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凌风_林江城【完结】(7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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拔剑而出,舅母喉头喷she的鲜血染红了半张桌子,她倒在地上,睁着眼睛,死不瞑目。
我蹲下帮她阖上眼皮。
终于得到了原本不可能的人,却又算计着要得到对方的心,这世上的痴人何止她一个。人死债清,已经没有谁对不起谁了。
站起来,却发现门廊处站着一个小小身影,是小u。
她显然是自己偷偷从chuáng上爬起来的,估计外间的婆子们早偷懒睡去了,没有人发现她来,这孩子身上还穿着单薄的寝衣,一言不发的打着颤,也许是因为害怕,也许只是因为冷。
我不知道她在那待了多久,又听到看到了多少,只是眼下我手上还握着沾满她母亲鲜血的剑,又能对她解释些什么呢。
我扔下剑从她身边走了过去,将这个不满十岁的孩子,我往日最疼爱的表妹留在这充满血腥味的的地方,留下她一个人睁着丧失魂魄的眼睛呆呆看着惨死于血泊中的母亲。
作者有话要说:  跟新很慢,中间部分还锁了,因为各种无奈原因……但是我会尽力让一直喜欢《卫凌风》这部作品的孩子们看到结局的……,希望能在六月前完结,完结后我会开一篇新的古风小说,到时候也希望大家依然能够捧场 T_Tb 我自己写的过瘾,但愿你们也看的开心。

☆、汝为何来

我回到了自己的嘉远侯府,安心等待着。我已经等过了很多人很多事,无所谓再多等几天。流言蜚语几乎在一夜之间如新雪般飘落于京城的所有角落,有人说我是违背上意,被故意栽赃残害长辈的恶名;有人说我是得知了御史周世林要坏事,赶忙杀了他的妻室划清界限以表忠心;还有人说我根本就是个丧心病狂疯子,人至艳则成妖,无怪乎会被卫氏革名。
芸妈妈言良寸步不离的守着我,他们虽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敢问,却出奇一致的担心我会自寻短见,有一晚我什么话也没留就出去了,回来只见芸妈妈两眼泪汪汪的,一副准备给我收尸的模样。
他们未免小瞧了我。
那晚我不过是利用自己熟悉旧地的优势偷偷溜进了卫府。
原来住的院子已经开始有了荒败的痕迹,厢房里也漆黑一片,和来之前所想的差不多,可纵使是这样,我还是躺在已经有了不高杂糙的后院空地上,看着那看了千百万次的黛色天空,慢慢蜷缩起身子,地上的鹅暖石还留有着白日里浅浅阳光的温度,硌着我的后背,只觉得亲切。这里的一糙一木都有我真正熟悉入骨的气息,可笑的是,这里却又从来不是我真正的家。
如今这一处想必已被父亲封了起来,半夜里头连一个进来查看的人都没有。到了如今这个一派涂地的时候,我竟还在此处待了一盏茶的时间才重新爬了起来。
没有人会记得我在这里的那段存在,哪怕是那些见过我的人,他们只会在不巧看到的这里的时候抿紧双唇,神色不虞的匆匆而过。那些人会像拂开袖上灰尘一样,将我留下的任何痕迹从记忆里轻易的抹去。
走的时候,我特意绕到自己曾住过的房间窗下,将那一株已经过了花期的山茶拦腰砍成了两截。
几日后,王公公带来了圣旨。由于我弑亲的行为为大不道,纵使西凉一战中立下汗马功勋也不能与之相抵,本该夺官流放以示正纲,但念在陛下尚在用人之际,若能将功赎罪也许尚能保留个一官半职也未可知。
该如何将功赎罪圣旨里写的极其含糊,王公公照着念完后将圣旨递给跪在地上听旨意我,又耳语解释半响。魏光澈所谓的将功赎罪,不过是希望我能劝小舅舅将邵氏宝藏的地点说出来。
这倒是与我想的不谋而合,若没这道旨意,我还不知该如何才能接近舅舅。
“公公放心,下官自当尽力。”我应付式的回答他。
老太监拍拍我的肩,没再多说什么。禁卫军统领许方然带着人一路护着他来,等王公公前拥后簇的走了,他单独凑到我边上低低问了一句:
“莲珊是不是你杀的?”
