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厮轻轻地咳了咳,忙背过身去。
贺灵渡一脸无奈,凑到乔生旁边亲了亲他的脸颊,轻声说:“快去吧,别让薛公子久等了。”
薛禾也算是贺灵渡原先的东家了,贺灵渡也自是知道薛禾和乔生之间的关系最铁,俩人是发小,如今生意又都有合作,平日里来来往往甚多,若有什么事要商议也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如今这薛禾急匆匆地特地往乔府赶必定也是有急事的。
乔生也自是明白其中道理的,不过就是放不下贺灵渡,腻腻歪歪了好一阵后才动身去了前厅。
贺灵渡一起来就被乔生磨着,此时倒也有些饿了,正巧小厮了句是不是要准备午膳,贺灵渡便吩咐着给乔生也准备一份,自己一会亲自送去前厅。
前厅里薛禾和乔生都皱着眉――确实是出了事。乔家的生意薛禾入了些股,薛禾名下的一座茶山却出了事――新上任的县老爷在途中看到这座茶山,竟觉得烟雾缭绕好似仙山,四下打听之后派了人来向薛禾讨要这座茶山。可这茶山却是本县茶叶产量中最为可观的茶山之一,诚然是有些舍不得的。
贺灵渡带着饭菜来到前厅时见到的便是乔生与薛禾愁眉不展的模样,便知道必定是出了什么急事。替乔生布好菜后在乔生身边难得软声安慰道:“别急。”
乔生这才笑了笑,捏了捏贺灵渡的手:“你不用cao心。”
薛禾离得远,倒也没听见他们说了些什么,只是见他们的亲昵样不免有些艳羡。
待贺灵渡走后,薛禾便揶揄道:“你也算是从我这儿挖走了一体己的宝贝。”
乔生吃着饭,一脸得意:“还不是我发现的宝贝。”
薛禾“嘁”了一声,说道:“你倒是得意。”
“茶山没了便没了,再去买一座就成了。那座茶山产出的茶叶虽然产量不错,但这质量也确实不佳,倒不如做个顺水人qíng,趁机和县老爷打好关系。”乔生低声道,“可这茶山可不能白给,这税……”
薛禾倒也明白乔生的意思,也不用乔生再多加解释,见这棘手的问题也有处置的法儿了,不免开玩笑道:“有了灵儿倒也不在乎一座小小的茶山了?”
乔生笑了笑,道:“扯什么皮,关灵儿什么事儿。”
“灵儿来之前你可是愁眉不展,说什么都不愿意把这茶山给那县老爷的。”
“这不识时务者为俊杰嘛。”乔生随意地扒了几口饭。
“那若是这县老爷看上的不是茶山,而是灵儿呢,你也随手给了?”薛禾瞧着乔生这没心没肺的样儿,忍不住问道――大家可都晓得这灵儿是乔大公子心尖尖儿上的人呐。
“给什么?给县老爷?”乔生忙着吃饭,眼都没抬。
“这可不是,听说这县老爷就喜欢漂亮的男孩子。”
“给就给呗,乔府……”乔生话未说完,便听见门口一阵碗筷落地的声音,心里莫名一紧,拧着眉问道:“怎么回事?”
隔了一会没人回答,乔生正想起身去外头瞧瞧,便看见贺灵渡的一个小厮抖着腿走进来,跪下颤着声音说道:“奴才知错,奴才知错!主子给少爷备的桂枣山药汤被奴才打翻了!请少爷责罚!”
乔生心想自己平日里也不罚人吧,这小子怎么吓成这样,便挥挥手说道:“下去收拾一下,不必再送上来了。”
“是,多谢少爷!”那小厮得了令便马上走人了,门口一阵瓷片碰撞的声音,不一会儿便又安静了。
一旁的薛禾也觉得不对劲,可又说不上来是哪儿不对劲了,便gān脆不想了,和乔生聊起天来。
乔生本是心存疑虑,但又想不通是怎么回事儿,便也作了罢。
“后天便是七夕了,有安排了吗?”薛禾问道。
“自然是有安排了的。”乔生笑着答道。
“可惜可惜,本想说竹苑里新收了两个个孩子,嗓子倒是不错的。”薛禾满脸遗憾。
“我又不好这口。”
“是是是,你就好灵儿这个人!”
“那是。”乔生还一脸骄傲。
作者有话要说: 突然发现出现了薛禾和萧禾两个名字……其实是一个人,我脑抽打错了――应该是薛禾才对……马上修改这个bug!
☆、 渡桥,渡乔,生而灵(七)
这边乔生和薛禾两个人好好地聊着,里屋里的贺灵渡却早已咬破了下唇,任它流着血也不管不顾。
他本是要给乔生送汤的,临到门口却听见薛禾问道:“那若是这县老爷看上的不是茶山,而是灵儿呢,你也随手给了?”
