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慕很忧愁_封刀【完结】(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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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慕当年在京城,和毕孤鸿曾有过一面之缘。印象中是相当不苟言笑的一个人,背脊挺得笔直,满心满眼都是苍生万民,就差额头上写着国之栋梁四个大字了,唯独对着毕常能有几分人气儿,可是……想想也是令人嗟叹。
毕常见他皱着眉头,笑了笑继续道:“人都说长兄如父不是么,我也回去尽尽孝道,往后把八股文章重新做起来,不定哪天就金榜题名了。”
薛慕叹了口气,“你想得开就好。”
毕常真挚道:“如今是想开了呀,心里也不是一点不打鼓,总之边走边看吧。以前自己钻牛角尖,拖累了你,实在抱歉得很。”
薛慕一向对他是有不满的,可他如今这样诚恳,薛慕反倒不好意思了,忙道:“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一个巴掌拍不响,我自己往日也有些太过优柔了,若是当初更坚决些,后面那些也不至于的。”
毕常闻言笑了,“你这人就是太心软了些,别人稍微放低点姿态,你就忙着把错处都归咎于自己。”顿了顿又道,“我其实比你所认为得要再糟糕一点,你肯定想不到,我最离不开你的那些时日,曾经衷心地祈求老天爷,祈求他让你永远不要遇到挚爱。”
薛慕愣住了,不敢置信道:“这……太也无耻了!”
毕常笑了笑,认下了这个无耻,“人在溺水时,好容易抱住了根浮木,当下就一点也不想撒手了。可是你载着我漂浮了几年,现下你要上岸了,我心里反倒没有当初那些龌蹉的心思,就盼着推你一把,望你能得偿所愿,和苏帷终成眷属,”说着自嘲地笑了笑,“其实我也没那么坏,对吧?”
薛慕叹息道:“这块木头都能上岸了,你何苦继续在水里头泡着,苦海无边呐,何不回头?”
毕常苦笑了下,“你当我没试过?回不了头了,苦海也罢,无边也罢,就这样吧。”
薛慕便也不提这茬儿了,捡了些途中趣事和他聊了聊,也算是相谈甚欢。
苏帷被林立之缠着下了回棋,把他杀得哭爹喊娘,而后回头一看,媳妇儿不见了。忙楼上楼下找了一通,楞是没见着人,小二的机灵得很,看他四处晃悠,笑呵呵道:“您寻摸薛公子不是?他在毕公子屋里头。”
薛慕道了声谢,脸色不大好看地赶了过去,刚绕过屏风就见二人言笑晏晏,薛慕还放任毕常握着他手,于是苏公子本来就不十分好看的脸色,霎时间便彻底黑了下来。
毕常眼见着屏风边上绕过来个黑脸炭头,忙放开薛慕,举手作投降状,嘴里却开玩笑道:“我们没怎么样,就是叙下旧日qíng谊,苏帷你可别误会呐!”
毕常那话不啻于火上加油。
旧日qíng谊?他们那旧日qíng谊要是续上了,那还了得?
苏帷冷冷扫他一眼,意思是给我离他远点儿,毕常被他眼刀bī得往后靠了靠,心里啧啧称奇,这满脸醋意的妒夫样,哪里还是那个进退得仪风度翩翩的苏家公子?
苏家公子拉起自家媳妇儿就要往外走,薛慕本想闲扯几句过后,就详细问下毕常腹上疤痕的来龙去脉,于是苏帷拉他的时候,他就不是太qíng愿。
苏帷心里头醋意汹汹,日防夜防,没成想自家媳妇儿还是半只红杏出了墙,于是也不管他愿不愿意,生拉硬拽地将人带回了房里,又把赖在房内想要看戏的师弟踹了出去,将薛慕按在chuáng上就要把人办了。
薛慕被他拿腰带捆住了双手,挣扎边道:“这长天白日的,你gān什么呢?”
苏帷咬牙,“gān你!一天不艹就给我出幺蛾子,还敢单独去见毕常,我同意了么?”
听他是计较这个,薛慕一愣,而后也气乐了,双腿被他压住了,手也被绑着,便直龇着白牙,一口咬在他下巴上。
咬过之后还不泄愤,恨恨道:“你见他也没问我同不同意呐?”
苏帷一点也不吃亏,低头咬在他嘴唇上,咬出了几个颇深的牙印,而后指控道:“你才刚和他分手,就不知道避嫌?!”
薛慕反驳道:“你和他也有过私qíng,怎么不避嫌?”
苏帷否认,“我和他那不算私qíng。”
薛慕冷笑,“不算私qíng?他都舍命救你了,还有你昨天对他呵护备至那样子,真当我是睁眼瞎么?!”
苏帷一愣,而后笑了起来,“就说昨儿夜里你怎么翻来覆去的,我还当你是见着他心绪不宁呢,结果是计较这个?”


☆、二十七

薛慕不回他话,苏帷蓦地心头松快了,笑眯眯在他脸上亲了一口,将他手腕松绑,一个使力将他拉了起来。
二人坐在chuáng边,苏帷把他手腕拉过来替他揉按着,边揉边问,“你们聊些什么?”
两人更亲密的事qíng也不知做过多少,但不知为何,薛慕就是觉得被他亲过的地方燃起了一朵小小的火花,烧得他有些赧然,便垂头小声道:“没什么,闲扯呗。”
苏帷没打算让他糊弄过去,念头一转,开始攻心,微微皱了皱眉,叹了口气。
听闻他的叹气声,薛慕耳朵动了动,而后掀起眼皮一瞥,“为何叹气?”
苏帷脸上现出几分郁结,“你还念着和毕常的旧qíng,我如何不叹气?”
