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儿和她在一起说了会话,也就一刻钟的功夫,紫玉亲自下了暗室来找她。
外面天寒地冻的,暗室里也是温暖,紫玉被彩月放进门来,因身上还带着寒气不敢往里走,只在门口叫着宝儿:“小姐快来,沈公子也不知哪里得了一宝贝给你送来了,可稀奇了呢!”
他总是这样,宝儿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又来,都说不要给我送东西了,什么都往郡王府倒腾……”
话是这样说,她眉眼已经弯了。
李清芷瞧在眼底,也推了推宝儿去:“快去吧,人家牵挂你对你好,是你的福气。”
宝儿好笑地看着她,亭亭玉立:“怎不说,我也牵挂他是他的福气。”
清芷:“……”
宝儿又啰嗦了两句,让她好好休息,转身出了暗室。
紫玉在门口等着她,两个人一起往上去了。
暗室回廊的脚步声从清晰到消失,就那么片刻的功夫,时间短暂得犹如她的心跳,慢慢地,慢慢地闭上眼睛。彩月端了汤药过来,站了她的面前。
带着腥苦的汤药味,直冲鼻底,李清芷靠着的软枕也掉了下去,她只得睁开眼睛,坐直了身体:“又到喝药的时候了?时间过得真快。”
彩月以为她嫌苦,只得安慰她:“这个是对身子极好的,得喝,小姐莫怕苦。”
李清芷点头,接了药碗过来一口喝下了肚子里去:“我不是怕苦,我只是觉得有点世事弄人。”
彩月当然不知她的心境,一味安慰她:“小姐别胡思乱想了,都过去了,像小姐长这么漂亮的姑娘,将来还能找个好人家的。”
清芷笑,不再言语。
等彩月走了,才是重新躺倒,帐顶一片的白,像是她曾经做过的梦一样。
迷迷糊糊不知道过了多久,似又回到了从前,那时候沈江沅也是老往郡王府跑,没事就给她送些小玩意,她说了多少次不要也不听,他对待身边的小丫鬟都那么好,言语之间像极了话本子里面的纨绔子弟,仿佛上一刻就和你卿卿我我,下一刻就能拉着丫鬟好一回的那种。她自觉已经把他看透,但是不曾想过这样的人,也有真心实意。
可什么是真心实意呢?
万年不变是真心实意,还是像他这样是真心实意呢?
她从来认为傻傻的宝儿,从来认为聪明的自己,却也似乎并不是这样。
梦中也不知入了什么场景,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到底是晕染了她的软枕。
顾宝铮从暗室一出来,沈江沅就冲了她的面前。
紫玉在她们身后嘻嘻地笑,还顺带推了宝儿一把,这傻姑娘左右看看也没发现什么稀奇的绝世好宝贝,只无奈地看着沈江沅:“什么好东西啊,快拿出来我看看。”
沈江沅拉了她的手,往出走:“这个可不容易捕到,比起你那只呆兔子不知要jīng贵多少呢!”
说着往外面喊了一声,他的小厮连忙提了个jīng致笼子进来,里面窝着一团白,宝儿才刚一站定,小东西抬起了头来!
尖尖的小嘴,圆的小耳朵,除了鼻尖一点黑,全身上下都雪白雪白的,它看见宝儿低头看它,一脸戒备模样,缩在了笼子的角落里,似有敌意。
沈江沅笑,也弯腰和宝儿一起看着它:“这是一只雪狐,到了冬天皮毛就会变成白色,天气暖和了以后可能会有灰棕色,原本雪狐也不稀奇,可稀奇就稀奇在它的眼睛,你看一只是蓝色的,一只是绿色的呢!”
他这么一说,宝儿才注意到,小狐狸的眼睛果然是不一样的。
小家伙不像小兔子那么温顺,对着她们龇牙,毛都竖起来了。
宝儿抬眼:“在哪里捕到的?”
沈江沅笑:“在冰上,我们商队回来的路上抓到的,小家伙似乎受了伤,走一路养了一路现在伤已经好了,这小狐狸可狡猾着呢,比你那只傻兔子有意思多了,养好了它认主的。”
她家那只兔子其实也不傻,不管过多久都认识顾莲池的。
宝儿张口想说她家小二呆也认主的,但是看着他的笑脸,还是没有开口。
紫玉让小厮给雪狐提了外面去,自己也再未回来,宝儿从起chuáng开始就一直没有吃东西,刚好过来的时候,沈江沅给她带了热汤小笼包,也算抚慰了下她饥肠辘辘的肚子。
二人坐在了一起,宝儿洗了手,吃得很慢。
桌子上摆着叠在一起的小笼包,沈江沅坐在宝儿的对面,笑眯眯地看着她:“多吃点,长点ròu好有更多福气,我大姑姑都说你瘦了让人心疼。”
宝儿想了一下,才反应过来他口中的大姑姑就是沈贵妃。
因为和清芷说的那句话也太相像了,她筷子一松,小包子掉落了碗里去。
她唇边还有一点油,沈江沅无奈地笑,从怀里拿了帕子来给她擦:“别动,我给你擦擦。”
他的脸在她的眼前放大,一身的熏香味道淡淡的,很是好闻。
男人的动作太过轻柔了,和他眼底的那抹柔色仿佛化为了绳索,直接来捆宝儿的眼:“宝儿,我们的五年之约,过去多久了?”
宝儿盯着他的脸,觉得他样貌更盛从前:“三年,怎么了?”
