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丰瑜一惊,但他的肩膀却被龙十四及时的按住了。
这时下边那瞎眼的已经收回了手,而睡着的那个人依旧睡的安稳。
不消片刻瞎眼的那个又接连出手几次,直到他出手第三次上,雷丰瑜才看清楚,他出手的目标是一只小虫,估计是蚊子。他眼不能见,但出手却奇准无比,每次两指一夹,必然捏死一只蚊子,绝无失误。
“他会整晚在那捉蚊子,为了让央金能睡好觉,每晚都是如此。”龙十四在雷丰瑜耳边低声说道,说完对雷丰瑜一摆手,“走吧。”
雷丰瑜跟在龙十四之后下了树,又随着他身后走了一阵,居然又到了镜湖边。
龙十四不知道从哪里掏出一坛酒和一只烧jī。
估计那酒和那jī都是从御膳房偷来的。他这小日子过的还挺滋润!
雷丰瑜老实不客气的拽过一个jī腿来。
两人在镜湖边央金堆起来的那个玛尼堆边坐了下来。好半晌两人各自吃喝都没有说话。
半晌,龙十四那一坛子酒下去大半的时候,他抹了抹嘴,说道:“噶尔多吉的样子越看越觉得像我十一哥。”
“这世上夜盲的人多了。”雷丰瑜说道。对于浅野十一郎,雷丰瑜只记得他是龙跃衷心的死士,并且功夫很好,其他的就没太注意过了。
“不只是夜盲,还有那种默默的守护。”龙十四的眼睛有些红,不知道是因为酒,还是因为想起了十一郎。
“原来浅野十一郎对阿跃也有那个心思。”雷丰瑜倒也并不意外,龙跃招蜂引蝶的本事向来不差,冷冷一哼,“他一个侍卫可也真敢想!”
“是啊,也只能藏在心里头想。”龙十四说道:“我十一哥对于老大的qíng意,只怕他到死也没有说出来。”
“但即便是这个噶尔多吉也一样不够看。”雷丰瑜咽下jī腿ròu,丢开jī骨头,说道:“吐蕃的一个贵族而已,就算是吐蕃之王松赞贡布,在我面前也依旧不够看。”
“是不够看。在陛下和我家老大的面前,的确这世上没几个人是够看的,可现在的这个,不是我老大,他是央金。”龙十四说道。
雷丰瑜愣愣片刻,然后道:“小子,几年将军没白当,会用激将法了!”
伸手拿起龙十四剩下的半坛子酒,仰头像嘴里倒。
酒虽不算是最烈的酒,但比之雷丰瑜平日惯喝的果子酒要烈很多,一口下去如同刀子刮过喉咙。
酒浆顺着喉咙注入腹中,瞬间就如同一团火落进了肚子里,烧着了五脏六腑,紧跟着那股热气又从肚腹中升起,往头顶上冲。
“哈!畅快!”雷丰瑜抬起头仰望那一轮圆月,那一轮圆月,在他醉意朦胧的双眼中渐渐现出清秀的轮廓,眉眼弯弯笑意嫣然。
酒喝的急了,雷丰瑜很快便醉了,嘴里喃喃着:“阿跃,阿跃,今夜随着这酒,能入我一梦便好。”
“想结新欢又觉得对不住我老大吧?哼!”龙十四打了个酒嗝,他也有点醉了,倒在地上,抬头仰望着那一方星空:“天音女神有两只鹰奴,他们守护着自己的主人……,两个鹰奴……”
两个人都醉了,这时却有另一个人从他们身后的树林里走出来,他用腰刀当盲杖,刀尖点地走到近处,弯下腰,摸索着捡起地上的酒坛子,晃了晃,里面还有一点酒,他仰头将那所剩无几的酒喝gān。
然后丢开酒坛子,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怎么,难道我也像谁吗?”他若有所思的琢磨起来。
……
这一夜雷丰瑜喝下半坛烈酒,烂醉在镜湖边。
而这一夜我睡的很实沉,梦里我又回到了大雪山,那寒冷却圣洁之地。梦见我和嘉措放牧的河,梦见我亲手堆起的玛尼堆,梦中似乎有一对qíng侣手挽着手在河边走过,经过我堆起的玛尼堆,我觉得他们应该就是天音女神和他的爱人,再后来他们的身影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不知名的远方。
这梦该是一个好梦,但不知为什么梦醒了我却流了满脸的泪。
茫茫然坐起,看窗棱上映照的红日,好半晌不知道身在何处,直到噶尔多吉挽着他的弓挎着他的箭囊从外面推门进来,我才回了魂来。
噶尔多吉看到我的样子,问道:“怎的了?”
我用手抹了把脸,“没什么。”走过去伸手触了触他的额头,“烧倒是退下了,不过刚好些你不说多睡会儿,这么早起来折腾个什么?”
他手一扬,一条鱼丢到了我怀里,“这个你看怎么弄了吃。”
“咦,哪来的?”鱼挺大一条,足有半米多长,鱼头上被一箭贯穿,“又开始找鱼练手了?”
“隔水she鱼有点难度,不过练了个把时辰,也找到些诀窍。”昨晚那两个人来时都甚小心,噶尔多吉起初没有发觉,但后来那两个人在头顶上嘀嘀咕咕的,以噶尔多吉的耳朵还能发现不了?他就尾随着那两人离去的方向追了下去。
“央金……”噶尔多吉似乎有什么想问,但yù言又止。
我正用短刀刨开鱼肚子,清理着内脏,见他这样,问道:“才来中原多久,一向慡快的白羽箭,怎的也学了汉人的吞吞吐吐?”
