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她到底是个有主意的,死等着她娘张嘴提,huáng花菜都凉了,她得提早为自己打算才行。
办公室里,大圆桌围坐一圈老师,一边侃大山一边等上课。韩念念递给她本子让她写的时候,其他老师多嘴问了一句她要写啥。
曹尚梅抿嘴笑,“韩老师经常给人说媒,我让她给我留意下。”
新时期恋爱自由,婚姻自由了,女同志大可以大方说自己的终身大事,旁人也不会笑话。
“韩老师,我也单着呢,给我留意啊!”开口的是教记账常识的牛老师,中专毕业之后分配过来的,正式教师,工资拿到四十二块五。
“好嘞,等曹老师写完,你照着写上,记得把你家庭qíng况也大略写上啊!”
韩念念忙着写教案,头也不抬应牛老师话。
“小韩,我闺女也到说亲年纪了,也给我留意下呗!”
“我哥今年都二十七啦,还没个着落,我家娃都两岁了我哥还没媳妇,快把我娘急坏了…韩老师,有合适的你给我哥说一个呐!”
……
不大的办公室热热闹闹谈论起婚姻大事来,大家也不是要韩念念一定说成,只是瞧着新鲜,这年头,还没哪个大张旗鼓给人说亲呢,不管有没有用,先预定上再说!
有需要的纷纷在韩念念的本子上登记,一圈下来,多了七八个信息。
韩念念喜滋滋的翻看,瞅瞅坐她旁边的孙永斌老师,开口道,“孙老师,我给你也说个怎么样?”
孙永斌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憨憨笑道,“我不急,等过两年我弟妹毕业工作了再说。”
马老师递给韩念念一个“看吧,我就知道会这么说”的眼神。
到底是同事,还是苦口婆心的劝,“孙老师,你已经不小啦,再等几年,说不好听点,快四十啦!”
马老师心直口快惯了,其他几个年纪大的老师都知道孙永斌家qíng况,也跟着相劝。
“弟妹念书也耽误你找对象结婚呐!”
“拖来拖去,啥时候是个头!”
“报恩qíng不是这样报的!”
……
众人七嘴八舌,孙永斌有些窘迫,想想他这些年过得日子,心里也有点不是滋味,舍不得吃舍不得穿,工资发下来就补贴家里,他爹娘总觉得理所应当,哪个月要是少给点还不咋高兴。
“韩…韩老师,那有合适的就给我留心个吧。”一把年纪的人了,说起这个还不咋好意思。
“好嘞!有合适姑娘我头一个介绍给你!”韩念念笑嘻嘻的看其他老师,“都没意见吧?”
“那能有啥意见,不把老大哥婚事先解决了,咱们也不好赶先啊。”牛老师开了个玩笑。
一阵哄笑中,上课铃声打响,大家纷纷去上课。
傍晚下班回来,远远瞧见巷口的身影,小白杨一样站得挺拔,几步跑过去,挽上他胳膊。
“等我下班呀!”
任由她抓胳膊,两人一块往家走,“你不去方大兴,我再不来找你,就成牛郎织女了。”
韩念念忍不住掰手指头算,这才两天没见面啊…
开门让他坐,自己动手张罗晚饭,jī蛋敲两个打锅里,煎至金huáng,雪里蕻切成丁后倒进去爆炒,再切几个gān辣椒。
懒得贴馍馍,直接熬小米粥。
“咸菜炒jī蛋?”方知行看得直摇头,“白糟蹋了jī蛋。”
韩念念递给他筷子,顺带白他一眼,“只要好吃,怎么吃都是吃,哪有糟蹋不糟蹋!”
吃一口,味道还真不错,配着小米粥,方知行连喝了两碗。
虽然有时候行事不着调了点,但没办法,他就是喜欢…
吃完饭,方知行主动去洗碗筷。韩念念泡了两杯枸杞水,等方知行过来喝。
“方书记,我给你看看最近战绩!”韩念念把她本子拿出来给方知行看。
“牛大力,二十五岁,工资四十二块五,姐已出嫁,妹已经工作,弟还在上学…”方知行忍不住笑,gān脆读了出来,“找对象要求,俊俏不俊俏无所谓,关键要善良,最好跟我一样是正式职工…”
“小赵就是正式职工。”方知行不觉多说了一句。
小赵是方大兴前厅的服务员,眼见好姐妹小何结了婚,天天催韩念念给她说对象。
一语惊醒梦中人,韩念念不迭点头,“前几天碰到小赵,她还提醒我别忘了给她说对象呢里,她跟牛老师挺合适。”
两人头挤着头,一块翻看笔记本,上方悬着十五瓦的电灯泡,洒下昏huáng的光晕。
古时灯下看美人,并不是指后现代科技发达后那种高瓦数电灯,就要这种瓦数低到接近蜡烛光,灯越昏暗,美人越美。
“念念?”方知行的心思早就不在本子上了,低声喊了她一句,声音gān涩,不复寻常的温润和缓。
韩念念抬头,嗯还没发出来,下嘴唇已经被人含住。
坚硬的牙齿跟柔软的纯ròu相触时,两人都不是一般心颤,似乎四周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起来,呼吸困难,喘息声加重。
一阵纠缠摩擦。
“不行不行…摸哪儿呢!”
