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倒了杯酒,推到苏锦生面前,眼睛望著窗外碧粼粼的湖水:“这湖叫忘忧湖。有人说,来这里的人都是有心事的。你呢?”他瞥了一眼苏锦生的左手:“你结婚了?”
苏锦生含糊应了一声,下意识地转动著无名指上的戒指,那是一年前Simon坚持买给他的。
当初,苏锦生怕同事看到,怎麽都不愿意戴这戒指,Simon就扁著嘴说:你睡觉的时候戴好了。苏锦生拗不过他,只好每晚戴上,早上再摘下。可是每次摘戒指,Simon都会无限幽怨地盯著他看。渐渐地,苏锦生被他盯得健忘起来,常常戴著戒指就去了学校,一来二去,这戒指就在他手上生了根。现在连班里的学生都知道苏老师订婚了,嚷著要看新娘子,可他和Simon两个大男人,谁能做新嫁娘呢?
现实的生活,远非童话中那样完满。
“吵架了?”男人问。
“不,”苏锦生摇头,“我们很好,有时候,是太好了……”
男人点头:“觉得窒息?没有自己的空间了?”
想起这一年来,上个洗手间都有人紧紧跟著,不做到力竭就不会被放过的日子,苏锦生不禁按住了脑袋:“是啊。”
男人笑笑,转动著酒杯:“你很幸福。”
“是吗?”
“当然,能甜蜜到腻,多麽难得。”
苏锦生摇摇头,然而到底微笑起来。
男人举起酒杯:“gān,为了──”他辞穷,苏锦生接上:“为了萍水相逢、一见如故。”
男人听到最後四个字,才拿酒杯碰了碰苏锦生的杯沿:“一见如故。”
那天他们喝著酒聊了很多,离开餐厅的时候,两人都已醉了。苏锦生酒量本来不济,出了餐厅,连路都走不直,男人一直将他架到客房门口,帮他开了门,这才告辞。临走前,他回过头来:“这里有很多牡丹……”
苏锦生等著他的下文,他却带上了房门:“再见。”
苏锦生愣愣地站了很久,走到窗边时,男人的背影已消失在昏暗的长廊中。空气中弥漫著糙木的芬芳,如他所言,院子里果然开著大朵大朵的牡丹,夜色盖住了!紫嫣红,可苏锦生还是觉得那墨团般的花朵到了极点。花香蒸得苏锦生头晕腿软,他倚著窗台坐了下来。
然後,他想起来了,他见过这牡丹,也见过男人的那双眼睛。
在梦中,他见过它们。
一千六百年前,他见过它们。
那些缭乱的,即使是Simon的催眠术也未能修复的梦的残片,在这牡丹花下渐渐清晰起来。那是属於司马冲的,最不堪回首的记忆。
苏锦生蒙住脸,但从指fèng间,他还是看到了太宁元年的chūn天,一驾马车将一个与自己一模一样的少年送到了姑孰。将军府前,司马冲款步下车,对守卫道:东海世子求见将军。
於是朱门dòng开,牡丹如锦,一个轩昂的男人阔步而出,凌厉的目光直刺到少年脸上。他问:“你来了?”
司马冲望著王敦:“我来了。”
王敦笑了,攥住司马冲的手,与他四目对视:“你不是还想多活两年麽?如今怎麽了?不怕我了?”
“他要杀我,我的哥哥……他要杀我……”司马冲扬起头,脸色惨白,双唇也抖得厉害,於是他咬住它们,在王敦跟前屈身跪下。
“这样吗?”王敦俯视著他:“我听说你们小时候可好得很啊。”
司马冲说不出来话来,小时候,一切真的都很好,但他们终究是一天天大了,先懂了qíng爱,又背上职责,他们成了被命运之线牵引的傀儡,只是想起小时候,想起那些天空湛蓝,欢言笑语的日子,心口还是有碎裂般的痛楚。
眼前模糊了,泪渍深深没入泥土。
“好啦,”王敦抬起司马冲的下颌:“谁叫你姓司马呢?许多事,由不得你。”他捉过他的手,细细摩挲:“别怕,凡事有我。”
王敦在姑孰的府邸一共是三进,最里头是个花园,地方不大,却难得的清雅,绿杨丛里隐一栋红楼。王敦将司马冲接到楼中,派了个叫丹明的童仆给他支使,将他安置下来,当晚又在楼中小小地摆了一桌酒,屏退了下人,揽著司马冲赏月。
王敦的脾气,司马冲是知道的,这人其实也好个风月,只要不喝醉、不生气、不行房,就颇有君子之风,可一旦沾了那三件,就变了个人似的。
司马冲既然来了,自然也明白等著自个儿的是什麽,他放下酒盏,慢慢解开了王敦的衣带,一层一层掀开袍子,月光柔柔地洒下来,再恶心的东西,被这样的月色一洗,似乎也变得可以接受了。
司马冲於是把那怒张的东西含进嘴里,缓缓地吞吐,他看到自己按在地下的手,纤长、洁白,软弱可欺。
王敦发出含混的低吼,他攥住司马冲的头发,一次又一次地将他摁向胯间。司马冲被顶得一阵阵作呕,然而他没有挣扎,他轻轻抱住了王敦,一切都在预想之内,没什麽是不能忍的。可当王敦从他口中拔出,将浊液溅在他身上,他觉著眼角发热,脸颊湿了,那不是jīng液。
月亮煌煌地照下来,司马冲的眼泪没有瞒过王敦,王敦伸出手来,抚著他的脸庞:“这麽委屈?”
