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雨拳头握得死紧。
「收兵。」云倾说罢,无意在这敬王府多待,攥着小chūn的手往后一拉,转身变行离去。
「东方云倾……」对于这家伙的目中无人,齐雨终于忍无可忍地怒吼出来。
小chūn回头朝盛怒中的齐雨挥手道了声:「珍重再见!」后来想了想又立即改口,「还是永远不见的好!」接着便乖乖地跟在云倾身旁,目不斜视端望正前方,大气也不敢胡乱喘一下,随云倾一同往外走。
小chūn自也是知道今天闯了大祸。如果云倾没来救他,那绝对凶多吉少,保不定就此命丧敬王府,呜呼哀哉矣。
而敬王府被自己和云倾前后这么一乱,简直只能用满目疮痍来形容。小chūn一路走出来,也跟着心惊胆战起来。
这四处都是断肢残骸、淋漓鲜血的,让小chūn越看,便越是懊悔自责。
不该来的,实在不该来的。
放了齐雨,以为救一个人,却差点赔了自己一条小命。
云倾前来,以为救了自己,却又害了这么多无辜之人。
这帐真是,怎么算、怎么打不和。
小chūn想起大师兄说过的话:不想看,那就把眼睛闭上。
他仓皇地闭上了眼,脚下却是一个踉跄,狠狠往前头摔去。
云倾的手来不及缩紧,让他就这么跌了出去,让脑袋磕上了地。
云倾无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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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最后还是走向前去扶起他,将他带出敬王府。
有惊无险回到端王府,除了臀上那小小一个dòng以外,小chūn人整个好好地,没缺胳臂也没断腿。
方才还悲秋伤chūn什么的,小chūn全抛到脑后,只剩心里那一丁点的酸。
他觉得累了,念着云倾寝宫软软的chuáng铺,想立刻往那丝绸被褥上扑,滚个几全,而后好好睡上一觉。
哪知跟着云倾后头走,云倾才跨进门,小chūn脚都还没跟上,云倾一个反手,便将门关了,让小chūn碰了一鼻子灰。
小chūn眨了眨眼,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唤着:「云倾……云倾……」
房里人没作声。
小chūn又换了声道:「美人……美人……」
冷不防两枝梅花针「咻咻……」激she而出。
小chūn吓得连连后退,躲了针,又慢慢往门口靠去,轻声再问:「你生气啦?」
「没那闲工夫生你的气。」云倾不冷不热的声调透过门板传出。
小chūn听得房里头OO@@的衣物摩擦声传来,静了一会儿没半点声响,过了好一阵子,又起了被褥翻动声,云倾似乎早早便入榻要睡了。
小chūn苦笑地叹了气,认命地屈膝坐在寝宫外头,靠着门板,望着渐渐黑下来的天色。
其实,小chūn也不是不晓得自己这么一搅和,会坏了多少人的事,但自己认定了该去做的事qíng,要冷眼旁观不cha手,那他就不叫赵小chūn了。
就像这些人观念里根深蒂固的「谁挡在自己面前,便得除去!」,和他被师父所教导的「谁倒在自己面前,便得治到好!」,这两者是一样的。
纵使字所想所做,和云倾有所抵触,小chūn还是不会违背自己的信念。
毕竟当初若没师父救他,便不会有今日的自己。
师父给予他再次为人的机缘,他如今所做的一切,也不过只是将心比心,让希望能活下去的人,可以得到像他一样的机会活下去罢了。
「云倾……云倾你睡了吗?」小chūn可怜兮兮地问着,「外头很冷耶,你真这么狠心不让我进去,要罚我睡外头啊?」屋里头的人还是不肯说话。
「那……那我睡外头便是了……你……记得要吃了药再睡……身体顾好,千万别给忘了啊……」小chūn还是那悲惨的语调。
屋内的云倾其实醒着,他侧躺在chuáng上,目光从方才开始便直视着门板上倚着的那个黑影没动过。
小chūn还是叽叽喳喳地在门外说着话,云倾静静听着,听这人扯天扯地胡乱瞎说。
他今日真的对小chūn动怒了,小chūn私下放走齐雨的举动令他无法理解。齐雨虽算不上最大的阻碍,但也是颗烦人的绊脚石,他从以前到如今不知想过多少方法把这绊脚石去掉,这次好不容易困住齐雨,却又让小chūn活活坏了事。
小chūn不是他的人吗?
为何三番两次坏他的计划?
云倾真的不懂小chūn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
兰罄比他重要?
齐雨比他重要?
就连每日端水让小chūn擦脸洗手的侍女,或许都比他重要。
云倾从来没这么心烦过。自从遇见了赵小chūn这家伙,他就每日浮躁不安。
一会儿不见他的踪影,就莫名其妙发慌,找着了他,发现他正朝着别人笑,又不明所以地发起怒来。
只要一想及小chūn,自己仿佛都不像自己了,一门心思都只能兜着他转,被牵过来、又牵过去,控制不了,qíng难自禁。
这便是喜欢上了吗?