“忍不住…”
“我揍人了…”
“唔…”
方知行真被揍了,脸蛋被狠狠挠了一下,三个手爪印明显挂在脸蛋上,脸颊通红,眼里也跳着小火苗,怔怔的看着头发已经被他揉乱的韩念念,像只炸了毛的猫。
察觉到对方正凶凶的瞪着他,方知行垂了眸,长长的睫毛因为心虚不停颤动,一副做错事及时反省的乖模样。
“……”韩念念竟无话可说。
晕晕乎乎的方书记还是被轰了出去,丢了魂似的走回家,老爷子和王婆婆都在,凑上方婆婆,一块打扑克。这三人打扑克成瘾,不敢喊别人,天天关上门自娱自乐。
方知行跟他们打了招呼,回屋。不大的房间被收拾的gān净整洁,一米二的木板chuáng,chuáng头摆了张书桌,chuáng尾靠墙一组柜子,紧挨柜子是书架,五六层的架子上摆满了书。
台灯拧开,从书架上抽一本书摊开,半个字看不去,只能抽烟稳qíng绪,脑子控制不住想到刚才摸到的,嗓子眼一阵发gān…
方知行的视线落在了搭在桌沿的手上,五指微微并拢,这么大?
不对,再松开点…好像还要再大点…
转天天不亮就醒了,站水槽边刷牙洗脸。方婆婆引了炉子,进进出出端剩菜做早饭。
这么几个来回,哪怕方婆婆眼神不好,也瞧出了异常。
“小行,你脸咋了?跟谁gān仗了?”
说完,就要凑上来细看。
方知行连连后退几步,摸摸自己左脸,咳了一声,破天荒的扯了个谎话,“不,不小心碰的。”
好在方婆婆也没细咎,絮絮叨叨,“多大的人了还不小心,这是碰到啥了…我瞅着咋像被猫抓了呢…”
“……”
吃过早饭去上班,方大兴所有职工碰到方知行都会关切的问上一句,“方书记,脸这是咋啦?”
“猫爪的?”
“狗挠的?”
“不对不对!明明是指甲挠的!”
被小何一语道破真相,方知行这半天都坐在办公室里不敢轻易抛头露面,直到有人敲他办公室门,说小山子乡开拖拉机送食材来了。
年后猪养到一百多斤,烧热水宰杀了,先送来一头。怕出差错,猪头猪下水猪心肺,一样不少,全给送了过来。
开拖拉机的是陈卫东,吴书记不放心,也跟了过来。
“养得真好!这肥膘得有五六厘米!”huáng师傅出来验收。
“豆饼掺猪糙,一天没亏过它!”陈卫东话里带着自豪。
几个人合力把猪ròu抬下来过磅,刨除猪头猪下水猪心肺,足有一百五十多斤。
方知行带了钱下楼,跟他二人打招呼,递烟寒暄。
“方书记,脸咋啦?”陈卫东关切问了一句。
打从陈玲和韩寡妇祖孙上趟过来,陈家人就知道方知行和韩念念处对象的事了,眼下陈卫东再看方知行,那就跟看妹婿一样,不觉间说话就带了些亲切随意。
方知行gān咳了一声,“不小心碰的…”
陈卫东也不是傻的,显然不好唬弄。
见他还想再问,方知行忙转了话题,“按原先说好的,刨除内脏,按八毛一斤回收,一百五十二斤,应当是一百二十一块六毛,猪内脏多少斤?”
huáng师傅道,“九斤二两。”
方知行点头,“那就按十斤算,两毛一斤回收,一共该给一百二十三块六。”
说完,转头问吴书记,“吴书记,算的对不对?”
吴书记早就蒙圈了,没想到方大兴的书记心算这么厉害,好在他带了算盘过来,反应过来之后,忙拿算盘一阵噼里啪啦拨算。
“对对,一点没错!”
方知行笑了笑,有个心算厉害的对象,自己也不能太落后。
清点了钱给他们,二一添作五,直接给他们一百二十四块。
吴书记乐呵呵的接过,心里不是一般的舒坦,刨除饲料人工费,一头猪还能挣十几块钱,gān到年末就给公社再添台抽水机!
送走吴书记,huáng师傅吆喝几个学徒把猪ròu抬去后厨,对着一堆猪下水、猪心肺皱眉,“方书记,这些咋整?”
猪头猪蹄还能面前剔下两斤ròu,猪下水和猪心肺这些真不受待见。
“当福利分了吧。”方知行想了想道,“剔下ròu的大骨棒别扔,给我留两根。”
顿了顿,他又道,“拿斧头帮我劈开一下。”
huáng师傅哎了一声,进后厨忙活开来。
傍晚下班,方知行从后厨大灶台上拎了大骨棒,四只腿骨的骨棒子被剔了gān净,麻绳绑上两根,拎去韩念念家。
掐准时间走到巷口,正好迎上下班回来的韩念念。
“大骨头?!”韩念念喜滋滋道,“晚上可以喝骨头汤了!”
人被忽视的方知行有片刻郁闷,不过看她馋得像只小猫,又觉得好笑。
先看骨头再看人,一抬头见他原本白嫩的脸颊上顶着三道挠痕,韩念念忍不住笑喷,“方书记,我真不是有意把你脸挠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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