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利把莫逆赶走后,莫挽青自己蹲在石凳上沉思。良久他长出一口气,他不喜欢跟金丝雀儿似的关在笼子里,无所作为的感觉让他很难受。
说是为了“深造”,可邹晋源这个货说是去处理事务,却依旧很久很久没出现了。他也有担心过,但一个大男人,还那么聪明,想来也出不了啥事。毕竟人家哥哥都没将他失踪放在心上。
哎,大不了到时候在邹晋楚面前提一下,说不定他只是出远门了。
说起来与其担心这个,倒不如担心下自己的处境。尴尬地蹲在朋友家里,惹得人家夫妻吵架,能不内疚吗?
可他完全没办法改变现状,宋氏就是对他有成见,想要整他,他已经窝在院子里不出去了,对方还是不愿意放手。
他还纳闷的很,自己究竟gān啥了让宋氏这么喜欢折腾他,难不成就是不喜欢家里住陌生人?
这个问题反正他是死也弄不懂的,前面还能隐约听到些动静,闹腾了会儿也渐渐安静下来。这时候院门被敲响了。
“进来吧,没锁。”不用猜就知道是邹晋楚,这家伙是内疚刚才的事儿呢。
果然那个疲惫的身影就是邹晋楚,一看他累的那有样子,莫挽青恨不厚道地笑了。
“哈哈,是不是够烦?谁让你娶那么多。”
“是啊,很累。我都想让他们直接散了,也清静些,女人多了事儿就多。”邹晋楚半靠在石柱上,仰头看架子上的糙木,天色黑,能看到的多不清楚,但他就觉得来到这里身心都舒畅好多。
“还没跟你说对不住呢。”
莫挽青摆摆手,这事儿怨不得邹晋楚,他是好心帮自己的,偶尔错一次也不会把他怎么样。“没事,真要算起来,我今天还不厚道了一次呢。”
那是隐忍不了后的爆发,他本不想跟女人计较的,但这个女人实在太能折腾了,一点大的事非要搞得那么严重,折腾得整个一大家子陪她一起疯。
邹晋楚这回也不愿意帮宋氏说话了,这些年他是看着宋氏越发左xing子了,凡事要以她为主,一意孤行地让他非常头疼。
但是发妻发妻,就算有再多小错都不能轻易休掉,除非她犯了不可饶恕的大错。
“哎,你没错,换做是我,就是当场拔刀都可能。我会约束着她的,不能再让她闹下去了。”
莫挽青无所谓,女人虽闹,只会给他添堵,但更多的伤害她是造成不了的。他又不是温室里的花儿,还能怕了她?水来土掩呗,过些日子他也会跟邹晋楚提一下离开的。
眼下却还有一件事他必须得跟邹晋楚说,“你可还记得我跟跟你说过的那个大胡子?”
邹晋楚一听,身体尴尬地动了动,过后才比较镇定地说:“嗯,怎么了?”
“我今天看到他家人了,老母亲回了老家,妻子改嫁,孩子改人叫爹,连街坊邻居都以他为耻rǔ,都说他是罪人。但根据我了解,他不是做坏事的人。”
深深地叹口气,本来他是想把这事的真相给糊弄过去的,他总不想莫挽青去接触这些污秽的事儿。早在莫挽青第一次问过他后他就派人去查看当年的卷宗,这才发现其中原来是一场冤qíng,怕莫挽青知道了会冲动gān傻事,就一直压在书房里。
但现在听他这么一说才知道这事儿对莫挽青的重要xing很高,他瞒得住一时,瞒不了一世。“这事儿……嗳,你跟我去书房吧,那里有详细的事qíng经过。只一点,知道了也不许声张,不能激动,更不能有为他报仇的心。”
莫挽青愣住,“原来你一直知道!为何到现在才说?”
他是以为邹晋楚查不出来才这么久没有回复的。
“咳,你先答应我,不然我还是不会告诉你。”
莫挽青不屑地瞟他一眼,“答应就答应,你也不能再隐瞒。”
达成一致,邹晋楚稍微放松了点,这才带他去书房。不是他刻意要隐瞒,实在是这事儿牵扯太多,他就怕莫挽青搅合进去出事儿。这不是院子里的小打小闹,是人命关天的大事。
邹晋楚的书房自从那次宋氏折腾出一次留宿事件后,他把这里重新翻修了一遍,很多重要的东西都清点后移了地儿。
看着大不相同的书房,莫挽青不知道内qíng,还当邹晋楚很有qíng调地翻修书房呢,虽然翻修后看起来就格局变了变,风格依旧是如此冷硬。
他没时间去欣赏书房,直催着邹晋楚把东西拿给他看。
那是一卷半旧的卷宗,被邹晋楚不知道从哪个角落翻出来的。翻看之前邹晋楚还不放心地再叨叨一次,不能激动啥的。
莫挽青直接挥开他挡着的手,将东西摊开来看,掀开卷着边儿的纸张,里面记录着事qíng全部的经过……
那年前朝余孽在国内散布谣言,妄图动摇国基。那时候皇帝还未真正掌权,国家还是由太后说的算。面对这种谣言,太后下旨全面清剿,凡是跟谣言沾边儿的人统统抓去死牢处死。
潘虎也就是大胡子当时被街坊举报说是内jian,李大人就是当年的李青天亲自主持审问,三堂过后他判定大胡子没罪,想释放他却遭到上面qiáng烈反对。
上面根本不听他审问的结果,只有一句话,“宁可错杀一百,不能放过一人。”
他不愿一条无辜的命逝去,前前后后74次上诉都以失败告终,绝望的他选择投河以警示朝廷不能gān冤枉人的事儿。但他的“死”只给潘虎延长了20年的牢狱,这件事被拖住了却也无法放他出去。
二十年了,也不知怎么回事,宋太师陡然想起此事,跟上面提了一下,然后显而易见的,潘虎的死刑结果就被定了。许是多年牢狱终究没有等到一个青天,潘虎在牢里自裁而亡。
这是整件事qíng的始末,要说仇人是谁呢?宋太师?太后?还是无能的李老头?
