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好了,我说错话了成不成?别整天这么一副模样,像别人欠你什么似的,整个书房都被你弄的冷飕飕的。”东方远一边举手投降一边打趣,然后慢悠悠的找了张椅子坐下来,“要怪也只能怪你自己,这两年刻意把他保护的太好,什么都不让他接触,让他一直住在山庄里连个朋友玩伴都没有,自然对世间那些qíng爱什么的不懂。”
“可他竟然对我一点也不在意。”苏琅琛起身看向窗外,眼神yīn郁:“听到他说想让我和别人成亲的时候,我几乎忍不住要发疯。”
伴随着发疯而来的,还有一种说不出的害怕,这种害怕让苏琅琛不知所措,活那么久以来头回产生了深深的无力感。就好像一个人碰到一株可遇不可求的珍贵兰花,第一眼见到就迷恋上它,费尽心思得到它,捧在手心看护它,日日夜夜守着它,看着它一点一点的成长、生叶、开花……融入了自己所有感qíng,越来越沉醉于那美好无法自拔,却蓦然发现,从成长到凋零都只是那株兰花自己的事,跟任何人无关,同样无关于他这个旁观者。
作者有话要说:
☆、22坚持
东方远看着苏琅琛,缓缓呷了口茶,“慕慕怎么可能一点也不在意你?就算他现在只把你当兄长,但在你在他心中的分量已经很重了。”放下茶杯,东方远开始数落起来:“你平日的习惯嗜好,他了解的比你自己还清楚;你上次不过患个小伤风,他担心的要命,那么好动的小孩却陪了你好几天哪也没去;你每回闭关或出远门,他一天光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就能问好几回……”东方远说罢,眉一挑:“这样还不够在意你?你就知足吧你。”
“这不够,远远不够。”苏琅琛眼神yīn郁中透着焦躁,“我想让他明白我的心意,想拥有他的一切,想要他眼里心里都只有我一个人。”
东方远被苏琅琛眼底的占有yù吓了一跳,皱了皱眉说:“琅琛,就凭慕慕管我叫一声东方大哥,我先提醒你一句,你若真的喜欢他,就不要给他压力。”
苏琅琛神色不变,不置可否。东方远顿了顿,认真的又道:“感qíng这种事qiáng求不得,阿琅,我奉劝你还是做好心理准备,若最后慕慕对你依旧只如兄长,我希望你能学会放手才好。”
“放手?”苏琅琛忽的转过身,眼睛瞪的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你要我怎么放手?如今连林默我都不管了,守了那么久,你竟然跟我说放手?”
“林默?七年前在汴京救了你的那个小孩?他不是已经死了吗?”东方远很奇怪的问:“我记得你说后来赶去的时候,整个府邸只剩尸体和焦土。”
“嗯。”苏琅琛显然不想提林默的事,烦躁的挥了挥手,“总之,你不要再跟我说什么放手之类的混账话。”
东方远皱起眉,忍不住多唠叨几句,“我知道你一直对救了你的那个孩子念念不忘,但是他既然已经死了,而你之后能在洛阳遇见慕慕,在互不相识的qíng况下,只一眼就决定带他回庄,他也二话不说就愿意跟你走,那就说明你和慕慕才是真正有缘分的,过去的事qíng该忘的还是要忘掉……”
戌时已过,偌大的山庄沉浸在黑夜中,一片寂静,此刻山庄西北角偏僻的藏书阁门口,却有两个人影。
“木头,你身上有尖细的东西没?”慕君颉看着藏书阁大门上的锁说:“铁丝也行。”
赵宗治虽不明原因,还是用内力拧断了窗棂上的一截铁丝递给慕君颉,慕君颉将铁丝□锁眼,左转右转的倒腾了一会,然后只听‘啪’的一声,锁竟开了。
两人溜进藏书阁上了三楼,发现右边书架的后面果真藏有五六坛子酒。
“这个酒据说非常难得,是东方大哥的珍藏,我曾见他宝贝的跟什么似的,自己偷偷喝,谁都不给。”慕君颉笑的眼睛弯成了月牙,“这回我一定要尝尝是什么味道。”
赵宗治看着慕君颉一副兴奋的贼贼的样子,不禁觉得有些好笑,问:“这是什么酒?”
“听东方大哥好像叫它醉什么梦什么,”慕君颉认真想了想,说:“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醉生梦死了。木头,你快拿一坛,咱们去厨房喝。”
慕君颉老早就打这酒的主意了,只苦于一直没有机会,而且也怕东方远不高兴。这回拉上赵宗治一起作案,想着终于有个顶罪的了,何况不管怎么说赵宗治身份不一般,东方远再生气也不会拿赵宗治怎么样。
等到了厨房,慕君颉再次用铁丝撬开锁,大摇大摆的进去,轻车熟路的点上灯,拉开桌椅放好杯碟,还从厨房柜里挑出几个下酒菜端出来,燃上红泥小火炉,将菜放在炉子上热。待忙活完了,慕君颉心满意足的坐下,眼巴巴的说:“木头木头,快把酒打开吧。”
赵宗治坐了下来,将那坛酒放到桌子上,启开坛子封口。才一打开,便酒香四溢,飘dàng满室。倒入白瓷杯中,酒色呈琥珀之光,酒质粘厚,竟满而不溢。慕君颉闻着酒香就已喜欢的不得了,端过来便饮了一口。入舌后感觉酒味醇而浓郁,略嫌苦涩,可紧接着上口转甜,绵甜慡净,像梨汁蔗浆,后劲又清冽彻骨。
慕君颉顿时满足的眯起眼,笑呵呵的边点头边叹:“真好喝,怪不得东方大哥藏着不让别人碰。”
慕君颉沾了酒的嘴唇湿润亮泽,透着说不出的艳丽,笑起来的时候嘴唇弯出美好的弧度,在玉面黑发的衬托下,就像白雪地里落了一朵红色的梅花,嫣然动人。赵宗治看着心头一动,又想起上次慕君颉抢馅饼时两人嘴唇相碰的柔软触感,竟感觉异常口gān,忙低下头喝酒。
赵宗治喝一口之后也觉得这酒甚是好喝,以往从没尝过。眼前有酒有菜,火炉燃燃,烛光熠熠,两人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来。慕君颉一杯酒转眼喝完了,又倒了一杯,“木头,你当初为什么到栖霞山庄来啊?”