沈江沅擦完了她的脸,更是凑近了些:“不说我爹娘一直催我,其实我也一直有想过,能不能让我快点把你娶回去?成亲了以后你也可以出去啊,我完全听你决断,如何?”
成了亲还听她决断,随意她离开?
且不说他这话是真是假,不由自主地,宝儿就吃不下了:“江沅哥哥,有一件事放在我心里,从前没有在意过,现在忽然想起来想问问你,你能如实回答我吗?”
她不答反问,沈江沅被她这一本正经的模样逗笑,qiáng忍笑意:“什么事?”
宝儿从来非黑即白,猜到些许也藏不住心事:“我记得你曾为qíng伤买醉,那天晚上你喝醉了也成吐露过些许,说从前有个姑娘伤了你的心,那个人是谁?”
沈江沅:“……”
沈江沅:“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第一百三十四章
马车绝尘而去,顾宝铮追出来都没来得及和沈江沅说上一句话。
她才问了沈江沅,从前他喜欢的那个姑娘是谁,不等他回答,他的小厮就冲进来给人拽走了。
临走之前,沈江沅让人跟她带句话,说以前的事说来话长,不要相信别人说的话,他会亲自对她解释。
据说是他家里出了什么事,莫名地,她眼皮也突突跳了两下,心头涌起了一种不详的预感。这种预感从未这么qiáng烈过,她下暗室陪了会表姐,也是心神不宁。
心qíng不好的时候,总是食不下咽。
顾宝铮出了郡王府,闲逛在街头,在街头混了小半日,过了晌午饥肠辘辘,走着走着就走到了林十三的家门前。一起从营地回来之后,她还和他在一起说过几句话,敲门,立即有小厮过来给她开门。林锦屏如今也长大了一点,比起七八岁的小姑娘,她个头比较小,但是这孩子却是个机灵鬼,从来最会看人家脸色,连宝儿都自愧不如。听说姐姐来了,小姑娘早乐颠颠从屋子里跑了出来,比起她爹还要快上一步,一头撞进了宝儿的怀里。
宝儿:“……”
林锦屏嘻嘻地笑,抱着她就不松手:“姐姐你怎么才来看我啊,我说去府上看看你,可是爹不让,说你那个什么未婚夫成日粘着你,去了也是个碍眼的。”
宝儿讪讪地笑:“没有的事,你想姐姐了就去看姐姐,我高兴还来不及。”
她的身边从来没有太多的亲人,多一个都只会珍惜。
小锦屏听她许她去看,更是高兴,亲亲热热拉着她的手,往屋里去:“爹!你看谁来啦!”
她又喊了声娘,秋娘先一步出来了:“宝儿来了啊,你爹这两天总念叨你呢,快进来!”
虽然秋娘身边是有个小丫鬟伺候着的,但是她也已经习惯了在宝儿面前卑微模样,总是亲手伺候着,弄得宝儿很不自在,偏偏林十三从不觉得有哪里不妥。男人在屋里正和客人下着棋。
宝儿进门也吓了一跳。
这客人也不是别人,她熟得很。
常凤栖端端坐在林十三的面前,手边放着的茶碗还冒着热气。
他这两年张开了些,少了些女气,多了些英气,眉眼间还是那般jīng致,就算是晒黑了些,也是很耐看的。听见宝儿的声音,他拿着棋子的手一顿,这才抬起脸来。
宝儿进门先喊了声爹,回头瞥见他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凤栖也在啊,你gān什么来了?”
常凤栖这些日子和李静常在一起,难得看见。
他微微扬眉,也不知想起了什么,唇边都是笑意:“你还问我怎么来了,我倒要问你怎么来了?”
宝儿无语:“我自己爹家,不来才不正常的吧?”
棋局早已定了输赢,宝儿一来,凤栖更是再不相让落子赢了林十三。
他单手拿起茶碗,回头便笑:“我以为你忙着,不想你这么空。”
说不清什么感觉,宝儿总觉得他话中有话,不过他这个人从来说话都是说一半留一半,她也不在意了,秋娘命人拿了糕点过来,安着宝儿让她也坐了。
林锦屏缠着宝儿非让她讲些外面的事,宝儿敷衍地笑笑,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才好。
林十三输了一盘棋也不以为意,起来便笑:“凤栖这孩子我很是喜欢,可惜锦屏太小了,不然非招了当女婿不可!”
自从他进入jīng兵营之后,常凤栖便拜了林十三为师,和他亲近许多,这坏小子想要讨好谁都是不着痕迹,因为有宝儿这层关系在,也是更为亲厚。
只不过,宝儿却不知道什么时候,两个人这么亲厚了。
她心里有些失落,看着凤栖略微出神。
也没让他看多久,凤栖起身告辞:“给师傅当女婿,凤栖自然是愿意的,不过锦屏真的太小了呢……”
他一眼也没瞧宝儿,只淡笑着往出走:“最近我爹娘真的在给我张罗亲事了,也真让人头疼,师傅就别拿我打趣了,先走一步,有空我再来。”
锦屏蹦蹦哒哒跟在他的身后:“凤栖哥哥慢走,锦屏送你。”
林十三哈哈大笑,也往出走:“你爹娘都相中谁家姑娘了,你也是时候有门亲事了。”
凤栖一脸你千万别再提此事的模样,出了门口看见宝儿默默跟在林十三的身后,不由多看了她一眼。其实说起来,在营地两个人都有不太好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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