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烧!”韩念念想也不想便道。
中午一家子人都在,围在一圈七嘴八舌个不停。
“姐,苏州好看不?东西啥的好吃不?”
“大妹子,你在那边住不住的习惯?”
“那边比咱们这里还热吧!”
……
说说笑笑间,叶兰英去西头间她屋里开了大木箱,把她的私房钱拿出来,也不知道韩念念给她寄的那块料子得多少钱,索xing把钱拿出去可她收。
“大妹子,上回你给嫂子寄的料子颜色好看,多少钱你算算,嫂子给你,就是这布票…嫂子还真没有。”
陈玲哎了一声,也忙不迭给韩念念钱,自打她和大勇定过亲,六十块钱的彩礼钱全在她兜里装着,她娘一分钱没要,她现在也是有积蓄的人啦。
“姐,你买料子花多少就拿多少,还有我娘那块,我一块给出了,当是孝敬我娘的!”
韩桂娟嘴上说她,心里还是很高兴,这闺女,没白养!
韩念念自然不肯接钱,“都是自家人,我买了送你们的啊,给我钱可就见外了。”
她话音刚落,陈爱国便道,“念念该收的你只管收,人家亲兄弟还明算账呢,你的钱也都是你爹娘留的,gān啥也不能让你自个白花钱。”
韩桂娟道,“你姑父说的是,念念,咱家虽然没啥钱,但也不是穷的叮当响,该拿的你得拿着!”
话都说到这份上,韩念念没再推辞,象征xing的收了叶兰英十五块,陈玲两块布料,收她三十块。
“大妹子,这么好看的料子,十五块,只能买个布头吧!”叶兰英还要再数五块钱给韩念念。
韩念念忙拦住,“够了够了,再还看也不是huáng金,他们本地卖的价跟咱们这边百货商店卖布料的价差不了多少。”
好说歹说,把人给唬弄住。
到了饭点,韩桂娟去杀鱼生火做饭。
一盘红烧鲫鱼,一盘青椒炒茄条,又凉拌了一碗西红柿,玉米面馍馍,面疙瘩汤,韩桂娟不停的给韩念念夹菜。
还别说,真有种回家的感觉。
陈爱国自个倒了碗地瓜烧,吃喝的啧啧有声。
“姑父,姑,我一会儿还得回城里。”
“gān啥?”韩桂娟追问道,“还回城里gān啥?”
对上众人诧异的眼神,韩念念把qíng况简单说了遍,“反正放暑假,我天天在家也不习惯,下地锄糙我也不大行,索xing就在城里托方书记给安排个临时工。”
“也成,只要不是去gān为非作歹的事就好。”陈爱国抿了口白酒,又道,“方书记也来咱们乡啦?”
韩念念点头,“去找吴书记商量事了,我让他走前喊我一声。”
陈爱国道,“你这丫头,早说呀,人家方书记大老远过来,中午还不得管人家一顿晌饭?!”
cao心晌午没饭吃的方书记,此时正坐在狗娃家的土炕上,炕几连摆了两张,大盆的铁锅炖老母jī,西红柿炒蛋、红烧冬瓜…
满满当当摆了两炕几。
狗娃他爹又让狗娃去打了酒,热络的招呼方知行吃,“大兄弟,上回可谢谢你带咱家狗娃看病,又花钱请咱们吃晌饭,这趟你来咱们乡下,我说啥也得管大兄弟的晌饭!”
说话间,狗娃他爹给方知行倒上白酒。
农村不像城里讲究,没有酒盅,只能拿粗瓷碗装。一倒就是一大碗,得有三四两的量。
上半年丰收,家家户户分了不少小麦,背到黑市偷摸卖掉,挣了不少钱,房顶修缮了一番,家里盆盆罐罐也添置了一番,还剩余了些存款,日子比头几年好过,庄稼人自然也就大方了些,尽可能把家里好的东西拿出来招待贵客。
堂屋里还有张小八仙桌,狗娃她娘带着狗娃姐弟几个坐下面,炕上就狗娃他爹和方知行两个。
架不住狗娃他爹热qíng,一个晌饭的空当,方知行喝了有七八两酒,等他告辞狗娃一家,推自行车来喊韩念念的时候,脸颊红扑扑的,跟害羞的小媳妇一般。
韩念念忍不住笑喷,和陈家一家人告别,跟方知行一块回市里。
“方书记,你这中午没少喝酒啊。”
坐自行车后座上,韩念念心惊胆战,因为小面瓜似乎酒劲上头,扶不住自行车把手了,骑得摇摇晃晃,似乎分分钟要把她甩下去。
韩念念赶忙拍他背,“停下,赶紧停下。”
说话间,她从后座上跳了下来。方知行也撑住脚停了下来,回头看她,眼含疑惑。
“这样不行,你下来,换我骑车载你。”韩念念扯着他衣袖,把人往下拉。
方知行大脑有点混沌,顺势下车,茫然的看韩念念跨上自行车,并且喊他,“快上车。”
方知行人高马大,不用跳,跨腿就上了后座,两条长腿拖在两边,只能勉qiáng踩车轴。
“坐好没?”
方知行乖乖嗯了一声,“坐好了。”
韩念念一脚踩车蹬,另一脚脚尖划了几下,猛才车蹬,还挺沉,差点掌不住车头!
