敬之所说,会直接赖在那,可当时,他不是一个人,不能任xing妄为,他含糊而过:“难道我不要挣钱吃饭?”
一直未开口的六皇子望着舒景说:“舒公子似乎有言外之意?”
“六殿下就没有什么想做的事么?您一病数年,若要根治,怕还得花上数年,难道,您要一直待在这里么?”行宫虽比皇宫自在些,但也是个与世隔绝的地方,若这样一直住到老,人生岂不是很没趣。再者,六皇子与现在握有权势的几个王爷都不相熟,若他日,皇上不在位了,他一个没有封王,没有封地,甚至没有府邸前皇子,要何去何从。
六皇子被有深意地看了舒景一眼。关于他的身子,前面的太医都说,只能听天由命,程太医也说,体内有毒却未发作,他不能确诊,更不能贸然引毒,只能走一步看一步,先下最要紧的,并不是体内的毒,而是常年服药而造成的损伤。
全公公虽没再说话,可也在偷偷打量着舒景。
后知后觉的程敬之终于察觉到气氛有些不对,拉了拉舒景的衣角,轻问:“我带你去厨房做菜吧?”
舒景用力扯出衣角,瞪了他一眼。看着他一脸偷腥的样子,舒景就是不想如他的愿,不过算了,他是顺带的。
程敬之讨好地笑着:“六殿下出来这么就也累了,我们去厨房帮帮忙,你看着指点一下也行啊。”
不知不觉,他们已聊了许久,莲妃娘娘身边的许嬷嬷拿着外衣朝这边走来,估摸着是不放心六皇子在外边久呆,出来看看。舒景看着略有些疲惫的六皇子,心想:但愿我做的菜,能合他的口味。
...
第7章 默默付出
一眨眼,到东湖行宫已有七天。这几天帮程敬之弄药膳的食谱,前后烧了数百道菜,整个行宫上下都夸他厨艺好,可他不乐意了,忙活了半天,自己都没吃上几口,全被抢了!
舒景打着包袱准备开溜。几日下来,早没了殿下、太医,也没了皇子、糙民,仅仅是知己好友,莲妃娘娘也纵容着,六哥的药膳也可以十日不重样,就算他不在,他们也可以过得很好,若是告辞,定要费好大一番口舌,六皇子与程敬之是完全混一块去了,定也会帮着阻拦,不提也罢。
听着程敬之的脚步声朝这房间来,舒景赶紧将包袱藏了起来。
“景儿,景儿,今天我们去郊游!快点,快点啊!程敬之兴奋地喊进来。
“去哪?”舒景一愣,从未听他们说起过要去郊游啊,怎么那么突然?
程敬之等不及,拉上景儿就走:“就在后山,赶紧的啊,文泱求了他母妃好几天才答应的,今天定要好好玩上一天。”
舒景望了一眼后山,山势平缓,有小路可上,山腰,山顶,都有地方可以歇脚,虽无特别之处,倒是个合适的地方。最主要,文泱难得可以出去,随他高兴。
莲妃娘娘一路送到门口,一位农妇已等在门外。那农妇欠身行礼,竟是标准的宫中礼仪,翠儿也向她回了礼。
文泱仔细一看,惊喜地走上前去:“双喜姐姐,你可好久没来了。”
“你双喜姐姐几个月前又生了一个孩子,要不是你闹着要出去,母妃我还不好意思麻烦她呢。”莲妃又嘱咐双喜,“今日劳烦你照顾了。”
双喜赶紧行礼:“照顾殿下,是奴婢的本分,奴婢很高兴还能有这个荣幸。”
双喜本是六皇子的贴身侍婢,得莲妃娘娘与六皇子恩准,嫁了行宫外一个老实的庄稼人,在别人看来,不是什么好归宿,可他们两qíng相悦,倒也幸福。
三人本还意外,这次出门,只有翠儿跟随,原来,莲妃娘娘早就安排好了。
见到双喜,舒景不由得想到巧儿姐姐,她们俩亲如姐妹。巧儿若不是跟了他,现在应该也嫁了人,过着简单而开心的日子吧?说不定,还能与双喜串个门。人各有命,就像他与六哥,生辰只相差了几个月,也有截然不同的命运。
莲妃娘娘准备了马车,可以驾车到山脚下,可六皇子不肯,因为,他常听敬之和景儿说骑马,很少说坐马车,今天出门,也想骑马。
从人自然不同意,六皇子从未骑过马,而且,身体不适,只有景儿笑着说:“想骑就骑吧,不过,坐在上面可不能乱动。”
六皇子一听,便兴奋跑了过去。
莲妃娘娘刚要阻止,已经明白过来的程敬之忙在一旁保证:“景儿做事很有分寸,不会有事的。”
等六皇子在景儿的帮助下爬上了马,才知道,景儿所谓的‘骑马’,是让他坐在马上,景儿牵着马走,更是坐上了马,才晓得,他会紧张和害怕。敬之也上了马,跟在六皇子旁边,不断地提点他,让他慢慢放松,感受一下骑马的乐趣。
见此,莲妃娘娘才放心的回去了。
好一会,六皇子才适应了在马上的感觉,他开始想要自己骑看看:“景儿,让我自己拿一下缰绳好不好?”
完,舒景便把缰绳递给六皇子。
六皇子开心地接过缰绳,可马儿才走了两步便停下来了,旁边,景儿已伸出手来:“文泱,我们到了。”
不能自己骑马的遗憾还在眼前,又看着敬之gān净利索地跳下马,动作漂亮潇洒,很羡慕,也想试一试,他也这么做了。他绕开景儿的手,自己下马,结果,直接从马上掉了下来,幸好,景儿眼疾手快,接住了他。景儿仍然笑着说:“看来文泱以后都不想骑马了啊。”
笑着威胁!六皇子第一次真正感受到舒景的脾气,是因为他差点让自己受伤。他只得乖乖保证:“下次不会这么做了。”
一路上山,大家都将就这六皇子的速度,走走停停,好半天才爬到了顶峰。六皇子站在山前眺望,山脚下的村庄,整个东湖行宫尽收眼底:“书上说,登高望远,此处尚算不得高地,已有如此广阔的视野,若更高处,会是怎么样的风景?”他望着旁边更高的一个山头说:“我要去那里看看。”
双喜看六皇子已出了些汗,步子都渐渐迈不开,急忙劝阻,可六皇子坚持要去。
“已经走了好一会了,先歇会再说吧。”程敬之乘他不注意,偷偷把了把脉,发现他qíng况还不错,只是寻常的体力不支,他背着六皇子,朝舒景做了两个手势。
舒景看到手势,立即明白他的意思,说:“都到了山里,只吃gān粮未免无趣了些,我去找些吃的,你们等我会。”
了解舒景的手艺之后,一听到他说吃的,那是必等的。刚过了一盏茶的功夫,舒景提着两只山jī,一只兔子就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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