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chūn将心思从云倾身上拉回到堂上,有趣地想,如果在自个儿家里还会被外人暗算,那是该怨自己功夫不济,还是对方太高?
见司徒说个不停锋头正健,小chūn无趣地放眼室内看着满山满谷的人,这才记起自己是来找料峭姑娘和大师兄的。
他一桌过一桌地仔细瞧了过去,堂内鲜少女子,料峭不在其中想必是被司徒藏起来了,接着再回神要找大师兄时才猛然想起,大师兄出谷时,自己才十二岁,现下又过了六年,稚子至少年本就变化很大,他这回就算与大师兄相遇,也不知能不能认得出彼此。
用过了膳,老管家突然出现,神出鬼没地吓了司徒大庄主一跳。小chūn看得好笑,那老伯内功修为高,走路不发声音的。
两个人低头说了一阵,司徒突然宣告请众人移居室外,说是擂台已经布置好,请各路英雄好汉以武论断,推举出一位新的武林盟主,率领群雄歼灭乌衣教。
说罢,家丁前来替众人引路,而那司徒则神色匆忙地和他家老管家往内堂进去。
小chūn看了看司徒,又看了看外头,最后还是选了外头,他对武林盟主这事比较有兴趣。
五师兄和六师兄说过,擂台是用打的,江湖是个以武力论高低的地方,小chūn没看过一堆人打架相斗,自然对外头的兴趣高些。
然而由厅里进到园林之中,小chūn这才发现绿柳山庄之大。
占地数亩的园林美景,分为四方,西南边为气派恢弘的主庄,东北边为小型山房,左有幽深曲折的奇峰异石山涧深谷,右为绿柳扶岸清雅秀丽的碧波湖。
众人来到湖边,湖边已架起一座平台,想来是比武之用。老管家不知从哪儿冒了出来,上台说了说,跟着便有两个满脸落腮胡的壮年男子跳上台,一边是某门某派掌门、一边是哪位高人闭门弟子,接着行礼互揖,台下一片掌声雷动。
小chūn长居深谷哪见过这样的事,见热闹非凡的qíng景,当下眼睛都亮了。
他绕着湖边寻找好位置,但两旁搭盖起的竹棚都有人坐了,那些门派的人一见他靠近,有的是狐疑地,有的是凶神恶煞地瞪着他。
好戏开锣在即,小chūn也不想làng费时间和那些无所谓的人大眼瞪小眼,直到寻着了个有茶水又遮阳又不挤的好位置,二话不说往那时跑去。
匾额上书着留听亭,和那些临时搭起的竹棚不同,显得气派的一个石刻亭子。
里头人也不多,就一个看来颇为德高望重的白胡子老头,再一个先前领他和云倾入庄的管家。
「老人家,老爷爷,这儿还有两个位置,不介意我讨个来坐坐吧!」小chūn笑嘻嘻地窜入凉亭里,没等人家同意,径自在那名白发老者的身旁坐了下来。
「赵小爷。」管家对他点头致意。
「咦,你怎么知道我姓赵?」小chūn笑着问。
「姑娘提过您的名字,承蒙赵小爷为姑娘治病,您的那帖药让姑娘的身子好了许多,绿柳山庄上下不胜感激。」管家回得得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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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料峭姑娘看到我了?怎么没见她出来?」小chūn又问。
「姑娘身子还弱不便见客,还请赵小爷见谅。」
「不打紧、不打紧,我知道她身子好转便成,倒是那个司徒,把料峭姑娘看那么紧做什么,是人都得出来透口气的吧,小心别适得其反啊!」小chūn哼哼两声,说得不怎么在意。
鼻子闻到了一阵香味,小chūn这时将视线转到邻座的白胡子老叟身上。
「老人家,你的茶怎么能这么香,我方才在饭厅就闻到味儿了,那时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世间哪可能会有这样的香味。」小chūn说得夸张,但一双眼光亮无比,闪呀闪地,让人直觉他是出自肺腑这么说。
白胡子老叟慈蔼地笑了笑,将冲好的茶端了一杯给小chūn。
小chūn伸手要拿,老叟手一翻将茶带开,小chūn见况追了上去,只见俩个人双手对招,夹劲带气,一来一往地将那装盛香茗的白玉杯翻过来又翻过去,然而对阵之间却又平稳非常,杯子里的水甚至连一滴都没溢出。
台上已经比过一轮,台下留听亭内战况正炽。
老叟以退为进将小chūn双掌化开带至胸前,小chūn若是一心求胜趁势将掌力击在他胸口上,那必会让自己的内力震伤。
谁知眼前这个少年人一见快打中人,硬是将掌力收回,自己反被自己的内力所震,还被震得摇头晃脑,叫了声唉呀。
老叟一笑,遂将茶放置小chūn面前,道:「小兄弟请用。」
「不玩了?」小chūn摇了摇发昏的脑袋,回复过来以后笑着如此问。
「小兄弟年纪轻轻却内功了得。倘若勤加钻研武艺内外兼俱,将来必是武林一颗璀璨明星,前途无可限量。」老叟说。
小chūn端起那杯茶,先闻了一下觉得香气扑鼻,再喝了一口发觉甘甜顺口,忍不住嘴角弯弯眼角弯,笑着对对方说:「老人家,您这茶泡得真好,晚辈虽然不懂品茗之道,但喝也喝得出来和普通的茶完全不一样,是上品中的上品!」
小chūn顿了顿,又说:」不过老人家,我师门世代行医,这身功夫只是师父教来与我防身的,所以也不用太厉害,遇到高手一时半刻死不了逃得开,就行了。您说的对我而言太远,就像这茶虽好,却不知得花多少功夫多少心力才得的到。我这人一懒二怕累,平时也只喜欢钻研山糙药,璀璨明星这事别人来就行了,我没那劲,做不来啊!」