“我父亲跟苏琅琛的父亲认识。”
“这个我知道,”慕君颉撇撇嘴,然后凑过头来,一脸好奇:“我是问你为什么躲到这里来,而不想当皇上啊?”
“当皇上有什么好,又累又受约束。”赵宗治不经意的扬眉抬眼,竟带着几分睥睨天下的张狂,淡淡道:“我要活,就要活的比皇上还自在,随心所yù,任何人休想gān涉我。”
烛光下,赵宗治的侧脸被镀了层淡淡的金辉,脸部线条流畅洒脱,如经上天jīng心雕琢过一般。赵宗治抬起头问:“那你呢?你父亲是什么人?”
“我爹爹武功很厉害的,”像是想起了什么,慕君颉微微笑着,“正好和我娘郎才女貌。当年慕家和叶家的联姻,所有人都说是天作之合。”
“……当年的联姻……”赵宗治沉吟了片刻,继而问:“慕家?莫不就是当年天下闻名的洛阳慕家?叶家,是不是武林四大世家之一的叶家?”
慕君颉点点头:“嗯。”
赵宗治自小便喜欢涉足江湖事,对慕家家主慕霁开自然也久闻大名。慕霁开武功极为了得,在江湖上是数一数二的地步,但是多年前慕霁开忽然隐退江湖,之后便彻底没了消息。
“那你父亲他后来……”赵宗治忽然想起苏琅琛认慕君颉为弟弟时,对外声称他是孤儿,那么慕霁开一定是已经过世了。赵宗治怕提起小孩的伤心事,话说了一半却闭了嘴。
“他后来因为一个男人抛弃了我娘,”慕君颉一边喝酒一边回忆着,目光深沉悠远,脸上却依然带着好看的笑:“再后来,那个男人出了事,全家被灭门,我爹爹只来得及救我,却没能把那个男人救出来,便陪着他一起困在大火里再也没出来。”
慕君颉看着赵宗治,然后声音慢慢变得yīn森,愈来愈}人:“你不知道那晚有多惨多恐怖,那人一家子包括他的养子林默和家奴仆役共二十多口全都死了,整个府邸燃起了熊熊大火,刀剑声惨叫声jiāo织,血光与火光辉映,尸横满地,血流成河死状凄惨,冲天的烈火烧了一整夜……”
赵宗治只觉得一颗心越听越往下沉,一想到慕君颉竟然经历过这些,感觉说不出的难受,正恍惚之际,忽然一只手猛拍了下他的肩,一个带着笑意的声音传来:“喂,木头,回神了!”
赵宗治抬头看向慕君颉,发现小孩笑的正甜,一边笑一边说:“我都骗你的,你还真相信啦……木头,你真是越来越好骗了……”慕君颉说着,开心得意的像只偷了腥的小猫,捂着肚子笑的更厉害,最后笑的被呛到了,不停的咳嗽,眼泪都差点咳出来。
赵宗治看慕君颉半天,竟摸不透究竟是真是假。他方才白白为慕君颉担心了一场,因为被骗而有些恼火,冷冷的讽刺道:“你总是在骗人,谎话说得可真好。”
“那是当然,说的不好的话,就被看出来了。”慕君颉终于顺平了气,得意的道:“谎话要是被看出来了,就不能称之为谎话了。”
“那要怎么做才能让人看着像真话?”
“也没什么难的,我今天大发善心,告诉你一个诀窍,要不要听?”
“什么诀窍?”
“首先,要学会‘坚持’。坚持到底,便能骗过所有人。无论出现什么状况,就算心里再难受,就算有刀架在脖子上,就算天塌地陷了,也要咬牙坚持住。坚持到最后,你就是赢家。”慕君颉狡黠一笑:“要不要试试?”
赵宗治点点头,慕君颉转身走向锅炉边,对着满锅水说:“我能把这锅冷水变成热水,你信不信?”
将冷水加热只有会烈焰掌的人才能做到,可赵宗治很早以前就发现慕君颉体质偏寒,根本没法练成烈焰掌,而且烈焰掌很难习成,这世间练成的人根本屈指可数。赵宗治摇摇头,果断的道:“不信。”
“怎么,就许你能把水变成冰,就不许我把冷水变热?”慕君颉挑了挑眉,把手贴在锅壁上,缓缓运功,手掌附近渐渐腾升起了浅浅雾气。
“好了,现在水已经热了。”慕君颉收回内力,把双手都伸进锅里,舒舒服服的浸泡了好一会,满意的点点头说:“这么冷的天用热水洗手才舒服。”
赵宗治对慕君颉仔细观察了好一会儿,还是有些半信半疑:“这其实根本还是冷水吧,你故意硬撑着的,是不是?”
慕君颉双手依旧埋在水里,眯着眼一副根本舍不得出来的样子,点头说:“对呀,这里面还是冷水,我就是在硬撑着唬你玩的。”
见慕君颉点头,赵宗治却又开始怀疑了,“你会烈焰掌?真的能弄成热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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