噶尔多吉一摆手,“快弄你的鱼吧,我要吃烤的,烤透点,也不能烤焦了。”
“啊嘞!”我答应一声。我们吐蕃人本来是不吃带鳞的东西的,但在来中原的这段时间,沿途招待我们的驿站也曾多次用鱼来款待我们,这东西刚吃的时候觉得腥气重,但多几次就习惯了,觉得还不错。尤其在吃了多日‘绿油油’之后,现在看着鱼肚子上白花花的油脂都想流口水。
把鱼去肠刮鳞之后,涂上昨天还剩的一点蜂蜜,用小火慢慢焙烤着。
鱼还没烤好,每天送菜的那个小太监来了,而今天他不是一个人来的,在他身后还跟着风不服。
风不服跟往常不太一样,顶着两个黑眼圈,模样跟游一样。
“一会儿去找齐燕去。”他对我说。
“齐燕?”
风不服没多说,摇摇晃晃梦游着又走了。
我满头的雾水。
匆匆吃过早饭,让噶尔多吉看着那条还没烤好的鱼,我出了宝盈殿。
找齐燕gān什么呢?我心里琢磨。齐燕我还是知道的,我这人记xing还行,记得他是皇宫的侍卫统领,这宫里凡是带刀的就要听他的。
我拍了拍腰间的刀,莫非……
心中琢磨着,想找个侍卫问问哪里能找到齐燕,结果发现能看到的侍卫都跟风不服一样的熊猫眼。
我摸了摸下巴,估摸着顺着谁眼圈最黑,就能找到‘熊猫’的老大了。
别说,还挺准,没多久我就找到了那个眼圈比别人黑了两圈的齐燕。
齐燕两眼呆滞的坐在侍卫换班房里,“齐将军……,齐将军……”我连喊好几声,齐燕的眼珠才动了动。
“风总管让我来……”
齐燕盯着我看了好半天,才像是认出我来了,然后他一下子就激动了,“兄弟啊,全指望你了。”说着将一叠衣服塞进我怀里。
“这,这是?”
我还没闹明白这是什么状况,齐燕哐当一声,直接趴在桌子上,随即就传来了他的鼾声。
这是困成啥样了!
我抖开那些衣服一看,是全套的侍卫服,还连同一块侍卫腰牌。
天语尚黑色,这侍卫服也是黑色的,不过跟送给我们吐蕃兵穿的衣服不同,领口处加了一圈银边,袖口处也以银色丝带抽口,威武之中又多了份贵气。
我脱下身上的袍子,换上侍卫服,挂上腰牌。
莫非我现在已经算是侍卫了?
换班房的墙上,有一张侍卫排班表,我趴在上面看了好半天,终于找到了本侍卫的名字。
站岗的地方在,紫微宫!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昨天有点卡文了。
第70章 侍卫难当
到了紫微宫,我就见到了同样黑着眼圈的壮壮。不过不似风不服那样梦游,也不像齐燕那么呆滞,壮壮的jīng神还好。
“啊呀,壮壮公公,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拍着身上的侍卫服,问壮壮。
“这件事,哎!”壮壮将我带进紫微宫里,给我泡了杯茶,这才娓娓道来:“陛下夜间睡不好觉,这已经有好一阵子了。陛下睡不着的时候,有时候在门外练练剑,有时候在御花园里走走,可有的时候也会出宫去。”
“莫非昨晚陛下又睡不着了?”我问。他一个人不睡,所以弄的一宫的太监侍卫也都不能睡,所以就都变熊猫了?
“陛下若只是睡不着,我们做下人的在旁边伺候也是本分,若想出去走走,侍卫们跟随护驾也是应该,况且侍卫们也是有轮班的,这原本是没有什么问题的。但是……”壮壮苦着一张脸,叹着气道:“可有时候陛下会不告而别,并且故意甩开侍卫。”昨晚雷丰瑜就这么gān的,壮壮夜里发现雷丰瑜不见了,整个皇宫就炸窝了,因为不知道雷丰瑜会去哪,宫里所有侍卫全部出dòng,也不管是当值的不当值的,全部被派了出去,宫里宫外的找。
我心中暗自腹诽:还派侍卫跟着龙月,没想到他自己也gān这一手!
“陛下万金之躯,可是容不得半点闪失啊!”壮壮苦巴巴的继续说道。别说是雷丰瑜有个闪失,就算是少了跟汗毛也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人回来一个汗毛也没少,但是这件事被传出去,就难免要被娘娘们问责,被大臣们弹劾,这宫里就不知道要有多少脑袋搬家。
“齐燕说这紫微宫里一定要加派一个岗,要不然他这差事就没法gān了。”雷丰瑜偶尔失踪一晚上就弄得他心惊胆战焦头烂额,要是他跑上瘾了,每天晚上都来这一出,齐燕还不如直接抹脖子算了。
我只能点头,“我要在哪里站岗?”
“您随我来。”壮壮随后将我带到了雷丰瑜的寝室里,指着紫檀雕花的大chuáng,“您就站在这chuáng边就行了。”
看着那chuáng,我脑子里突然明晃晃的冒出来一句话:那时我睡过的皇帝,那时我站过的岗。
我擦,这都什么跟什么啊!
见我目瞪口呆的模样,壮壮解释道:“这chuáng底下有一条密道,可以通往宫中别处,也可直通宫外。”这密道昨天晚上风不服咬牙切齿的想填上来着,不过最后还是忍住了,毕竟他可不想后半辈子真去御马监铲马粪。
密道!“哦!”这父子俩的套路都一个样!
“所以这岗才只能央金公子来。”壮壮满眼期待的看着我。
“皇帝同意咯?”我问。自己睡觉的chuáng边硬生生站个带刀的,这什么感觉?要搁在我身上,那是从偶尔失眠,到彻底夜夜失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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