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天真的妇人在做出这等惊世骇俗之事时到底是在想什么,是过腻了京中锦衣玉食的日子想找点新鲜刺激,还是那忽兰王子真有如此大的本事令她心醉神迷。这当然已经无从得知了,但有一点却是在何等qíng况下都不会改变的,母亲她,对我确实是特别的残酷。
我没碰晚上的膳食,只是等夜深之后拔下发间青簪,用那尖锐的一处极小心的划开了自己左手腕间,再用牙咬住簪头,将右手腕间血脉也划开。完成之后我如释重负,青簪掉落在衣襟间,我靠着墙身子一寸寸的滑了下去,到底左手腕割得深些,那些深色近黑的血很快染红了周遭地上铺着的麦桔。
明明是安静而无声的,我却似乎一直能听到那血液滴答滴答流逝而去。不知过了多久,我忽然睁开了眼。
我睁开眼睛,用颤抖的右手扯起身上的衣锦,放入口中用力撕咬成一道道的布条,从地上随便抓起两把灰堵在伤口上,再极度艰难的用布条将两边手腕重新包扎起来,眼前一阵阵的发黑,手指也无甚力气,我却终于将两处手腕都包扎好了,血也止住。
卫凌风还有未完成之事,他不能死在这里!
作者有话要说: 一口气把存货全发了,请叫我吴彦祖(够了),结局的影子已经出现,我也在漫漫码字生涯里变成了话痨(章章都要有话说系列)。
再次感谢一直看我文的孩子。就算你们不收藏不留言,还因为更新慢扎稻糙小人戳钉子(某种程度也算我咎由自取),也一样谢谢,真心的感谢,至少在我一个人对着电脑噼里啪啦敲键盘的时候总还有你们的点击率陪伴哈哈。
作为一个新人写手,写文各种不成熟效率还如此低下,但因为有你们在,我这样的杂鱼也会期许自己在未来能变成更好说故事的人。
☆、如逝如风
待到寅时,我因为失血而混混沉沉,却被人大力摇坐起来。
“凌风,凌风,快醒醒。”
这熟悉的声音此时听来颇有几分不可思议之感。
“仁渊。”我慢慢吐出他的名字。
见我有了反应,对方也似松了口气。
“站的起来吗?”
“可以。”
我勉qiáng扶着他站了起来,他一只手绕到我的后背支撑住我。
“你怎么在这儿。”
“现在问什么我都不会回答。”他甚是gān脆,“没时间了,赶快走。”
他穿着禁卫军的衣服,还拿了一套给我。
“还记得这衣服怎么穿吧,来,我先帮把头发梳好。”
我刚穿戴毕,外面那个一直在烛火yīn影处低着的人催促道:
“两位大人还请快一点。”
“马上就好了。”仁渊退后一步打量着我,却出乎意料的让我将原来最外层那件的衣服重新罩在身上,“只是该死,希望出九门的时候他们不会认真盯着脸看。”
“难说,九门捕快最是严密,但既然能到那里,动起手来未必逃不掉。”
“徐山!你还活着!”我这才发现竟然是他。
“他还活着,没他我也进不来,行了不要再说这些废话,快走快走。”仁渊不耐烦道。
“慢着。”我从怀里拿出那张人皮面具,出于某种自己也不明白的防备,我从未当着魏光澈的面展示过这张面具,只是一直贴身携带着,万幸他们将我关进来的时候并没有搜身。
“不错,”仁渊似乎略松了口气,“这样也算是勉qiáng齐全了,走走走。”
“狱卒呢。”
“我有皇上的手谕。”徐山面不改色。
那手谕似乎是是真的,徐山带着我和仁渊顺利的走出了大狱。
一出来仁渊立刻让我脱下外面的旧衣,从犯人变成禁卫军模样。
“皇上命你带我过去,你……”我忽然没再问下去,我看到了徐山腰间挂着的夕láng,那抹浅色流盈的刀刃,像不属于这世间的幻象。
“原来你入了残叶阁,”我叹了口气,“难怪,这倒像他的行事。”
“本该早些知会侯爷的,可毕竟京中爪牙多,小人也……”
“我已经不是什么侯爷了,且不论这些,你们把我送走了,自身又该如何处之?”
“楚大人本就是悄悄进京的,只要回去的时候不被发现就不会有事,小人既然敢帮着楚大人,自然也做好了万一的准备,侯爷无需知晓那么多,还请先保重自己。”
“皇上命你将我带向何处,想必不是宫中吧,否则不至于行事这般鬼祟。”
“你问这些做什么。”仁渊握住我的手,“走吧,先离开,徐山不会有事的,我已经安排好了一切,你不必替他担心。”
“皇上到底安排在何处。”我站在原地不动。
“皇上他……”
“卫凌风!”仁渊打断了徐山,压低声音问我,“你想怎样。”
他声音里有一丝难掩的颤抖。
“我要去见他,既然他见我之处并不在宫中,那么我要最后再去见他一次。”
“你想问的,魏光澈他永远不会告诉你。”
“我并没有什么想问他的。”
“那么你又为何还要见他,你想要的,到底又是什么。”仁渊的眼中忽然涌出泪水,“凌风,你兜兜转转这么些年,到底都在找寻些什么!你告诉我,你想要的到底是什么!”