歪歪扭扭骑了一截,总算扶住了车把手。韩念念哼哧哼哧的往市里赶。
没多大一会儿,冷不丁传来嘹亮的军歌声,韩念念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意识到是方知行在唱歌。
革命军人个个要牢记
三大纪律八项注意
第一一切行动听指挥
步调一致才能得胜利
……
车后座的小面瓜不停的在唱,一首接一首,韩念念只觉头顶有无数只乌鸦飞过…
有人喝多了耍酒疯打人、骂人,有人喝多了睡觉,韩念念还是头一次碰见喝多酒就不停唱歌的…
还别说,唱得挺好听,都是她耳熟能详的歌,她也忍不住跟着哼了起来。
我是一个兵,来自老百姓
打败了日本狗qiáng盗、消灭了蒋匪军
我是一个兵,爱国爱人民
革命战争考验了我、立场更坚定
嘿嘿嘿枪杆握得紧
……
两个神经病从乡下一路唱到市里。
等到了市里,方知行的酒大概醒的也差不多了,歌声戛然而止,混混沌沌任由韩念念把他人送回家。
可怜韩念念蹬了一个多小时的自行车,腿差点没蹬断,累得满头大汗,还得看着人家进闺房才放心。
饶是她脸皮再厚,也不好跟着进他卧房,找一圈方婆婆,没找到,只能把自行车停在院子里,蹑手蹑脚趴在方知行卧房门外朝里面看了一眼,见他人乖乖躺在chuáng上,安心了不少,关大门回自己租处。
还没进门,大老远就听到方婆婆的说笑声,三个老人家坐院里打扑克呢。
“丫头回来啦,来来来,凑个人,我们打八十分。”老爷子招手喊她。
韩念念满头黑线,“这要是让公安瞧见,那就是聚众赌博。”
老爷子不甚在意,“关上门不就得了,快快快,过来陪我们玩会儿。”
韩念念接水洗把脸,坐下开打。
这一坐就是天黑,老爷子qíng场得意,赌场也得意,晚上自然他管饭。
方婆婆也不走,催老爷子去国营饭店买菜,“猪耳朵来一斤,要是有花生米,也来点,红酒有没有?咱们喝两杯,提前庆祝你们两个老货结婚。”
韩念念想起来了,再过两天就是老爷子跟王婆婆打结婚证的大吉日子。
“照片照了没?”韩念念忙问。
事成定居,王婆婆也没啥可害臊的了,进屋把冲洗好的照片拿给韩念念看。
一寸的黑白照,冲洗了八张,放大一张,可以看得出来,两个老人家对着镜头笑得都很满足,垂暮之年还能跟喜欢的人在一起,本身就是件很美好的事。
老爷子出去转悠了一圈,国营饭店里不仅有猪耳朵,还有卤猪头ròu,一盘猪耳朵、一盘猪头ròu,花生米没有,那就炒两个热菜,三合面馒头来几个,家里铁皮炉上还熬了绿豆面粥。
至于红酒,前两天节庆,百货商店红葡萄酒两块钱一斤,老爷子打了两斤,在中案长条桌上搁着呢,开了喝就是!
老爷子家里,韩念念把折叠圆桌搬到院子里,筷子碗摆上,不够的去王婆婆家又拿几副,铁皮炉子上的绿豆面粥熬了一下午,绿豆已经翻开了花,光是闻着就很有食yù。
没多大会儿,老爷子回来了,饭盒、菜盘子端了满手,身后还跟着方知行,已经洗过了澡,换了身gān净衣裳,脸颊也不红了,看来酒是醒了。
韩念念笑眯眯的招呼他,“方书记,快来坐,可以开饭了。”
方知行也不是傻的,见韩念念笑得狡黠,就知道他那点糗事都被她给看见了,不自在的咳了一声,围圆桌而坐。
几个老人家可不知道方知行那点别扭,只管吃吃喝喝,欢声笑语。
老爷子开口道,“下周二我跟老王打结婚证,酒席咱们是不准备办了,但也不能不庆祝,咱们就在家整一桌,旁人也不请,还就咱们几个,咋样?”
时下有单位的小年轻结婚,通常得先向单位提jiāo结婚申请,先双方单位批准,再去市委打结婚证,这时期还没有专管婚姻的民政局一说,只是在市委单设一间办结婚手续的办公室。
像老爷子和方婆婆这样已经退休的老战士,虽说不用再递jiāo结婚申请,但还得去街道开个证明,打完结婚证之后,街道也会补发糖票、烟票、工业劵之类,算是结婚福利。
方婆婆哈哈笑,“来蹭饭可以,我可不送礼。”
王婆婆摆手,“还送啥礼,就咱们几个熟识的人吃顿便饭。”
韩念念没问题。方知行更不会有意见,还真让她给说准了,这两位老人家到底是结了婚。
转天韩念念趁午休去裁fèng铺取王婆婆的新衣裳。虽说王婆婆不让送礼,但也不好白吃人家酒席,取走新衣裳,韩念念一头打进寿康路百货商店。
一楼日用品柜台、布匹柜台、成衣柜台…二楼羊绒线柜台、手表柜台、电器家用柜台…三楼…
转了一圈,全是票、票、票,再不然就是工业劵。
思来想去,韩念念还是从自己空间里筛出一条瑞蚨祥的丝巾,简单处理之后,牛皮纸包装上。瑞蚨祥这时期就已经鼎鼎大名,她送的这条顶多算是最新款,一点不出格!
得亏她多张个心眼。说什么也不送方婆婆,笑眯眯的给王婆婆一条棕色毛毯,是早就托人从上海买的,两个老战友结婚,她能不上心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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