云倾懊恼后悔着。
早知如此,当日将小chūn寻回,便该一掌打断他的心脉,除了这个祸害,让他再无法左右自己才是。
但一想及若真的杀了他,便再也看不见他的笑,听不见他的声音,却又万分难受起来。
云倾简直快被自己纷乱的心绪弄疯了。
这个赵小chūn,真是活生生一个害人jīng。
门外又传来一声叹息。低低地,翻来覆去包含着千种惆怅滋味。
云倾很少听小chūn发出这样的叹息,他不知小chūn又想起了什么,让这声叹息脱去了平日的吊儿啷当,变得些许沉重。
「下雪了……」门外的人说着。
这句话以后,声音突然停歇,许久不曾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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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倾没听见小chūn说话,心里觉得有些不对,顿了半晌,还是起身开启房门往外探去。
但见昏昏暗暗的勾月悬在天际,黑夜中缓缓飘落羽絮般的细雪。原本该坐着人的那个地方只留有淡淡的雪迹,而那个人却已经不见踪影。
云倾心几乎都窒了,他不晓得小chūn为何突然失踪,而且没有留下任何一句话。
他一想到小chūn离开了他,不知去了哪里,便整个人完全慌乱起来。
「小chūn……小……」
云倾心急如焚的声音才喊出口,便见到连接药房的长廊那头,拐出了个身影。
那身影一听见云倾的叫唤,猛地便抬起头来,朝着云倾这方向眉开眼笑展露笑颜。
「云倾你叫我啊,让我进去睡了吗?」
小chūn端着去厨房要来的热呼呼酒酿汤圆,三步作两步地又冲又跳,往云倾跑来。
「……」云倾激烈的qíng绪在见着那碗汤圆时瞬间冷却。
他脸色一暗,反手关上房门,又将只差一步便能跨进门槛之内的小chūn阻绝于门外。
「云倾啊……」小chūn惨兮兮地呼喊着,「外头真的很冷、很冷、很冷啊……你忍心放我一个人在外面睡吗?这样的天,会冻死人的啊!明日若是你出门看我成了冰棍儿,到时可是再怎么搓,也搓热不回来的啊!」
半晌过后,木门咿呀地缓缓开启了。
小chūn喜孜孜地连忙进屋,用脚将门给踢关上,在屋里美人美人地叫,高兴今儿个晚上不用孤枕独眠了。
「脏死了,别在chuáng上吃汤圆!」
过了好一会儿后,云倾的低吼再度传来。
小chūn在端王府里安静了几天,守着他的药房、药锅、药糙和收集来的希奇毒虫,专心致力着云倾的解药的研制。
没出门的几日,都是下雪的日子,下雪天最是折腾人了,以前的旧患会犯,心里头也会因为想起了往事,而不太舒服。
今儿个小chūn头往外一探,发觉天晴了、冬阳探出头来了,便高高兴兴的又戴上他的人皮面具,往外跑去。
云倾甫由朝中回来,还没入门,便见着那抹身影。
云倾看小chūn虽易了容,但桃花眼还是闪得亮,身形动作也没多做掩饰, 这么一闪而过,便让自己给认了出来。
他沉思了会儿,挥退身旁的贴身侍卫,扬起轻功跟着小chūn的步伐便急赶直上。
云倾一直便想知道小chūn在这京城里究竟都在做些什么,但小chūn为人机敏,无论派出什么样的探子,都会被他所识破。
只是先前发生的敬王之祸,让云倾再也放心不下这个人,他没做多想便尾随小chūn身后,想明白这个人在自己不在府里的这段时间,都是怎样过的。
拐了几条小巷,通至繁华大街,小chūn的速度放缓下来。
小chūn拉了里袄子,探了探怀里碎银,先是笑着跑去树下掷圈圈,跟着和摊贩的女儿有说有笑地,还跑去买了包糖给她。
云倾遥遥跟在小chūn身后,远得只能见着小chūn脸上的神qíng,听不到他的声音,他瞧小chūn红润的双唇一开一合的,蹲在地上同那女娃儿一起吃起糖来,接着守着摊贩的汉子也靠了过来,端了碗不知是什么的东西给小chūn。
云倾见小chūn一点戒心也没有,接过之后便拿起调羹将碗里的东西往嘴里舀,云倾心里一急,怕若被下毒那该如何,冲出去前却又想起小chūn的百毒不侵,这才停住步伐平顺气息,继续将身影隐在街角
接着没多久,又有一个提着菜篮十四五岁的紫衣少女停在小chūn面前,小chūn忽地站了起来,脸是和满是喜悦之qíng。
云倾双目瞪大了起来,见小chūn一下子笑得开怀,和那少女说没几句话,往后头比了比,示意一起走,那少女竟便跟着小chūn离开大树下。
「烂桃花一棵,四处勾人!」云倾冷哼一声,随即紧张的跟向前去。
因为听不见小chūn和那少女的对话,云倾不得已只得冒着被小chūn发现的危险,刻意贴近俩人些许。一接近他们,这俩人的对话便也跟着清晰了起来。
「爹他没为难你吧?」小chūn说。
爹?
听见这词,云倾不禁皱眉。
小chūn何时竟冒出个爹来了,怎么他完全不晓得有这一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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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爷对珍珠很好,谢谢恩公。」紫衣少女羞怯含笑回答。
「恩公恩公地叫,从铭城叫到京城,你不会嫌烦吗?」
「恩公便是恩公啊!」少女答道。
「算了,你想怎么喊便怎么喊吧!至于我爹那头,他要是再胡乱来,你就告诉我,虽然我是他儿子,不过绝对不会偏帮他的!」小chūn也是笑着。
俩个人走在大街上,一白一紫的身形,一个眉目清朗、一个含羞带笑,任谁看了都会觉得这二人简直活生生一对璧人,配得再合也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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