司马冲垂下眼,他知道自己还是有点贪心。其实gān脆一路脏到底,也没什麽,可偏偏有过几天好日子,他记得绍的温柔,那些甜得如同毒药的誓言,西池的风都是清冽的,呼吸过了,如何能忘?
司马冲勉qiáng一笑,然而眼泪管不住,扑簌簌地往下掉,身体毕竟比较笨,不识大体。
王敦抹去司马冲的泪,按倒了他,慢条斯理地帮他脱衣裳,司马冲一动不动地躺著,任王敦摆布,王敦折起他双腿时,他甚至柔顺地张开了身体,他想象自己是一只合不上壳的蚌,沙砾带来钻心的痛,然而他的泪会裹住这砂,天长日久便成了明珠,他能给哥哥就是这样一粒珠子。
这样想著,连疼痛也温润起来。司马冲缓缓地合上了眼睛。
“你怎麽了?”王敦忽然发问,他抓起司马冲软垂的东西:“以前不是这样。”他挺了挺身,把自己埋得更深:“没意思,jian尸似的。”
司马冲别过脸去,王敦捏他、揉他,发狠地冲撞,然而他没有反应,王敦箭在弦上,到底还是jian了尸。
完了事,王敦披衣起身,看著司马冲:“不qíng愿吧?”
司马冲淡淡笑了:“你什麽时候管我qíng不qíng愿了?”
王敦捏住他下颌:“既然来投奔我,就拿出个样子来。一条船上,容不得两条心。”
司马冲垂下眼帘:“我懂。”
“真懂就好。”王敦把他抱过来,有一搭没一搭抚著他胯间:“知道我为什麽喜欢男孩?男孩比较诚实,喜不喜欢,懂不懂得,一目了然。”
那天王敦走後,司马冲赤著身子,倚住栏杆坐了一夜。後来,太阳都出来了,丹明期期艾艾蹭到他身後,红著脸将一领斗篷递给他:“世子,穿上吧,当心受寒。”
司马冲回身望著那孩子,终於接过了斗篷,包裹住自己:“吓著你了吧?对不起,我忘了你在。”
丹明摇摇头,却又忍不住偷看他:“您瞧著那里,看了一夜。”他指指东方。
司马冲点头:“是啊,那里是建康。”
“我知道,那是京城。”挺著胸脯的丹明全是一派天真稚气。
“是,那是我的家。”
“世子,您想家了?往後您就把这儿当家吧。不管要什麽,都尽管跟我说。”
“谢谢你,”望著这率真的孩子,司马冲不禁笑了,想到什麽,他叫住丹明:“你能买到五石散吧?”
几个月没沾五石散,再次吞咽,司马冲只觉得苦涩难言,他qiáng忍著恶心灌下去,一转身又吐了个gān净。丹明都看不下去了,司马冲却吩咐他把甘糙陈皮合著五石散煎了,又添了许多蜂蜜,一口一口硬是吞了下去。
如此吃了三五日,便见了成效,王敦夜夜都来,两人渐渐惯熟。司马冲豁出了一条心,不管怎样的疼痛加身,他只是眯著星眸,轻轻呻楚。王敦喜他跌宕风流,愈加使些古怪的花样,绳捆锁绑已不新鲜,便拿了针在司马冲背上刺字,一针下去,雪白的脊背便跳一下。王敦吸著那血珠,边往死里gān他,边问他自己不在的日子又经过多少男女。
司马冲便一个劲的笑,那笑极滑极软,却又有些缥缈,仿佛水面上的薄雾,诡异而迷人,。
王敦只觉得身下这少年像极了江南──那片他戎马半生却求而不得的土地,那麽旖旎,那麽柔弱的城,不等你攻陷,便已大开城门,你进了城,却发现再怎麽荼毒,它还是它,不因挂了你的旗幡而有一丝的改变。他妖娆、他放làng,他笑的时候双眼空空,明明是什麽都不在乎的样子,可你知道你看不透他。
那感觉让王敦焦躁不已,他恨司马冲,恨得qíngyù勃发。
“你要什麽?”他揪起司马冲的头发,将少年的脑袋朝褥间撞去:“你这个样子,到底想从我这里得到什麽?”
“我想多活几天……”司马冲拧过身来,缠住王敦:“你能给我吗?我要没有刀光,没有血腥的江山,我要天下和乐、歌舞升平。人人都能安安心心地做喜欢的事。”他胡乱地吻王敦的脸孔,“你能给我吗?将军。”他笑起来,几乎将自己呛住。
“不可能。”
“那就慢慢来。”司马冲收拾笑容,轻轻抚著王敦的眉毛:“你可以杀人,但是不能输,因为我输不起,我再也不想过命悬一线的日子。现在不要跟我大哥冲突,你还没有十足的胜算,对吗?”
他将自己沈下去,深深包裹住王敦:“我的大哥极会笼络人,他登基不久,这一朝臣子已有大半向著他了。而你虽然握著天下兵权,但实际可以调动的人马只有二万。就连你的兄弟也不是一味追随著你。王导就不必说了,就连你亲自分封的荆州刺史王舒,也不肯听你的调遣。我没有说错吧?”他满足似地吁气,吐出的话却咄咄bī人。
“你居然知道这些?”王敦将他摔在榻上。
“我既然将宝押在你身上,自然掂过你的份量。可我知道,你会赢的。只是你要赢,需要两件东西。一是时间,你至少需要两年屯军备战;二,就是我──”他笑起来,捉过王敦的手,让他抚慰自己的胯间:“打著东海世子的旗号bī宫,比你自己谋反,顺理成章得多了吧。王将军,”他脸色cháo红,股间也膨胀到极点:“得人心者得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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