他自是不愿意起什么疑心的,但当下却怎么也迈不开脚步了。
贺灵渡做了个深呼吸,正想抬脚走进去时却听见乔生温润的声音带着点无所谓的语气:“给就给呗……”
听到这一句时贺灵渡手猛地一颤,端得好好的汤从他手上直直地往下掉,热汤溅到略露出的脚踝上,瞬间便红了,他却像没感觉似的。
一旁候着的小厮已是惧得不行,他自是也听见自家少爷的浑话了,想着平日里这般宠着主子的少爷竟是这般无qíng。
“怎么回事?”前厅内乔生疑惑的声音传来。
小厮只见贺灵渡的身子僵了一僵,没主子的吩咐他也不敢回话。
贺灵渡心里百转千回,既是灰心,又觉得委屈,浑身都没什么力气。好容易抬起手来招呼了下小厮,低声说了句:“别说我在。”声音轻得连身边的小厮都没听清。
但小厮看着主子的嘴型和表qíng也明白主子不想少爷知道他的这些话被主子听去了,便抖着腿去认了错,待出来收拾残物时却早已不见了贺灵渡的身影。
小厮微不可察地叹了口气,动作利索地收拾了残渣,便急匆匆地往里屋赶去。
回到屋里的贺灵渡却没有之前在前厅外那般镇定了,他捏着拳抵在桌上,指节发白,死命地咬着下唇,甚至咬出了血也不自知,仿佛不知痛一般。
若仔细瞧着,还能发现他肩膀都在颤抖,整个人的重量几乎都压在了那个拳头上。
贺灵渡半晌才憋出一句话来:“乔生,你,好……”
话没说完整,嗓子却是沙哑的,单单这四个字便像是用尽了贺灵渡全身的力气,他终于松了拳,瘫坐在凳子上,双手捂着脸,似是哽咽。
两个小厮进屋时便看见自家主子竟就这般坐着,平日里挺直的脊背也弯着,脆弱得不堪一击,俩人一时都有些不知所措――看惯了主子一身傲骨的模样,如今这般的脆弱倒使他们也跟着心颤起来。
“主子……少爷怕是马上要回来了……”那个先前去“顶罪”的小厮小心地说道――毕竟是伺候了将近一年的主子,此时心里必定是向着主子的,心里也真想骂乔生真不是个东西,平日里看那亲昵样儿还真以为他心里将主子看得多重呢,到头来,为了点利益,也能做出这般无qíng的事儿来。
贺灵渡听了小厮的话,慢慢地直起背来,哑声吩咐了一句:“去给我打盆水来。”眼眶红红的,却不见一滴泪。
其中一个小厮应了一声,急忙去端水了,另一个留了下来,替贺灵渡倒了杯茶,轻轻地说道:“主子喝杯茶润润喉吧。”
贺灵渡不似往常一般细品了,直接一杯灌了下去,略有些发狠地将茶杯扔到了桌上。
小厮急忙扶住茶杯,抬眼看向贺灵渡时不经意间被贺灵渡狠厉的眼神吓得一颤,心想主子发起狠来也真是可怕。
贺灵渡尚未察觉自己眼神里的凶光,只觉心中顿痛,霎时已经无法理智地思考,qiáng行地稳了稳心神,想着自己也是时候离开了。
☆、 渡桥,渡乔,生而灵(八)
乔生和薛禾俩人谈完事后又在前厅小坐了一会儿,说了一会子闲话。
等到乔生吃的也差不多了,便招呼着小厮把桌子收拾了,当下便想赶人走了,于是言语神色间尽是“你快些走吧”的意味。
“你这浑球,还真是‘重色轻友’!我好容易来一趟乔府,才待了这么一会儿你就急着赶人了?”薛禾看着乔生赶人的架势,满脸痛心。
“得了吧你。”乔生斜了他一眼,拆穿道,“怕是你府里有美人儿在等着呢吧。”乔生吃饭时薛禾的小厮就来耳语了几句,薛禾笑得那叫一个花枝乱颤。
“诶哟,这都被你发现了?”薛禾笑笑倒也不瞒着,“昨日确实捡到了一个美人儿。”眉眼含chūn,自是得意。
“既然急着回去见美人儿你就快走吧,别在我这碍眼。”乔生这赶人的架势也越做越足了。
“行行行,我走还不成吗!”薛禾说着便起身打算走人,又想到什么似的停下来问道,“你先前说‘给就给吧’是个什么意思?”
乔生皱了皱眉,道:“县老爷要的不就是漂亮的男孩子嘛,乔府多得是,就算乔府没有,你那也多得是,他又不是非灵儿不可。更何况,他也犯不着为了个孩子得罪咱乔家。”
他其实心里还有一句话没说出口,那便是:他不是非灵儿不可,我却是非灵儿不可的。
薛禾心道也是,乔生这话没说完倒使他想得多了,还以为乔生对灵儿当真是说弃就弃呢! 便又闲扯了几句,与乔生互相抱怨了几句重色轻友便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乔生见总算送走了薛禾,便忙拾掇拾掇往里屋走去。
好容易才得空歇几天,趁着这机会得多待在灵儿身边。
那厢的贺灵渡刚擦过眼,才勉qiáng遮住了些憔悴的痕迹,一放下帕子便见乔生哼着小调进了屋。
“灵儿,我回来了。”
贺灵渡回头,勉qiáng扯出了一丝笑容,挥手让小厮退下了。
两个小厮虽担心贺灵渡可此时也只能听吩咐退下了,临走出门的时候狠狠地剜了乔生一眼。
乔生自是发现了,摸摸鼻子,心想自己也没得罪他俩吧,怎么现在的小厮都那么大胆了?还敢用这样的眼神看东家?
贺灵渡笑着给乔生倒了杯茶,问道:“事qíng可解决了?”
乔生顺势坐下,答道:“不是什么大事。”抿了口茶,“这两日得空,灵儿想gān些什么,我都陪着你。”
贺灵渡笑笑,反问:“公子有什么想让灵儿陪着gān的?”
“那可多了去了。”
“那便这两日多gān些吧。”贺灵渡垂了垂眼,心中顿痛。
乔生自是没发现贺灵渡的异样,还乐呵地说道:“只是近日天太热,等入秋了再带你出去游玩一月吧。”两人尚未一起出过远门,看来要腾出些时间来了。
贺灵渡心想:再过几日我便要走了,入秋……还是让别的人来陪你吧,你也不缺人。他心中冷笑,想到此却又有些不甘心。
52书库推荐浏览: 薛三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