薛慕见不得他脸泛忧色,即使知道他是故作低迷之态,却依然不由得心疼,于是解释道:“我和他并无旧qíng可念。”
苏帷不依不饶,“你们在一起整整五年,当真一丝qíng谊也无?”
薛慕没细想过自己和毕常纠缠了多久,如今苏帷一提,才陡然惊觉,竟然已过五个chūn秋,而他却无甚知觉。在任何人看来,五年都该是相当漫长的一段时光,可他细细想来,却无一事令他挂怀,这五年于他如同白驹过隙,仿佛仅仅是弹指一挥间,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于是薛慕傻乎乎道:“虽是五年,但却仿佛就发生在昨天。”
他言下之意是,虽然共处五载,但于他而言,这五载连一天也不如,只不知为何打了舌头,憋出句仿佛发生在昨天。
苏帷一听那还了得,提剑就要去手刃毕常。
仿佛就发生在昨天?还回味无穷了不是?!
薛慕好容易将他摁住,着急忙慌解释道:“我记得以前和你讲过的,走镖么,一年中大半年都在外奔走,也就也就天寒地冻的那一两个月呆在御剑城。我跟他过这些年,真的是一点滋味儿没有,说白了就是搭伙过日子,淡得更温开水似的,真没什么值得回味的。”
苏帷仍旧手握长剑,黑着脸道:“当真一丝qíng谊也无?”
薛慕信誓旦旦道:“比真金还真!”
于是苏帷心满意足了,坐下摸了杯茶水来喝。
薛慕看他心qíng挺好,期期艾艾道:“那你和他当年……”
见薛慕一副相当在意的模样,苏帷颇为受用,心qíng愉悦地缓缓道来,“那年我闲来无事,打发时间参加了帮酸文人的聚会,恰好遇到他,就攀谈了几句。后来就奇了怪了,上书院也遇到他,上街听个小曲儿也遇到他,莫名其妙就混熟了。他听说我要南下游历,说是也想见见山川天地,我当时也没多想,就应允和他结伴。”
“当年我年少气盛,仗着有些武功底子,龙潭虎xué也敢闯。听说黑风寨常年打家劫舍欺男霸女,一点道义也无,就孤身一人挑了他们满门。谁料那帮匪徒光明正大较量不过,就偷摸用暗器伏击,我转身拿剑格开暗器,背后却露了空门,是他扑上来替我挡了一剑。”苏帷拿手在腰间比了比,“就他腰上那处剑伤。他立时就血流如注,一身青衫都被鲜血染透了,我匆忙带他去官修医馆医治,差点儿以为救不活了。他就在那当口说他钟qíng于我,若是为我死了也无怨无悔,又说若是侥幸能保全xing命,希望能与我……我其实对他并无那等qíng谊,只是我平素不爱欠人qíng分,他当时又奄奄一息的样子,我担心若是拒绝,他挺不过去,就一咬牙答应了。”
薛慕全神贯注地听着,一时也不知自己该是个什么qíng绪。
“大概是寿元未尽吧,总之九死一生地,最后总算救了回来。当时他若是不挺身而出替我挡那一剑,其实我也能避得开的。只是他毕竟以命相救,我又不是láng心狗肺之人,必定是要承他那份qíng的。他伤愈之后,我也继续和他仗剑江湖,他的qíng意我也没有拒绝。幸好他没有逾越之举,我和他的相处不像是恋人,倒更像是合得来的友人。”
薛慕又回忆了下当年官道上和他们相遇的qíng形,之前自己心有疑虑,看什么都是瓜田李下,如今听了他的解释,也确实认为自己有些杯弓蛇影了,他们当年的相处,的确更像熟稔的朋友,嬉笑怒骂,就是缺了两分旖旎。
只是他二人是因何而分道扬镳?
见薛慕面露疑惑之色,苏帷心念一转,便知晓了他的所想,于是漫不经心道:“后来毕孤鸿中了毒,我陪他去无灵谷取药。无灵谷主跟他的小恋人闹别扭,把气撒在求药之人头上,我和毕常恰好撞刀口上了。那无灵谷主放话道,求药可以,但必须得吃下他谷中的‘无不言’,再回答三个问题。”
薛慕:“‘无不言’是何物?”
“‘无不言’是无灵谷的一样千金难求的丹药,常用于宫廷私刑或是大理寺bī供,但凡用了此丹,不论施药者问他何种问题,都必须知无不言,有问必答,并且讲出的都是当下真心实意的想法。”苏帷神色淡淡的,伸手掸了掸衣摆,“无灵谷主只问了他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薛慕好奇心被吊了起来,脱口而出道。
“谷主说,若是毕常想要得到‘无灵丹’,就必须得趁我不备,在我酒中下药,然后将我送到他chuáng上,任由他玩弄,问毕常会不会答应。”
薛慕了然道,“那他必定是要答应的了。”
苏帷嗤笑了声:“确实,他一点犹豫没有,一口答应了下来。其实就算他不应允,也有其他法子能拿到无灵丹,只是要多费些周章。毕孤鸿qíng势危急,命在旦夕,我估摸着他是担心迟则生变,又或是相依为命的兄长,于他而言确实重逾xing命……”
薛慕叹了口气,“关心则乱么。”
“对,关心则乱。“苏帷点了点头,“当时我年少气盛,心气有些太高了,他如此答复,令我异常愤怒,自觉受了折rǔ。况且我虽对他并无男女之qíng,但是也感念那一剑之恩,真心实意拿他当朋友待的,于是就产生了被信任之人背叛的悲愤,后来取回了无灵丹,就和他一拍两散了”
薛慕:“那无灵谷主也是唯恐天下不乱的,不过幸好他乱了你俩的关系,不然也没有我和你的相知了。”
苏帷笑眯眯打趣道:“你这话让那些自诩良善之辈听了,必定是要说你自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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