「无yù无求也是好。」
白胡子老叟与小chūn对望了一下,相视而笑,俩个人又开始喝起茶来,看着台上不知已过几轮的擂台争霸。
稍晚,司徒无涯才来到留听亭,他一见小chūn正与绿柳山庄请公证此次盟主选拔的老前辈龙吟剑韩斋相谈甚欢,颇感诧异。
「是你!」司徒无涯喊了声。
小chūn一抬头见到司徒,笑着就问:「司徒大庄主贵为本次盟主选拔的东道主,却迟了这么久才来,莫非是去见了料峭姑娘了吗?不知料峭姑娘如今可好,能否请庄主‘放’她出来,让我见她一见?」方才从管家那处明明已经知道料峭无碍,但见这司徒,小chūn还是忍不住又提了一遍。
「料峭很好,你不必担心。」司徒脸色沉了一下,再问:「你是怎么混进绿柳山庄的?」
料峭曾说此人名为赵小chūn,听名字便能猜知不是出自名门正派,即使此人医术与吊儿啷当的xing格恰好相反,几帖药便让料峭沉疾大有起色,但司徒看这少年,还是怎么看怎么碍眼。
「自然是从大门口进来。」小chūn说:「司徒大庄主,台上战况激烈,与其问我这无名小卒怎么进来,还不如看上头谁夺得武林盟主之位比较重要。」
管家低头在司徒耳边轻轻说了几句话,听得司徒又是一阵愕然。
「你和七爷是什么关系?」司徒起了戒心,他觉得眼前这人不单纯。赵小chūn绝对不是料峭所说,一个医术jīng湛的大夫那么简单。
「你怎么不上台打?绿柳山庄庄主和武林盟主哪个大?他听你的还是你听他的?还是你要等最后一个战累了,再跑上去踢飞对方坐收渔人之利?」小chūn岔开话题。谁知道七爷是谁啊!
「你!」司徒岔气,这小子有够目中无人。
管家低头又说了些什么,司徒原本将爆发的怒气这才勉qiáng压抑下来。
这个赵小chūn……司徒一想起心里那个人最近老是提起赵小chūn这三个字,说药有良效,全归药方的功劳,那神qíng真是令他怒火中烧。
总有一日,他要叫这赵小chūn吃点苦头。那日单是一掌,实在太便宜他了。
小chūn也没理会司徒,只是和旁边的老叟喝喝茶,看人打架。
台上不知战了几轮,赢着的站不了多久,很快就被接下来的青年才俊换了下去,老叟淡淡一句「长江后làng推前làng」,说的是站在台上的人越来越年轻。
小chūn一句「老人家你也上去,我倒想看谁推得动你!」,俩人又是一阵大笑。
小chūn茶喝着喝着,突然打了个喷嚏,他愣了愣,放下杯子吸了吸鼻子,希望能找出方才是什么东西让他鼻子痒,半晌后,他微微皱眉望向身旁的司徒。
司徒理都不想理他。
「大庄主。」小chūn喊了声。
司徒见小chūn神qíng古怪,烦道:「什么事?」
此时擂台上突然出了令人始料未及的意外。
号称打遍天下无敌手的魁梧大汉huáng山九环刀「碰……」地声被震飞到擂台下,口吐鲜血头骨碎裂当场毙命,而上去挑战的那个人从上阶梯到出手,甚至没花到半盏茶的时间。
所有武林同道对此惊讶不已。
「不过比试而已,少侠何需取人xing命。」台下观战的人喊着,对huáng山九环刀的凄惨死相震怒万分。
「很糟糕的一件事,」小chūn低声说,「有人下毒。」
「什么?」司徒连忙运气,却发现气海中空无一物,真气完全消失,紧接着肺腑之内剧痛传来,喉头一甜,更是大口鲜血呕出。
司徒身影摇晃了一下,跌坐在石椅上,浑身气力全失,毒发的钻心之疼令他痛苦不已。
小chūn见况赶紧转头对老叟说:「老人家你千万别运气,运气会让毒渗入五脏六腑死得更快。我刚刚看他运气吐血才想起来!」
「你!」司徒闻言,气得又呕了一口血。这赵小chūn分明故意,否则怎不趁早说白。
韩斋面色凝重,随即也道了声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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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秋风飒飒chuī得狂乱,台上傲然而立的青年,一头乌发在风中飞扬,黑缎子滚银边的锦袍深沉诡异得如同bào风雨前的夜空。
青年轻轻地笑,笑声低沉,「我以为正派武林会有什么样的人物出来对抗我乌衣教,哪知在台下看了那么久,却只见到一堆糙包废物。」
小chūn叹了声,他还以为这被人讲得前无古人后无来者般万恶不赦的邪教教主会长得三头六臂,谁知出场的却只有一个鼻子、一张嘴,外加两个眼睛。
这让他好生失望。
黑衣青年话说完,方才散在风里的毒也是时候发作,顿时台下一堆兵刃武器落地声响铿铿锵锵地,配合武林人土呃啊呃啊的吐血、喷血、倒地声,整个湖畔竹棚混乱成一片。
「乌衣教的毒手谪仙――兰罄!」司徒边呕着血,边大吼说:「大家小心!」
「都已经中毒了还小什么心。」小chūn碎念了声。司徒无涯真是个爱放马后pào的家伙。
同一亭里的老叟韩斋功力似乎就深多了,只是脸色发白嘴唇变黑而已,闭起眼动也不动的,小chūn料他大概在调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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