她确是因我而死,和我亲自动手又有何异,于是我对许方然点了点头。
我连自己的舅母都能杀了,更何况一个青楼女子呢,在许方然眼里,我怕是与禽shòu无异。也好,等小舅舅的麻烦了结,要杀要刮随他便是,本也是我欠莲珊的,既然是真心爱慕,代还于他也是合理。
我在嘉远侯府里接旨后不久小舅舅就回了周府,只是他回来忙的第一件事就是发妻丧,禁卫军将周府围了个水泄不通,任何吊唁的人都不让进去,其实只是换了一个软禁小舅舅的地方罢了。小舅舅也只是请人来简单做了法事,就托血脉已远的分支族人将舅母的寒灰和小u一起送回周氏远离京城的故里。京中的人都在说,羌无周氏,终究要不声不响的消亡了,和那些如今只存于书本的旧代华族一样。
52书库墨轩亭,那些虚名又有什么要紧呢,只要人活着就是好的。小舅舅安排好舅母的一切身后事,才托人带口信给我,让我去见他。
没有任何不解和埋怨,见到我的时候,他只带着亲切的笑。
“凌风,你来了,这些日子想必过得难熬吧。”
压抑许久的眼泪因着他的声音忽然就不受控制的落了下来,我拼命掐自己,却是止不住,只得侧过脸去擦拭,鼻音很重的回答他:
“也还好。”
“怎么会好呢,都是我带累了你。”他叹息。
“舅舅,舅母确实是我杀的。”我止住泪,看着他定定的说,“您要为此怪我,我无话可说。”
小舅舅听了这话,身子微颤了一下,但他很快的伸过手,“来,和舅舅到院子里说话去。”
我握住了他的手,好些年前他就不会再做出这样类似的举动,他一直说,我长大了,要像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一样,不能再动辄依赖任何人。可他今天却像对待孩子一样小心对待我,回忆里我小时候舅舅也常这样,穿着竹青色的衣服或背着我或牵着我,他的手大而温暖,后背有父亲一样洁净稳重的气息。
直到我们都在石凳上坐下,他才松开了手。
“听说你和卫氏彻底断了关系。”
“是。”
“断了也好。”小舅舅出乎意料道,“既然都是勉qiáng,不如断个gān净。”
“我以为您会怪我忤逆父亲。”
“你已经不是孩子了,若是想要活得更自由一些,我们做长辈的又何必如此拘泥。”
他摸了摸我的脸,似乎很感慨。
“看着你,总会想到你的母亲,你们两人真是太像了。你母亲的一生过的恐怕并不见得快乐,你总要过的比她好才是。还记得我教导过你,做人行事要正,无愧于天地,一个男人,总要顶天立地,给自己撑起一片天来。这样无论周围有没有扶持的人,都不会害怕了。”
“是。”
“话虽如此,你也已经做的很好了。”他又是一声叹息。“舅舅也没什么好的再教你。”
“舅舅,”我忽然在他面前跪了下来,“凌风求您,您就把邵氏藏匿史料的地方告诉皇上吧,皇上为了掣肘中原,总不会焚书,您谁也不说,这批史料一样无缘得见天日,那留存下来又有何意义呢。”
小舅舅没说好,也没说不好,只是微微一笑,伸手想扶我起来。
我固执的跪着不动。
“凌风如今只求您这一件事,您若不答应,我就不起来。”
“此事与你无gān。”
“舅舅,”我再也无法控制自己,紧紧抓着他的袖口道:
“您是凌风在这世间唯一的亲人了!”
猛的听了这话,他一哆嗦就松了手,眉间浮起淡淡愁绪,看着我的眼眸中有着满满的不忍和内疚。
我见他还是固执,心中焦急气恼,更是极致的委屈,只觉得万般滋味搅成一团,稍一仔细体会眼泪又会浸出来。
“舅舅……”我喉头哽咽,“邵姑娘不过是希望您能好好活着,她肯定是最不希望您被这秘密带累的人。凌风求您了,就告诉皇上吧,由羌无来掌管,也算不得辜负邵姑娘啊。”
小舅舅见我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不止,忽然就红了眼圈,他人虽惯常亲切随和,遇事却最是沉着镇定,我长这么大从未见过他有如此凄然神色,不由呆住。
“凌风,舅舅对不起你。”
“不,不,凌风不是这个意思,”我喃喃道,“也罢,若这真是对您如此重要,那也罢了,不论死活,凌风总陪您一起。”
他摆摆手,不让我再说下去。
“云霄她……什么都没告诉我。”
“什么?”我一时没能理解小舅舅的意思。
“她什么都没告诉我,关于邵氏宝藏的事qíng,她连一个字都没对我透露过。”
我只觉得自己根本听不懂他的话。
“人人都道我是这世上她唯一能相信寄托的人,可我是真的不知道,云霄她根本就没有让我帮她保管那批史料。”
“那您为什么不说,”我有些茫茫然然,一脚空,一脚实,“您一早说清楚,陛下也不至于将您bī至这般田地。”
“是啊,我也不明白自己为何事到如今才将话说出来。”小舅舅怅然的看着周遭那片绿意莹莹的竹林,声音却很微弱。
“可即使我说了,下场也不会改变,除了你,又有何人会信我的话。”
我忽然就明白了他话中的意思,腿一软跪坐于地,像是挂在悬崖边上的人,手上最后扯着的那条藤蔓啪一下断了。
只要他人得知小舅舅与邵云霄的过往,任何人想寻得宝藏线索都会从小舅舅入手,除非他死,否则这世间再无一人能证明他是否真的毫不之qíng。就连我,初闻此事不也笃定小舅舅一定知道吗。
“私心作祟啊……这十几年中我无时无刻不这么想着,云霄她除了我,还能将这件事托付给谁呢,她确实不可能将秘密长埋地下,那么,到底是托付给谁了呢。那个时候,她明明告诉过我,除了我她已经一无所有啊。
每次重新思索这件事我的心就像在滚水里煎熬一样,真可笑,我带着自己也不能理解的嫉妒活了十几年,却连自己在嫉妒谁都不知道。”
小舅舅此刻的样子,正是如舅母生前所说,是那种处在永恒梦境中的表qíng。我第一次亲眼见他如此模样,说的话,做的事明明与周遭的人相关,却又仿佛完全无关,他真正的本人此刻正活在那一段循环往复的时间里,没有丝毫走出去的迹象。
“她愿意为我而死,却将比自己xing命更重要的东西托付于他人,既如此,当初就不该救我,又何必拿自己的命换我这个外人的。每逢忆起当年,最让我痛心的莫过于此了。”
“舅舅,”我哽咽道,“邵姑娘能舍命救您,又怎是将您当作外人,她不过怕拖累您,自己尝够了邵氏宝藏的苦楚,又为此家破人亡,当然是千方百计的想令您远离纷争,能平淡顺遂的过完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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