他力气之大,拽得我手腕间重又沁出血来。
我静静看着他。
“对不起。”
这句话,似乎成了压倒他的最后一根稻糙。他冷冷的将我的手扔开再不发一眼。
徐山担忧的看着仁渊,又看看我。
“徐山,带我去吧,怎么说我也算你半个师傅,总要听我一次。”
“侯爷,您想好了,这一去恐怕就再出不来。”
“我明白的,你只管带我去。”
对着仁渊,我终究再说不了别的。
“你好好照顾自己,无论如何,我总会想办法活下来就是。”
“你的死活,已经与我无gān了。”他冷冷的说,背对着我不肯回头。
徐山带我来到了我生活了一十八年的镇远侯府。
“老将军犯了腿疾,带着家人去了玉泉山,听说那里的温泉有奇效。眼下只得陛下在里面等你。”
“徐山,你带我离开的时候是不是打算不再回来了?”
“是。”
“我很好奇,皇上给你了什么条件令你进了残叶阁。”
“皇上九五之尊,他让我做什么又哪里容得我谈条件。”徐山叹了口气,“但你也没说错,他为了让我彻底效忠,答应我会帮着找回我那走失的小兄弟。”
“既然皇上愿意帮你这么大一个忙,你又为何还站在我这一边?”
徐山看着我的眼睛。
“因为比起皇上,我更相信侯爷。”
“你是指望我告诉你他的下落?”
“不是。”徐山出人意料的否决了,“侯爷不愿告诉我的原因,大概是因为我那小兄弟眼下活得很好吧。”
我低头不语。
“侯爷想必是觉得,与其令我那小兄弟跟我一样,不如放他去自在过日子。”
“你那小兄弟,其实还模糊记得你。”我想了想,斟酌着告诉他“他眼下过着平常生活,做着自己的喜欢的事qíng,很是自在,他还告诉过我,以前你常背着他出门玩耍,有时他还会在梦中记起幼年那片荷塘。”
“他还有闲暇想起这些,看来确实过的不错。”徐山放下什么重担似的,轻轻笑了,我从未见他如此模样,只觉得他那清浅的笑容里却似蕴含着悲伤,仿佛下一个瞬间就会随着笑容哭出来。
“要是我也如他一样,只记得那片荷塘该多好,可惜,我是再也回不去了。”他对我深深一拜。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原先不过担心他流落江湖孤苦无依,既然一切都好,那我也再无牵挂。”
“你是个有野心的人,以后大可在残叶阁好好锤炼。”我看着他腰间的夕láng,“若你能成第二个云风眠,也很不错。”
“是啊,虽然他最后死于非命,但我还是很希望自己能如他一样,凭自己的武功实力在史书中站一she之地。”徐山看了我一眼,“侯爷可知,云风眠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不论是怎么死的,一定都是死于穿huáng袍的人手里。”我这么说着,心中再无一丝波澜,“陷害也罢,投毒也好,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其它的说穿了也不过是圈套把戏。”
徐山点点头,用手一指。
“皇上就在侯爷以前住过的院里等着。”
我进去的时候里头一片安静,连灯笼都没在回廊上挂起了。在这个地方住了十几年,我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空dòng的卫府,似乎里面曾经住过的那些人都是假的,又或者,连我也是假的。
唯独我过去的屋子里亮了一盏灯,像是只yīn郁的眼睛一样隔着窗户望向我。
窗台下那株被我砍成两截的山茶还躺在那里,萎缩成了gān支。我蹲下来细细检查了一下花根,确实是救不活了。
这里已经不是我住过的屋子了。
说不上迟疑还是怀恋,我在那里站了半响这才取下面具进了屋里。
有个人坐在桌子边,我也没说什么,只在他旁边坐下了。
“想不到,徐山竟然没有放你走。”
“他给了我逃走的机会,是我自己要来的。”
大半晚上没喝水,我就着这桌上的茶具给自己倒了一杯,入口才发现里面盛着酒。
“你来,不会是想和我讲和,也不会有继续留下的打算。”对方似乎已经提前喝了不少,张口就是酒气。“你来是想做什么呢,真的不想活了?”
“我来是想和你比武。”
“比武?”
“以皇上的心思,自然顾惜龙体,哪怕我已内力全失也不会轻易冒险吧。”
我看着对方,他似乎并没有动容。
“但如果对方只单纯是魏光澈这个人,那么他会愿意的。毕竟,以你的xing子来说,看上的东西就一定要握在手里,那么你杀了我,从某种角度来说我就永远是你的了,无论我是不是心甘qíng愿。”
“是啊,”他叹了口气,“可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我不认为你会愿意死在我手上。”
“我愿意啊,”意味不明的泪水忽然就涌进了眼眶,我声音里的哽咽一时无法控制,“你怎么知道我不愿意呢,只是能够选择的话我宁愿这一幕来得早些,在我妻儿枉死,舅舅被bī自尽的时候,你应该在那之前就杀了我的。”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对你的好全变了味道呢,你相信吗,我对你确实有过真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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