这是一场jiāo错的事件,李老头因潘虎而结缘莫挽青,莫挽青因为宋家少爷而进牢房认识潘虎,李老头死了,上面也将之归咎于他对潘虎事件的内疚。夸耀少不了,却不可能承认他们的错误。
一种悲凉的感觉袭来,同时还有对宋家深深的恨。宋太师才不是偶然想起这件事的,他肯定是因为潘虎对他好了点,才对他痛下杀手。
“他为何可以如此恣意妄为?”
私心里想,也许当时潘虎没死,一切就还有转圜的余地,或许连带着李老头也不会丧命呢。
“慎言呐,我只透露给你一件事,今上对宋家也是颇多不满,也许很快就会……”他做出个抹脖子的动作。
“当年的事儿是太后决策失误,导致很多人无辜受死,不止潘虎一个。他还算是幸运的,有李青天一直帮他上诉,有人帮他鸣冤,总比那些死的不明不白的人好。”
莫挽青只觉得知道了个中缘由他反而更加难过,为这些人的命运悲哀,也有种物伤其类的感觉。他们都会死的不明不白,那会不会也轮到自己呢?
自问不畏生死,但却是无法忍受死的冤枉,死的悲凉。
邹晋楚说的道理他都懂,也知道这两人并不仅仅是被宋家害死的,宋家不过是做到推一把的作用。而且今上如果想对之动手,到时候遭殃的会是整个宋家。整个宋家都为宋太师而赔命,说来难道就不冤枉?
说到底,还是这里把人命看的太贱,一件事可以杀掉无数人。尤其是掌握着生杀大权的上位者……
一时心乱的厉害,莫挽青告辞离开后整个人还有些恍惚,有点抑郁。
第64章:自作孽
挽青jīng神恍惚,邹晋楚也不全然放心,另外派一个暗卫跟上去。
回过头想,一时对他在监狱里的事qíng有些感兴趣,打算有时间去稍微问一下,那个大胡子和他究竟有何渊源。若是渊源比较深的话,他不介意给大胡子的遗孀一点帮助……
哎,想到自己的后院,还真有种遣散了清净的想法,有时候女人的思想和男人就是不一样,不说谁对谁错吧,于小事上的争执最近他已看的太多。
他永远也不明白宋氏为何会变成这样,完全变了个人,这种变故在他看来很不可思议,家并没有变,自己对她还是那么尊重,孩子很优秀,姬妾很老实……完全找不出她变狠毒的原因。
也只能渐渐对她失望,不愿意跟她多来往,他并不知道宋氏笑颜如花的背后是怎样的心肠……
正被夫君想起的宋氏此时正在经历她此生最大的挫折,陷入可怕的bào怒中,联系起整件事,除了莫挽青她不能动外,就只剩下苏氏,那个怀着孕还不老实的贱人!
“去,给我把苏氏请来,就说我有事让她帮忙。”
今日丫鬟一个个都很老实,个个低着头不敢多看夫人一眼,明眼人都知道今日夫人是受了大屈rǔ,火气前所未有的大,谁敢触她眉头就是找死。
被点名去叫人的丫鬟匆匆行礼就如释重负般小跑出去,这是个绝佳落跑机会,只要把人带来,她就不必进去了,免得被夫人怒火殃及。
然后夫人就把人都挥退,只留沁雪一人在伺候,等其余人都退出后宋氏对沁雪吩咐道:“把那东西取出来。”
“夫人,这会不会有所不妥……”
那东西是宋氏以秘法取来的qiáng烈堕胎药,粉末状可以添加在茶水吃食里,亦可放在香料中,无色无味,更无法被银针识别,就是几十年的老大夫也难辨别。此药是用极重的麝香加几十种药材调制而成,活血作用惊人。
一般的堕胎药至多在胎儿不足月的时候让之流产,此药却是不足月的让之流产,足月的能让其立刻生产,当然这生产九成九会是难产,就算产下胎儿也多是死胎。
此等yīn毒的药物,宋氏用的很少,一般也只用在非常难除掉的人身上,沁雪印象里这药就用过一次。那失了孩子的妾室还曾发疯地来这里闹,那形如鬼魅的样子把宋氏给吓着了,后来想是有些怕了,这药就封起来没再动用。
今日夫人陡然想起要用,还要用在身怀六甲的苏姨娘身上,据说她的孩子可都8个月了,这变故未免太大。
但宋氏已被一连串的打击给刺激疯了,不出一点气她心难平,就是拼着危险也要让苏氏那个贱人尝到应有的惩罚!
“就你废话多,给我拿来!”
沁雪一颤,赶忙去取东西。今日夫人的锋芒没人敢触,大堂里的事儿真的对她刺激太大。她字出生就顺风顺水的,从未有人敢欺到她头上,来了邹家也未曾被人斥责过。可自从那位来过后她屡次被斥,还被夺掉本属于她的管家权力。
这说明什么?将军已经开始厌弃她了,原因可能是多方面的,但结果已造成,想要让她的气儿顺些就只能按照她说的来。
一灯如豆,昏huáng的烛光照在她狰狞的脸上,清丽不再,只觉鬼气森森。
沁雪第一次感觉到夫人最可怕的一面,连忙屏气,装聋作哑,此时起她就是个只会听主人命令的木偶人,多的她一概看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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